我掙扎不過,索性撲在他懷裏大哭了起來:「我可是你兒子的妾,你怎敢碰我?」
他黑眸欲深,摟住我愈發緊了,聲音也帶著一絲沙啞:「阿喬,你是朕的人,朕不會讓你嫁給別人。
「這次的事,朕會想辦法。你放心,二皇子他們不敢動你。」
我仰起頭,淚眼蒙朧:「那你何時讓我進宮?」
他頓住,很快皺眉:「阿喬,別讓朕為難。」
我並未追問,善解人意地摟住他,吐氣如蘭:「妾知道了,妾等著皇上。」
無人注意的角落,笑意不達眼底。
回二皇子府的路上,嫡姐還在昏迷。
二皇子的視線牢牢地鎖在我身上,目光複雜,欲說還休。
我半闔上的眸子睜開:「殿下,有事?」
他沉著嗓音:「你竟然是父皇的女人,我還以為後宮佳麗三千,父皇隻看重貴妃,原來私下裏,他還養了個嬌娘。
「你可知,父皇看我的眼神都什麼樣了。」
他雙眸微眯,頗有些陰陽怪氣:「真是可惜……送上門的妾碰不得摸不得,還平白得了父皇的厭,你們宋家的女人真是好本事。」
我微微低頭,唇角牽起漣漪,輕柔的嗓音像隔了層紗:「殿下說得是,妾也覺得可惜極了。」
寂靜的空氣中,陸迎呼吸微窒,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眸光如霧若有似無,低低輕喃:「皇上年紀大了,殿下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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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府邸,嫡姐才悠悠轉醒。
她先是茫然,看到我之後記憶回籠,目光驟變,緊跟著一個巴掌就要扇過來。
攔住她的是二皇子陸迎。
嫡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竟然幫她?
「你難道沒看見,她居然和皇上——」
未說出口的話淹沒在二皇子冷漠的視線裏,他低沉著聲音:「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把今天看到的給我吞到肚子裏去。」
嫡姐驚得下巴都在抖,嘴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半晌,惡狠狠地瞪著我:「你這麼做,對得起小姑姑嗎?
「還是說你想做娘娘,竟然敢勾搭——」
說著臉色微變,到底沒有說出口,轉而生硬道:「若是祖母爹娘知道此事,定不會饒了你的。」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神色變幻的臉,突然伸出手,笑眯眯地說:「說完了?
「說完了就把我那套夜明珠頭面還回來。」
她愣住,很快後退一步警惕地望著我,嘲諷出聲:「怎麼,還沒進宮呢就想搶我的東西,你也配?」
我緩步靠近,湊近她的臉,在她的瞳孔裏映出我的倒影,陰森惡意:「你猜猜,這麼貴重的東西,為什麼要送到宋家?再猜猜,為什麼宣旨的公公讓姐妹們分一分,嗯?」
我尾音拉長,嚇得她一個踉蹌。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我,大約沒想到我會這樣對她。
也是,裝可憐久了都忘了,自己本質也是蠻橫霸道的。
隻可惜,被嫡庶尊卑壓彎了脊樑。
那套夜明珠頭面到底還是到了我的手裏。
是二皇子親自送來的,他看過來的眼神暖昧深沉。
偶爾捉住我的手湊到唇邊,卻也不敢再進一步。
我則是幽怨淒哀地望著他,欲說還休。
我想,他懂我的意思。
撩撥了些時日,他終於破了戒,狠狠地將我禁錮在懷裏,咬牙切齒:「明明,是他搶本殿的女人!」
我伸手拉過重重床幔,唇角微勾。
我想,美貌並非無用的東西。
在皇子府的這些日子,我過得很是悠閒。
嫡姐對我敬而遠之,不過偶爾碰到的時候投來怨恨陰毒的目光,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我卻付之一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更將她氣得牙癢癢。
隻是我沒想到,向來愚蠢張揚的嫡姐,還有用腦子的時候。
5
永寧伯府最近在上京算得上炙手可熱的人家。
除了貴妃有孕,更是有嫁女入皇家。
以至於永寧伯老夫人六十大壽那天,伯府很是熱鬧。
這場熱鬧,在貴妃親臨之後到達了頂峰。
「貴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伯府的人跪了一地,唯有老夫人顫巍巍地要下拜被攔住,她激動得渾身發抖:「娘娘,你怎麼來了?」
一身鵝黃色宮裝的女子伸手虛扶著她,另一隻手輕覆在小腹上。
她眉眼精緻微微上挑,舉手投足間,美豔中不失貴氣,柔和中不乏端莊。
這便是當朝最得寵的貴妃娘娘,也是祖母最小的女兒,永寧伯的親妹妹,也是我的親姑姑。
說起來,我也許久未見過她了。
她生來高貴,又早早入了宮,自是與我這個卑微的庶女沒什麼交集的。
便是想起娘家的姑娘,也是宣嫡姐入宮陪伴。
以至於目光觸及我,也是草草略過。
待環視一圈眾人,她才緩緩開口:「都起來吧,本宮這次回來,不過是想看看母親。」
我爹著臉笑:「娘娘如今有了身子,還來看望母親,這份孝心真是令人望塵莫及。」
貴妃瞥了他一眼,並未接話。
我垂下頭,都說貴妃高傲,除了老夫人和嫡姐,對其他人多半是冷淡的。
也是,這麼多年落魄的伯府才出現這麼個金鳳凰,自是有驕傲的資本的。
宴後,賓客盡散。
老夫人她們拉著貴妃私下說體己話,我下意識要出去。
腳沒踏出去被嫡母叫住,她冷著臉:「你身為妾室,怎可不侍候主母?」
我恍神,是了,我現在竟是連個庶女也不如的。
貴妃和老夫人母女情深,嫡母也在一旁湊趣。
隻有嫡姐冷笑著看我端茶送水,沉默不語。
再又一個話題結束後,嫡姐忽地沖我怪異一笑,緊跟著一杯熱水潑到我臉上。
不待我反應,她哭著跪倒在貴妃跟前:「求姑姑給我做主啊!」
我面上的水滴答不止,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隻見她邊哭邊喊:「娘娘您可知,三妹妹她嫁進二皇子府之前,就有了身孕啊!」
滿室皆驚。
我亦是難以置信,不解地看著她。
我有身孕?怎麼可能呢?
明明我前些日子才找大夫看過,還特意避開了她們的人。
她憤恨不已,抖著手指向我:「三妹妹不貞,在婚前與人苟且還有了孽種。
「二皇子也發現了此事,為了貴妃娘娘的臉面這才瞞了下來,可也因此遷怒於我。
「三妹妹畢竟是宋家的姑娘,我實在不敢擅專,還請娘娘和祖母為我們夫妻做主啊。」
貴妃面色微凝,這才低下頭,居高臨下:「你就是元珠的陪嫁媵妾?」
我愣了片刻,直直與她對視,心下說不出什麼滋味:「是。」
這便是,陸懷川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她擺了擺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幾個宮人打扮的嬤嬤。
一個按住我,另一個抓住我胳膊診脈。
好一會,診脈的嬤嬤點了點頭:「回娘娘,此女的確有了近兩個月身孕。」
我如墜冰窟,怎麼可能呢?
我和陸懷川,明明每次我都喝避子湯了。
嫡姐的哭聲還在繼續:「求娘娘給我和二皇子一個公道啊。
「我與二皇子成婚剛滿月餘,她怎麼可能有兩個月的身孕啊?」
貴妃這下徹底怒了:「放肆!
「本宮有意和二皇子交好,你卻做出這等下賤事兒來,叫本宮臉面何存?
「來人哪,給我將她拖下去,沉塘!」
很快有嬤嬤將我抓住往外拖。
我驚恐地搖頭,拼命地反抗。貴妃冷冰冰的側臉以及嫡姐囂張得意的面孔映入眼簾,仿佛在看個死人。
我不能死。
念頭閃過,我不管不顧地叫嚷起來:「我不能死,我肚子裏孩子是——嗚嗚…..」
嘴巴被塞住,抬頭是嫡姐陰狠的臉:「你還有臉,提你的姦夫?」
說完又看向嬤嬤:「還不快送她浸豬籠,免得汙了娘娘的耳。」
注意到貴妃側目不悅的眼神,她討好地笑了笑:「娘娘不必多心,她不過是個庶女,哪能認識什麼達官貴人,娘娘貴為貴妃,任誰能大過皇上去?」
她半眯著眼,笑容有些奇怪:「總不能,她攀上了皇上吧?」
貴妃斜睨我一眼,冷哼一聲甩袖而坐:「就憑她,也配?!」
6
我到底被帶了下去。
後院的深水冷得像冰,我被關在豬籠裏無助地拍打著圍欄,一點一點下沉。
漸漸地,湖水將我淹沒。
隱約中,聽到嫡姐的嘲諷:「一個下賤的庶女,還敢攀龍附鳳,簡直癡心妄想!「皇上就算知道你被貴妃處死了,他也隻會問娘娘有沒有動了胎氣,不會多看你一眼。」
陸懷川怎麼想,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在意識模糊之前,我腦海裏隻剩下濃濃的恨意。
對所有人。
我像是死了,或許又沒死。
因為我又看到了陸懷川。
我看到他驚慌失措地沖到湖邊,幾乎要跳下去,被人死死拽住。
我看到他焦急地對著身邊的人吼叫,包括他的貴妃。
我看到一向高貴優雅的貴妃娘娘第一次慌了神,小心地拉他衣袖卻被無情地甩開。
還有飛揚跋扈的嫡姐被狠狠摔在地上,驚懼得瑟瑟發抖。
以及站在最後的二皇子,面目扭曲地盯著眼前的帝王,握緊的雙拳青筋暴起。
等到最後,我看到被打撈起的牢籠和裏面的自己。
我飄在半空,無聲無息地看著他們。
陸懷川視線觸及豬籠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他目眥欲裂,一拳打在了圍欄上。
我被放了出來,身下流了很多的血。
陸懷川把我擁在懷裏,抱得很緊。
我聽到他的低喃聲:「阿喬你醒醒,阿喬對不起。」
我還看到,他眼底隱忍的淚。
原來他對我這麼深情的嗎?真沒看出來。
我想笑,卻發現自己沒有嘴。
隻得瞧著被陸懷川抱在懷裏的自己,動了動不存在的身體。
我睜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燕兒哭著喊我:「姑娘,姑娘你終於醒了。」
姑娘,我什麼時候又成了姑娘了?
恍惚間,我看到立在一邊的太醫以及宮女。
有些眼熟,這不是給貴妃安胎的太醫嗎?
從燕兒那裏我得知了一切。
原來我被沉塘後,陸懷川終於姍姍來遲。
得知我被浸豬籠,他臉色驟變頭也不回往湖邊奔。
他把我救了回來,安置在永寧伯府裏。
還送了太醫和宮人來照顧我。
他給了我新的身份。
「皇上說,你是永寧伯府的表小姐,即將進宮的淑妃。」
燕兒有些歡喜地瞧著我,很是欣慰。
「姑娘,你終於熬出頭了。」
我側頭望向窗外的撲騰的雀鳥,淡淡地揚唇:「是啊,總算熬出頭了。」
入夜,陸懷川來了。
他抱緊我,像是失而復得的珍寶,幾乎熱淚盈眶:「阿喬,你總算醒了。
「朕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麼在乎你,你不知道朕聽說你死了朕有多害怕。
「是朕不好,不該把你丟在外面,讓你吃了這麼多苦。等你好些朕就接你進宮,朕擬了旨封你做淑妃,你說好不好?」
我歪頭看他,微微挑眉:「那貴妃娘娘生氣怎麼辦,萬一傷了龍子?」
他面色微變,擁我的力道加重幾分:「不會的。」
我笑了笑,無悲無喜:「可我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他眼神黯下來,閉了閉眼,聲音發沉:「我們還會再有的。」
7
待陸懷川走後,夜已經深了。
伴隨著鳥雀的叫聲,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他臉上戴著面具,直勾勾看著我。
我頭也不抬:「王爺別來無恙啊。」
面具後的人默了片刻,將鬼面拿下來。
赫然是一張清俊的臉,正是陸懷川的親弟弟,莊王殿下。
「你怎麼知道是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