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秦博文最先從這小球帶來的震驚裡反應過來，他不敢說秦建清，轉頭看向顧嵐，怒道：“爺爺大壽，你就拿這種便宜貨來敷衍爺爺？”
“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
沈斐的聲音從人群裡傳來，顧嵐轉頭看過去，就看簡言扶著他，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上前，皺眉盯著秦博文：“咱爺爺喜歡的東西，那能用錢衡量嗎？這是心意！”
說著，沈斐轉過頭，朝著秦建清討好一笑：“您說是吧，爺爺？”
秦沈兩家一貫交好，沈斐這人向來討巧，從小叫秦建清就是一口一個爺爺。秦建清對他也熟悉，看見他滿身紗布包裹，好奇上下一打量，又好奇看了一眼他旁邊的簡言，疑惑開口：“你這是怎麼了？”
“遇見了一個歹人。”
沈斐話剛出口，就“嗷”了一聲，所有人不明所以，顧嵐和秦修然都下意識看向旁邊保持微笑的簡言。
沈斐叫完，趕緊緩了口氣補充：“開玩笑的，我摔的。”
“摔成這樣？”秦建清不可思議。
沈斐嘆了口氣：“掉進了玫瑰坑，坑裡全是刺，活下來不容易，爺爺你別問了。”
聽到沈斐這不著調的回答，秦建清便知道這肯定是些風流韻事，他笑著抬手指了指沈斐，隨後轉過頭來，看向秦博文和站在他旁邊的蔣舒。
看見母子兩的瞬間，秦建清的笑就收了起來，秦博文頓時站直了身子，緊張解釋：“爺爺，我就是太希望大家尊重您……”
“蔣舒，孩子得多教教。”秦建清聲音淡淡，“我聽說博文今天身體不舒服，是帶病過來的，你帶他先回去休息吧。”
“是。”
蔣舒聽到這話，趕緊認錯：“都是我的錯，今天博文發了高燒，想著一定要來給您慶生，結果燒糊塗了，老說胡話，我這就帶他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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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秦博文面露不悅，正想在說什麼，蔣舒冷眼看過去，秦博文當即噤聲。
等蔣舒帶著秦博文離開，秦建清面上又揚起了笑容，他轉頭看回顧嵐，主動伸手去拿顧嵐做的小球，嘆息著開口：“我好多年沒收到別人親手做的禮物了，上一次還是修然小時候，他那時候才五歲，和我說爺爺什麼都不缺，所以他就什麼都不買，送我一幅他的畫好了。”
大家安靜聽著秦建清回憶當年，心裡對秦修然在秦建清心中的分量有了底。
秦建清拿著小球研究了一會兒，就將小球放進兜裡，高興道：“謝謝你了，顧小姐，今天玩得高興，以後多和修然一起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說著，秦建清轉頭看了向旁邊秦修然：“帶著小顧去玩吧，我和大伙兒熱鬧熱鬧，等一會兒就回去了。”
“好的，爺爺。”
秦修然應聲，伸手遞給顧嵐：“走吧。”
顧嵐轉頭朝秦建清擺了擺手，隨後被秦修然拉著走出人群。
秦修然拉著她走到遠處長廊，這才放手，手剛松開，顧嵐就重重舒了口氣。
“嚇死我了。”她拍著胸口，“還好我有準備了一個禮物沒送出去，不然讓大家發現我送個空盒子這可太尷尬了。話說這怎麼回事，你說準備的禮物呢？”
顧嵐回過頭來，看向秦修然，秦修然斜靠在柱子上，有些意外：“你怎麼沒想過我準備的就是個盒子？”
“我腦子是正常的。”顧嵐抬手做出一個“打住”的姿勢，“陶然不會搞這種驚喜，我這個人不要臉，你還要臉呢。肯定是誰想陷害我！”
“沒錯，”秦修然點頭，“秦博文那全全家子都想陷害你。”
“智商太低了。”
聽到這個心目中的答案，顧嵐痛心疾首，秦修然挑了挑眉：“你還說人家智商低？”
“是啊，是個人用腦子想，我都不可能這麼故意挑釁我的未來爺爺，她把我禮物換了，很明顯就是陷害。順藤摸瓜查下去，一查一個準。”
顧嵐分析著，突然想起來：“你趕緊去查，把他們都抓了！”
秦修然沒說話，似笑非笑看著她。
顧嵐疑惑：“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行動啊！”
“未來爺爺？”
秦修然重復了一遍，顧嵐有些茫然：“怎麼？”
秦修然沒說話，他低下頭，掩住笑意，顧嵐沒看明白，心裡有些著急：“別磨蹭了，時不我待，趕緊去找你爺爺，這是扳倒他們的機會！”
“爺爺不會查的。”
秦修然肯定開口，顧嵐一愣，秦修然扭頭看著面前的水榭，聲音很輕：“老爺子心裡什麼都知道，但一家人，面子上總得裝個風平浪靜。你做得很好。”
秦修然轉頭誇贊顧嵐：“在大家面前，保住了秦家的面子，沒有把這些紛爭捅上來，這就是爺爺要的答案。”
“你怎麼知道？”
顧嵐覺得秦修然這人著實消極，試都不試就先給了定論。
秦修然沒說話，過了好久後，他慢慢出聲：“我十五歲就出國，我爸逼著我走的，為的就是希望爺爺和我不要有什麼感情，給秦博文和蔣舒爭取一個機會。”
顧嵐不明白秦修然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她茫然：“所以呢？”
“爺爺都知道。”秦修然平靜出聲，“但他還是讓我爸這麼做了。”
“你爺爺到底站哪一邊的？”顧嵐皺起眉頭，“他看上去人還挺好啊。”
“是還不錯，”秦修然聲音淡淡，“但我爸畢竟是他兒子，在我媽和我爸之間，他永遠選擇他兒子。”
“那你還搶財產？”顧嵐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爸這麼重要，你搶得贏嗎？”
“那是當年。”
秦修然斜昵她一眼，“我爸想把我支開，和爺爺培養感情，但他忘了，親子之間，總是遠香近臭，他培養這些年，爺爺煩死他了。”
“你當年同意出國就是料到了這一點？”顧嵐反應很快，按照秦修然的脾氣，如果不是想到有個好結果，怎麼可能就這麼出去？
秦修然倒也沒否認，點了點頭：“嗯。”
“你就這麼肯定會遠香近臭？萬一你爸表現太好怎麼辦？”顧嵐好奇。
秦修然不以為意：“我爹和那個女人有多煩，我還是知道的。”
顧嵐想了想，覺得秦修然說得也對。
他爹真的煩。
“那……”顧嵐疑惑，“就算了？”
“不是算了。”秦修然耐心解釋，“他當著大家的面讓秦博文回去，那就是認可了我的位置，對於秦博文而言，那就是輸了。這次多虧了你，”秦修然朝著顧嵐微微頷首，頗為認真，“謝謝。”
秦修然這麼嚴肅道謝，顧嵐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訕訕笑了笑：“謝什麼啊，一條船上的人。而且他們態度那麼差，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了不是？”
“你知道他們態度差？”
“不然呢？”顧嵐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帶了幾分驕傲，“你不會以為我真傻，隨便說幾句話就能讓他們下不來臺吧？我告訴你，這就是過年磨礪出來的技巧。”
“技巧？”秦修然好奇起來，“什麼技巧？”
“裝傻充愣，指桑罵槐，陰陽怪氣。”顧嵐給秦修然總結，“過年走親戚必備，保證你多走幾年，再也沒有親戚。”
秦修然被顧嵐這話逗笑，他環胸靠在柱子上追問：“那你還有親戚嗎？”
顧嵐沒說話，她愣愣看著他。
秦修然有一副好皮囊，隻是他很少笑，以前見他露出笑容，不是嘲諷，就是在嘲諷的路上。
此刻他似乎很是輕松，一雙眼清潤明亮，笑容像是星光灑落，溫柔又靈動。
顧嵐看著他不說話，秦修然不知道為什麼，也慢慢覺得有些不太對。
遠處人聲鼎沸，長廊卻異常安靜。
秦修然聽見自己心跳聲，看見顧嵐眼裡的驚豔，他直覺作為一個男人，自己應當說些什麼。
他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斟酌著開口：“那個，其實今天……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什麼？”
“就是，”秦修然總覺得這話不太對，但又覺得應該說，“之前我本來覺得，你這個人有很多問題，我肯定不會和你結婚。但……”
話沒說完，禮花“咻”地一聲衝上天際，在空中猛地炸開。
在禮花照亮整個天際那剎，一個溫柔又清亮的男聲從顧嵐身後傳來。
“嵐嵐。”
顧嵐渾身一震，震驚回頭，秦修然的話也堵在嘴裡。
他看著顧嵐轉身，和長廊穿著淺灰色西服的青年遙遙相望。
青年舉起酒杯，似是十分熟稔：“好久不見。”
第38章
“媽，你為什麼不讓我爭一爭？！”
秦博文跟著蔣舒一進房間，立刻甩開蔣舒的手，不滿開口：“那個小破球，拿出來就是丟臉！我多說幾句他肯定站不住腳，現在好了，這個顧嵐大出風頭就算了，還說什麼爺爺是秦修然的神，爺爺肯定覺得秦修然特別好，完了，我們都完了。”
“行了，”蔣舒遞了一杯水給秦博文，“你當你爺爺是傻子？他什麼沒見過，你真當他是看上顧嵐禮物了？”
“不然呢？”秦博文茫然，蔣舒坐到他對面，自己端了杯茶，“他看上的，是顧嵐解決危機的能力。”
“什麼破爛能力。”秦博文嘲諷一笑，“不就是個球嗎？”
“對於你爺爺來說，禮物被人拿走，就是一個危機，顧嵐能解決這件事，保住了秦家的顏面，這就是能力。顧嵐保住秦家顏面的時候，你再繼續讓讓，讓秦家丟臉，”蔣舒語氣冷下來，“那就是你蠢。”
秦博文愣住，蔣舒喝了口茶，漫不經心：“你要少說兩句，你爺爺估計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我帶你走。現在我帶著你走了，今天在場所有人大概都覺得，你爺爺是打算讓秦修然成為未來秦家的繼承人了。”
“那怎麼辦？”秦博文著急起來，“媽，爺爺沒多少日子了。要讓秦修然來管秦家，咱們就什麼都沒了。夏怡不會讓你好過，也不會讓我好過的。”
“還用你說？”蔣舒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在是靠什麼，“今晚換禮物就試試顧嵐，她比我想象要聰明。那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用非常手段。”
“媽？”
秦博文聽不明白，蔣舒神色淡淡：“硬的不吃，那就吃軟的吧。人總做過幾個美夢，給她圓一次夢，大家雙贏，也未必不好。”
“嵐嵐？”面前青年好像是從夢中走出的幻影，用著過去的稱呼，叫得顧嵐神志不清。
她是在做夢嗎？
顧嵐不可思議，面前這個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啊。
且不說他當年已經出國了，還說自己留在了美國。
就算他回國，他頂多就是個碼農，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難道他發財了？
顧嵐說不出話，她呆呆看著面前青年，秦修然察覺兩人氣氛微妙，不著痕跡上前一步，禮貌詢問：“您是？”
“哦，”青年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秦修然，“您好，我是顧嵐的師兄，白楚然。”
師兄。
聽上去就很不對勁的樣子。
而且自我介紹就自我介紹，為什麼先和顧嵐攀關系？好像他們很有關系一樣。
秦修然看了一眼顧嵐，顧嵐終於反應過來，有些不安笑起來：“啊，那個，師兄，你回國了？”
“嗯。”
白楚然舉著酒杯，點頭：“前兩年就回來了。”
“額……你回來了也不說一聲，”顧嵐尷尬，不安開口，“太突然了，我都沒想到會見到你。這些年和老朋友們聯系過嗎？”
“聯系了。”白楚然語氣裡略帶嘆息，一雙眼看著顧嵐，滿是深情，“他們和我說，你到處和人說我死了。”
“哈哈哈哈哈……”
顧嵐尷尬笑出聲來，後退了一步，警惕看著白楚然，故作玩笑：“他們真壞，這也告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