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麼陳嶼舟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說了句“掛了”就摁掉了電話。

他走過去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

見他神色如常，明芙也自在不少，她接過來，“什麼？”

“早飯。”

再開口嗓子啞了不少。

明芙注意到這點，問他：“你感冒了嗎？”

這句話說得很順。

“沒，曬得。”他抬手捏了下後頸，清了清嗓，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這麼重視跟我出來玩啊，打扮的這麼漂亮。”

明芙拆面包的手停了一下，極輕的“嗯”了聲。

然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很微弱的聲音，落在他耳朵裡卻洪亮至極。

陳嶼舟仿佛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第23章

明芙吃東西慢, 兩隻手捏著面包一口一口的吃著，臉頰一鼓一鼓的，也不說話，妥妥一隻安靜的小花慄鼠。

面包剛吃完,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著盒插好吸管的牛奶從旁邊伸過來。

明芙接過來, 另隻手裡空著的袋子被對方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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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套動作自然又流暢, 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

明芙心裡微動，咬著吸管喝了口牛奶，才想起她還沒問他們今天要去哪。

“我們去哪？”

“本來想帶你去遊樂場來著，你不說小時候沒機會去麼。”陳嶼舟打量了一番她今天的打扮, 又很快收回視線，目視前方：“但你這裙子應該不怎麼方便。”

“可以去。”明芙說：“我穿了、褲子。”

“成，那就還去那兒。”

京城歡樂谷在東四環, 和學校的距離不近不遠。

上班日京城街道人來人往, 車流不息, 節假日也不見消停, 到處都是周末出門遊玩的車輛。

以防堵車，明芙和陳嶼舟準備搭地鐵過去。

少年長身鶴立, 頭肩比優越，寬松白色T恤配著淺色水洗破洞褲，幹淨清爽帶著點痞, 綁在腕骨的機械表又給他增添了些許少年氣，一側的肩上掛著一個小巧的女式雙肩包。

他身邊的女生扎著丸子頭, 身姿高挑, 肩頸線條漂亮流暢, 站在男生身邊卻顯得格外柔軟嬌小。

兩人買票進站, 一路上不斷有人朝他們投來打量的目光。

不同於學校裡其他人探究的打量, 路人是欣賞的目光，明芙沒覺得不自在，反倒覺得心裡深處某個角落漾出了點點愉悅。

地鐵上的人也不少，沒有空座。

兩人找了個位置站著，明芙抓著身側的扶手以便穩住身形，陳嶼舟站在她身後，手往上抓著吊環，因為用力，手腕內側的筋骨微微凸出。

地鐵上明明開了空調，明芙卻還是能感覺到從陳嶼舟身上傳來的溫度。

不熱，但是很嚴密。

從身後湧來，像是把她包裹在內。

抓著扶手的指甲泛白，明芙心跳開始一點點加快。

他們站在門邊，地鐵向前駛去，進去隧道，車窗上倒映出她和陳嶼舟的身影。

她的眼睛從他垂在身側的另隻手開始，一點點往上移，等視線終於落到映在車窗上少年的臉時，驀地愣住。

他嘴角含著一抹笑，眼眸垂著，看著映在車窗上的她，像是等了許久。

她還沒看向他的時候，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明芙有些慌亂的垂下眼。

耳邊掠過一抹熱氣，熟悉的聲音在落下：“轉頭，看我。”

明芙下意識的聽從命令。

嘴唇好像擦過了什麼。

男生的側臉近在咫尺，她的眼睛很難聚焦，呆呆地盯著某個地方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往前跨了一大步，拉開她和陳嶼舟的距離。

“你這人！”

陳嶼舟瞅著她，明知故問：“我這人怎麼了？”

明芙真是要被他氣死了。

他是怎麼能這麼坦然的問出這句話的？

她張了張嘴，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幹脆閉嘴，轉身面對著車門。

看著縮在角落裡的那道身影，陳嶼舟慢條斯理的直起身子，瞥到她通紅的耳朵後，嘴角愉悅的弧度加大。

他伸手拽了下明芙：“過來，靠著那兒不涼？”

明芙躲開他的手，稍微側了點頭，語氣羞惱：“你不、不要碰我！”

“我——”

陳嶼舟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明芙急吼吼的打斷：“你再、再說，我就、下車！”

“……”

行。

他閉嘴。

因著地鐵上的那件事，整段路程下來明芙沒有跟陳嶼舟說過一句話，連個眼神都沒給過他，板著張小臉，嚴肅的不行。

一直到下了地鐵，明芙還是沒搭理陳嶼舟。

他們下車的這一站是換乘站，人多，陳嶼舟怕和明芙走散，想去牽她。

手剛抬起來，小姑娘就往旁邊挪了一大步，速度快的讓他懵了一瞬。

“？”

這是對他有什麼應激反應了還是怎麼著。

偏偏這事還是他先不地道，也氣不起來，隻能好言好語的哄著。

“我沒想幹什麼，這人多，我牽著你省的走散了。”

明芙拒絕：“走不散。”

“……”

這下可真是把小姑娘給惹毛了。

陳嶼舟無奈的撓了下眉，妥協了：“那你走前面，我看著你。”

明芙警惕瞅著他，一步步往出站口挪。

陳嶼舟：“……”

他真是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

-

進了遊樂場，門口有賣氫氣球的，各種各樣的卡通造型，周圍圍了幾個小朋友。

其中一個小朋友抓著一個女人的手，指著氣球：“媽媽，我想要那個氣球。”

遊樂場裡面的東西都很貴，某寶9.9一包送打氣筒還包郵的氫氣球在這裡面能買到五十塊錢一個。

家長都是現實的，這東西買了屁用沒有，白白花冤枉錢。

女人睜著眼說瞎話：“氣球都是女孩子才喜歡的東西，你是小男子漢。”

小男孩嘟了嘟嘴：“那好吧。”

陳嶼舟還沒把明芙哄好，一看到這東西，覺著是個機會，走過去看了兩眼：“老板，我要那個花慄鼠的。”

“好嘞。”

老板摘下來花慄鼠造型的氫氣球遞給他。

旁邊的小男孩剛走出兩步，扭頭看到陳嶼舟在買氣球後，不幹了：“媽媽，那個大哥哥也在買氣球，他不是男子漢嘛？”

陳嶼舟：“？”

“不是。”女人見陳嶼舟看過來，立刻捂上小男孩的嘴，衝他抱歉的笑了下，低頭跟小男孩說：“大哥哥是買給他女朋友的。”

小男孩不恥下問：“女朋友是什麼？”

女人還沒回答，陳嶼舟就走了過來。

“是哥哥喜歡的人。”陳嶼舟蹲下身跟他平視：“小朋友，幫哥哥個忙成不？哥哥送你個氣球。”

明芙剛從洗手間出來，一個小男孩就從旁邊衝了出來，站在她面前仰頭看她，把手裡抓著的氣球遞給她：“姐姐，這是哥哥給你的，他說他惹你生氣了不敢送你東西，就讓我給你，你能不能不要生哥哥的氣了，他說你不生他氣的話就會送我一個奧特曼的氣球。”

小男孩跟到豆子似的嘰裡呱啦一通說，像是怕忘詞似的，說完之後還喘了兩口氣。

明芙愣了下，很快便反應過來，蹲下身，接過氣球：“謝謝。”

小男孩還沒忘了自己的任務：“那你是不是不生哥哥的氣了？”

明芙越過小男孩往後面看了眼。

陳嶼舟就站在兩步遠的地方，笑著看她。

她搖搖頭：“不了。”

陳嶼舟立刻上前：“這可是你說的啊，人證在這兒呢，你得講誠信，別到時候人一走你翻臉不認人。”

小男孩附和點頭：“對！講誠信！”

明芙被這一大一小逗笑：“不會。”

小男孩眼睛唰的一下變亮，扭頭看陳嶼舟：“哥哥，我的奧特曼！”

陳嶼舟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把氣球遞給小男孩。

明芙看了他一眼，這人早就知道她不好反駁小朋友，這個法子一定會成功，答應給小朋友的氣球都買好了。

“謝謝哥哥姐姐。”小男孩嘴甜的不行：“姐姐你真好看，等我長大也要找跟你一樣漂亮的女朋友。”

“那你別想了。”陳嶼舟垂眼瞅他：“像她這麼漂亮的隻有她一個。”

“哦……”小男孩想了想，說：“那我就找個更漂亮的。”

陳嶼舟：“那沒有了，沒有比她更漂亮的女生了，她是最漂亮的。”

小男孩連翻被懟，快哭了。

“……”

明芙站在旁邊聽著隻覺得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熱氣又開始上湧了，她拽了下陳嶼舟：“別說了。”

她揉了下小男孩的腦袋：“去找，媽媽吧。”

“哦……姐姐再見。”小男孩語氣悶悶的，臨走時幽怨的看了眼陳嶼舟，牽著氣球跑走了。

兩人看著小男孩到了他媽媽身邊才收回視線。

陳嶼舟正要說些什麼，餘光掃到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小姑娘又是往旁邊一個跨步。

他被氣笑了，轉頭定睛看過去：“誰剛才說會講誠信的？”

“我隻說、不生氣。”明芙說：“還是要、保持距離。”

陳嶼舟“……”

失算了。

-

明芙膽子挺大，陳嶼舟更是沒什麼怕的，兩人挨個把遊樂場裡驚險刺激的項目玩了個遍。

正逢周末，遊樂場人多，有的項目隊伍排七拐八拐排了長長的一溜，玩下來還挺費時間的。

中午的午飯在裡面的主題餐廳解決，下午繼續。

來遊樂場的最後一個環節肯定是坐摩天輪，但是很不巧，今天摩天輪正在維修，不對外開放。

雖然有點小遺憾，但是和一整天的開心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立秋之後天色暗得比之前快了不少，五點多的時候太陽就已經落山了。

兩人背著夕陽漫無目的的走，明芙拿著個冰激凌慢條斯理的吃著。

陳嶼舟偏頭看她：“玩得還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