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如我所料。
帝王狩獵,宮裡許多妃嫔都跟隨,沈容同樣在其中。
她如今才剛被罰,周承玄心裡本就不怎麼痛快,可到底看著一身騎裝的她,周承玄還是想起了從前那些生死相依的時刻。
心中,又升起了對她的憐惜。
故而下午開始圍獵時,沈容就騎著馬跟隨在他身旁,可今日原本該由我隨王伴駕的。
我坐在馬上,因為並不太熟練,身子都有些歪歪扭扭,沈容見狀之後笑得很是肆意。
「葉貴人既然不會騎馬,又何必如此逞強呢?小心被馬甩下來,連命也丟了!」
說話間,她眼裡的狠毒幾乎不加掩飾。
我對上她的目光,略顯挑釁:「臣妾雖不善騎射,可隨王伴駕,亦是臣妾分內之
事。」
所以,今日別想甩開我!
沈容有些生氣,可又不知想到了什麼,最後忽然松了口,連著眉間也展露了些許笑容。
她道:「既如此,葉貴人就一起來吧。」
看著她那眼神,我就知道她不懷好意,所以當刺客出現的那一刻,沈容投向我的目光,是帶著無比的得意。
她,想在這裡解決,名正言順。
我自然不會如她所願,本就知道她今天想幹什麼,所以在刺客舉刀殺過來時,我搶先一步推開她,以身作擋護在周承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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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箭剛好擦過我肩膀,我疼得臉色蒼白。
而剛才被我直接推下馬的沈容,整個人都暴露在了刺客的眼皮子底下,若隻是個普通人,刺客早就揮舞著手中刀劍抹了她的脖子。
但,刺客不僅沒有動手,卻還害怕馬蹄踐踏到她,硬生生護了一下。
這樣子明顯的舉動,周承玄絕不會錯過!
14
回了營帳,太醫匆匆過來給我治傷。
結果一把脈,就發現我有了身孕,本就是因為救他而受傷,如今又有了孩子,周承玄是既感動又欣喜,伸手將我緊緊抱入懷中。
「婉兒,是朕沒有護好你。」
或許是覺得愧疚,又或者是看在這個孩子的面子上,當場晉封我為從四品容華。
太醫替我包扎好傷口。
周承玄就一直坐在我身邊,始終都在陪著我。
鬧了刺客,這件事情本就非同小可,再加上我有了身孕,所以同行的大長公主,自然是想過來瞧一瞧我。
我坐在床榻上,目光正正好好能夠看見營帳的入口。
微風時不時吹過,醫院能夠看見有人過來,瞧著那熟悉的身影,我就自顧自開口道:「陛下,怎麼會突然鬧了刺客呢?」
周承玄此刻眼中隻看得見我,加上我有孕,說話的語氣格外溫柔。
「狼子野心之人,從來就不少。」
我點頭:「臣妾剛才做錯了一件事,因為著急救陛下,結果不小心撞到了沈昭儀,才害她落馬受傷。好在那些刺客尚有人性,沒有傷害她,否則臣妾萬死,也難辭其咎。」
這話細細聽來,像是我在請罪。
可,一個已經決意要謀殺帝王的刺客,兇殘地殺了所有跟隨之人,卻唯獨放過了嬌弱的沈容,甚至還因此有了顧忌,並未繼續動手。
這本身就是一件極不合常理的事。
所以大長公主走進來後,直接對周承玄說:「陛下,這次的事情必須徹查,無論牽扯到了誰,謀害當今天子,絕不可姑息!」
15
有了大長公主的監督,周承玄就算是有心想隱瞞些什麼,也是無用的。
所以,那些被藏在暗處的骯髒事。
也隨著這次刺殺天子而全都被翻了出來。
沈容當晚就被召去了主營帳,沒一會兒就傳出來了哭聲,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
我忍著疼痛,帶著撥雲剛做好的糕點,去了主營帳。
恰好聽見沈容聲嘶力竭地哭喊聲,一想到從前那些情誼全都是眼前女人有意為之,連帶著自己最看重的救命之恩,不過也是為了爭寵的手段。
周承玄的臉色,就難看到了極致。
我就站在營帳外,看著營帳臺階旁有一塊很是尖銳的石頭,盯著瞧了許久,最後才走進去。
見我來,周承玄的臉色才略微緩和了些。
而我有孕的消息,沈容自然也已經知道,此刻看向我的目光更是恨意叢生,我特意避開周承玄和大長公主,然後衝她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目光。
放下糕點後,我就準備離開。
「賤人,你去死!」
身後的沈容忽然間轉身朝我跑了過來,此刻我已經走出了營帳,她伸著手就想過來掐我,撥雲眼疾手快拉著我,躲開了她的攻擊。
而沈容,卻因為躲閃不及,整個人從臺上栽了下去。
那張如花容顏,直接刻在了尖銳的石頭上,瞬間血流永駐。
沈容本就有謀害皇帝之罪,如今更是讓刺客來刺殺帝王,以此達到爭寵目的。
周承玄再想維護,可伸手碰了碰自己那張臉,到底還是要面子。
加上她又蓄意想要傷害我,結果惡人有惡報,反倒是毀了自己那張臉,看著鮮血淋漓已經毀容的沈容,這一次的周承玄,倒是難得狠了心腸。
沈容,廢為庶人,終身囚禁於冷宮。
16
因為出了意外,所以我們便早早回了皇宮。
沈容如今成了廢人,臉上的傷也無人去醫,我這樣子心善的人,自然不會看她活生生血流而死。
派人送去了藥,助她留住了性命。
隻是那藥中副作用明顯,那張如花的臉,會因為傷口的潰爛愈發猙獰。
被毀了容的沈容,縱然曾經是天上月,可對於周承玄而言,現在隻要看到這張面目猙獰的臉,心裡的感情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撥雲,人送進宮嗎?」
我伸手輕撫著已經五個月大的肚子,如今我已成了昭儀,而後宮沒了沈容,周承玄寵愛於我,而我也經常勸他雨露均沾,以至於整個後宮妃嫔,都對我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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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雲點了點頭:「打瘸了腿,淨了身,已經失去了冷宮和沈容作伴了。」
張大,這跟我同樣恨到了骨子裡的人,在上一世害死了我爹爹,又害死了我。
這一次,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撥雲又道:「不過沈容似乎並沒有認出他來。」
我笑,這本就在意料之中。
沈容這個人口中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實際上骨子裡最瞧不上那些卑賤之人。所以我偏偏要讓乞丐伺候他,折磨她。
張大這個人,上輩子被迫成為夫妻,他骨子裡就是個變態。
所以啊,我也得讓沈容嘗一嘗這滋味。
17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許多年。
我生下了後宮裡唯一的皇子,成了貴妃,在後宮中一人之下。
我和許若萱也成了朋友,我知道他心中有著心心念念的少年,所以自入宮以來就吃著各種藥,讓自己身子孱弱,隻為了不被寵幸。
至於冷宮裡的那位——
周承玄也曾在某些時刻想起她,甚至想去冷宮瞧一瞧,可才到門口,就看見她那張幾乎全毀了臉,竟然嚇得當場嘔吐起來。
沈容就看著這個曾說好要一輩子愛自己的帝王,如今眼裡露出了難掩的嫌棄,讓她徹底斷送了所有生機。
恨意,在張大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下,徹底迸發。
我瞧著已經六歲的兒子,身為後宮裡唯一擁有皇子的嫔妃,我手中的權勢也越來越多。
「撥雲,這一切該結束了。」
我看著窗外的天,黑壓壓的讓人很是難受,我不喜歡這樣。
所以啊,一切都該結束了。
18
五日後,本宮的大門不知被誰給推開。
已經瘋瘋癲癲的沈容,手裡握著一把刀跑了出來,恰好遇見了,獨自在不遠處沉思的周承玄,滿心恨意之下不管不顧地衝了過去,將刀捅入了他心口。
沒死,但也無法活。
沈容被侍衛給抓了起來,周承玄危在旦夕。
後宮之中,我已經擁有了攝六宮事的權力,加之又是皇子生母,所以我自然有資格去處理沈容。
皇帝寢殿內:
周承玄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難看。
而這些時日,我日日都在他跟前侍奉,沒有一日缺席,甚是乖巧。
周承玄自知大限將至,同我交代了許多:「婉兒,等咱們的孩子登基後,你就是太後。若萱身子孱弱,你好好待她就是。至於..…沈容,這個女人已經瘋了,可到底和我有著多年情誼,就賜他一杯毒酒吧。」
我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喂完了今日太醫所開的藥,這才慢慢答話。
「若萱姐姐一生鬱鬱寡歡,本就有著心儀的少年郎,卻因為家族榮辱,因為你的後宮制衡之術,不得不入宮。本就是個可憐人,我日後自會好好對待她。我會…..我會親自送她出宮,幫她改名換姓,此生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
「至於沈容,一杯毒酒怎能解我心頭之恨?」
「她不是一貫自詡清高,所以我就打折了她的腿,又挑斷了她的手筋矯情,用刀在她身上寫下了一百多個娼字,又丟去了城東破廟的乞丐堆裡。哦,這還沒有結束呢,畢竟我這樣恨她,她自然得死在我手裡。」
其實還有一個張大,這個同樣在上輩子帶給我太多痛苦的男人,我找來了全天底下最折磨人的毒藥,全都掛在了他口裡,他痛得將自己身上全部撓爛,可我就是不讓他死,讓他活著又想死,一日日的折磨,最後全身血肉模糊,身上的腐肉裡還生了狙,最後慘淡而亡。
我笑,在周承玄愈發驚恐的目光中,緩緩起身。
我跟他說:「就像現在這樣,她明明已經被我害得如同破布娃娃,苦苦哀求著我能放過她,可我伸出了手,掐住了她脖子,就像現在我掐住你脖子一樣,不
斷用力、收緊……直到最後,徹底斷了生機。」
我說罷,躺在床榻上的周承玄已經漸漸不再掙扎,最後雙眼一翻,徹底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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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開手,用帕子細細擦拭著手上的汙穢。真好——
我終於,手刃了最後一個仇人。
19
周承玄駕崩,我的孩子就成了當今帝王。
身為太後的我,如今稚子年幼,自然得臨朝聽政。
許若萱沒多久就病逝了。
民間,多了一對平凡夫妻,恩愛纏綿。
而我也實現了當初的誓言。
榮華權勢,在手;仇人性命,已除。
20
後來,我隨著皇帝巡遊。
去往江南時,又恰好遇見一員外千金拋繡球招親,現場很是熱鬧。
這一次,沒有什麼奇怪的人破壞這場喜事。
員外千金嬌羞丟下繡球,正正好好砸中了回鄉的狀元郎,兩個人對視一眼後,員外千金嬌羞一笑,狀元郎同樣也是溫柔俊朗。
至此,世間又多了一對有情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