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168章

字數:3406

發佈時間:2024-11-14 10:45:51

  驅車前行數分鍾,頭頂的天說變就變。上一秒的晴空陽光蕩然無存,灰色烏雲從極北方向翻湧過來。


  安則舉目遙望車窗外的天,提醒道:“野哥,變天了,估計要下雨夾雪。”


  “我看見了。”鄭西野淡淡地回。


  話音落地沒一會兒,簌簌雨雪便從天而降,狂風將雪吹得四處飛舞。


  軍卡的前視窗上,雨刷來來回回掃個不停,但收效卻甚微,根本就看不見前視窗外的路況。


  鄭西野不得不集中全部注意力,開這條下山的路。


  驀然間,許芳菲餘光一瞥,似乎看見了什麼,慌慌張張地喊道:“靠邊停車!鄭隊,快停車!”


  鄭西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許芳菲神色倉皇焦灼,還是依言將車停下。


  車一停穩,許芳菲立刻裹緊圍巾帽子,推開車門,毅然衝進了雨雪中。


  秦宇和安則納悶兒極了,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小丫頭要幹嘛。


  鄭西野擔心許芳菲,也邁開大步追趕上去。


  風雪凌亂了視線,他抬手擋風,眯起眼,很快便在幾米遠外看見熟悉的纖小身影。


  姑娘背對著蹲在那兒,不知在幹什麼


  鄭西野蹙眉,邊走過去,邊低柔著嗓音道:“崽崽,雨雪越來越大,咱們得快點下山。你在……”


  話沒說完,姑娘人已經轉回來,抬眸面朝他。


  鄭西野突的怔住。

Advertisement


  因為他清晰地看見,姑娘懷中竟然多出了一隻小家伙。那小家伙約莫狗兒大小,細細的四條腿兒,因年紀太小,它渾身的毛發都還是柔軟的絨毛,沒有角,小耳朵,還長了一雙湿漉漉怯生生的大眼睛,格外的惹人憐愛。


  “教導員,你看!”姑娘快步走到他面前,向他小心翼翼展示懷裡的小動物,“它長得很像縮小版的藏羚羊。”


  鄭西野打量那小家伙幾秒,說:“的確是藏羚羊幼崽。”


  許芳菲:“我剛才看見它躺在石頭旁邊,奄奄一息的,所以才讓你停車。”


  許芳菲戴著手套的指伸出,輕柔撫過藏羚羊幼崽的小腦袋,又憂心忡忡地續道:“而且我剛才試著把它扶起來,發現它好像站不穩。”


  鄭西野聞言,輕輕握住小藏羚羊的兩隻前蹄,輕扭活動,沒發現異常。


  接著又去握它的右後蹄。


  誰知,他五指剛挨上去,一點兒力都沒使,小幼崽便已疼得嗚咽了聲,小身子在許芳菲懷裡不安地撲騰起來。


  “後腿受傷了。”


  鄭西野語氣平緩,道:“看來,它是因為傷了腿,行動不便,所以被羊群拋棄。”


  “這隻小羊好可憐。這麼大的風雪,如果把它撇在這兒,它肯定活不了了。”許芳菲費勁將藏羚羊幼崽安撫好,接著提議:“教導員,反正我們要去保護站,把它也順便送過去吧?”


  鄭西野:“好。”


  *


  風雪如磐,五人一羊的隊伍乘坐軍卡,終於在當天下午來到昆侖山野生動物保護站。


  鄭西野神色凝重,將次仁桑吉同志已經犧牲的消息,告訴給了保護站的幾名隊員。


  起初,保護站的眾人還以為鄭西野是在開玩笑。


  直到看見軍卡貨艙裡次仁桑吉的遺體,大家才如夢初醒,紛紛流下淚來。


  一幫子隊員實在無法接受,幾天前還生龍活虎和自己一起巡邏的隊友,怎麼會忽然變成一具冷冰冰毫無生氣的遺體。


  “那些盜獵的都是殺千刀的畜生!”


  名叫丹增的藏族隊員眼眶通紅,說著就要衝進裝備庫取□□,要去找盜獵團隊搏命,“桑吉大叔的仇,一定要血債血償!”


  二十四五的小伙子,氣血上頭什麼都管不了,周圍人怕他真的衝動行事,連忙將他攔下。


  站長高文斌強忍下所有悲痛,一巴掌拍丹增腦門兒上,厲聲怒斥:“國家有國家的法律,盜獵、殺人,每一條都能讓他們吃槍子兒,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料理桑吉的後事,然後報警!這是一起刑事案件,你在這兒喊打喊殺有個雞毛用!”


  丹增被打得踉跄一步,清醒了點兒,不吭聲了。


  高文斌擺手:“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丹增滿腔哀怒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憤憤咬牙,轉身進了裡屋,大力摔門來宣泄。


  保護站的人將次仁桑吉的遺體抬下了車。


  高文斌走到鄭西野身前,站定,眼含熱淚道:“謝謝你,解放軍同志,謝謝你們把桑吉送回來。”


  秦宇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人是什麼時候失蹤的,你們怎麼都不去找一找?”


  話剛說完,旁邊的安則便伸手掐了他一把,朝他搖頭。


  秦宇不明所以,仍是執意想要個答案。


  高文斌這才苦笑了下,抬手比劃周圍,道:“解放軍同志,你們也看見了,我們昆侖山保護站,算上我和桑吉在內,一共就五個人。五個人要守著這片高原的所有保護動物,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出去巡邏,兩三天回不來都很正常。”


  秦宇一聽,用力皺眉:“你們工作量也太大了,怎麼不再多招點兒人手?”


  邊兒上有隊員覺得他站著說話不腰疼,出言冷諷:“招人?招誰?咱們這兒和隔壁戍邊營區的戰士一樣苦,誰願意來?這裡是青藏高原的昆侖,不是幾A級風景區。”


  秦宇發窘,不作聲了。


  片刻,鄭西野又開口,問高文斌:“高站長,請問桑吉同志的家在哪兒?”


  “桑吉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離這兒幾十裡路。”高文斌說著,心裡實在難受,不禁拿袖子揩了把臉,“前幾天還聽他說,他老婆身體不好,如果明年站裡招到了人,他想請個長假,去拉薩朝聖,幫他媳婦祈福……可惜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念叨完,高文斌反應過來什麼,又抬頭望向幾個穿軍裝的年輕男女。


  高站長定下心神,說:“幾位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我就不耽誤各位幫工作了。”


  許芳菲聞言,當即上前幾步,解開厚實的軍裝外套,將懷裡捂了一路的小家伙抱了出來。


  高文斌定睛一看,愕然:“這是……”


  “這隻幼崽的腿受了傷,是我們來的路上救下的。”許芳菲說。她忽然又頓了下,輕聲:“就是在,運回次仁桑吉同志的路上。”


  另外兩名隊員聽完,一陣愣神。


  站長高文斌靜默須臾,伸出雙手,將藏羚羊幼崽接過來,抱在了懷中。他低眸看向這隻幼崽,道:“次仁桑吉同志為了保護這些藏羚羊犧牲,我們又剛好撿到這隻羊崽子,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高文斌想了想,說:“以後,這隻小羊就叫‘熱哇’吧。”


  許芳菲有點好奇:“‘熱哇’是什麼意思?”


  鄭西野道:“‘熱哇’是藏語,代表希望。”


  許芳菲思忖了會兒,終於恍然。


  昆侖保護站的次仁桑吉永遠地離開了,但他留下的信念與希望,會在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永垂不朽。


  *


  風雪越來越大,沒一會兒,天上又下起鵝蛋大的冰雹。雲層不堪重負,大口大口地往外吐出冰球,分明是大白天,整片穹頂卻黑漆漆一片。


  極端天氣下行車,安全隱患巨大,許芳菲和鄭西野一行隻好先暫留在保護站這邊,等冰雹停。


  這一次的冰雹,和許芳菲第一次遇上的不一樣。


  它勢頭兇猛,且攻勢不斷,數十分鍾過去,非但沒停,連變小的趨勢都未顯現。


  許芳菲坐燒紅的炭火前,微側目,安安靜靜地看著屋外。她忽然有點想知道,次仁桑吉在中槍倒地的那一刻,是怎樣的心境。


  是否有過後悔,有過懊惱,有過對這片苦寒之地的怨恨?


  人走如塵散,所有答案成了謎。


  就在她發著呆胡思亂想之際,黑壓壓的冰雹雨幕中卻閃出了一點白幽幽的光,是汽車的遠燈。


  一輛鐵皮厚實的軍用越野車開進了保護站大門。


  車停下。車門開啟,一個穿軍裝的高大男人下了車,雙手抬高護住頭部,急速衝進了屋裡。


  “白哥?”秦宇目露驚喜,“你怎麼來了?”


  白陸撲了撲身上的雨和雪,回道:“我正準備往營地那邊去,結果正要出發,聽見兩個巡邏的戰士說有軍車往這兒來了,我心想,這地方的軍車,又不是營區的,不會是你們吧?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撞對了。”


  鄭西野問:“古俊奇怎麼樣?”


  白陸嘆了口氣,說:“腦袋被砸破之後,連帶著高反也更嚴重,已經往城市醫院送了。”


  鄭西野點點頭,又對安則道:“老安,這是白科長,十七所的專家領隊。你遇到的所有技術難題,私下多跟白科長交流。”


  安則:“好嘞!”


  兩個男人向彼此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認識了,開始進行初步的簡單溝通。


  鄭西野聽安則和白陸說著,垂著眸,臉色淡淡。眼風不經意掃過一處,看見許芳菲正在和保護站的一名年輕隊員聊天。


  烤著火,小姑娘嫌熱,帽子被她隨手摘了拎在手上。紅潤的火光在那張白皙如雪的臉蛋上跳躍,描畫出精致嫵媚的輪廓與五官。


  她低眸側首,聽藏族少年跟她說話,側顏嫻靜溫柔,像朵豔陽天時被陽光照透的雲。


  藏族少年不知說到了什麼,引起姑娘的強烈反應。她猛轉頭看向少年,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小片刻光景,冰雹停了。


  幾人與高文斌站長等人告別,準備離去。


  正要先後上車,安則肚子卻又疼起來,憋了憋,沒憋住,又是一一溜煙衝向了衛生間。


  無法,其餘人隻好又開始等。


  許芳菲站在軍卡邊上,覺得冷,便搓搓雙手跺跺腳,鼓起腮幫,哈出一口熱氣。她透過濃白霧化的水蒸氣,去看遠處的雪峰。


  恍惚間,覺得那些山巒很像神話裡的仙山洞府,瑤池聖地。


  “冷就上車裡等。”背後一個聲音冷不防響起,語氣平靜。


  許芳菲回過頭。


  鄭西野邁著步子走到姑娘身旁,低眸瞧她。


  許芳菲回答道:“等下要在車裡坐那麼久,還是多站會兒吧。”


  鄭西野沒再強求,轉而又輕聲問:“剛才在和那男孩兒聊什麼?”


  “那個男孩子在跟我說,他們藏族人的朝聖。”

暢銷精選

弟弟要當接盤俠
弟弟要當接盤俠 "弟弟要當接盤俠,還揚言要跟孩子姓。 我和父母好言相勸,他卻鎖死了門,擰開煤氣,在將我們毒死後,靠巨額保險金繼續當舔狗。 重生到弟弟帶回孕婦的那天。 客廳裡,我和父母三人面面相覷,似有千言萬語。 我猶豫開口,「你們也重生了?」"
溪水螞蟥
溪水螞蟥 "全家旅遊爬山時,哥哥無意間撞到了石壁上,裂縫中竟然出現了山泉水。 同團的人說這是山神水,喝完之後一定會有好運,接了滿滿一大杯。 哥哥也想喝,我勸哥哥別喝,山泉水不幹淨,說不定裡面還有螞蟥。 爸媽也都勸了許久,哥哥才終於放棄。 半年後聽說團中接水的大哥中了 500 萬彩票,全家都怨恨我,說是我阻礙了全家發財的機會,當晚就給我的飯菜裡下了百草枯。"
男友拿了釣系劇本
男友拿了釣系劇本 哥哥的死黨從小跟我不對付。我們成為鄰居後,他又成為哥 哥的人形監視器,斬斷我不少還未綻放的桃花.....我原本以 為我倆這輩子就是水火不容。
瓷生
瓷生 我是惡毒女配,但我擺爛了。我覺得男女主挺配的,就挑了 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帶著僕人騎馬離開了京城。然後我被追 上的那人抵在牆角。
重生又重生
重生又重生 "我又又又重生了。 第一世,被父母拋棄不得善終。 第二世,寵冠後宮。 第三世,打破桎梏,活出最恣意的模樣。"
人生得E須盡歡,霸總非要裝保安
人生得E須盡歡,霸總非要裝保安 男友明明是霸總,卻假裝保安騙我三年。一怒之下分手。和親哥哥逛街買衣服排解抑鬱,突然口渴。我:「哥哥,給我 買瓶水!」試衣間外的我哥語氣極盡寵溺。
未洗之女
未洗之女 "姜府預備九代洗女,到我出生時,正是第九代。 威嚴的祖父守在屋外。"
枕夢涼
枕夢涼 "和崔斯聿提分手當日,我被車撞死了。 重生回來,我當即拒絕了少年崔斯聿的表白。 滿室寂靜中,崔斯聿居高臨下地看我,冷聲道:「你別後悔。」 我彎起唇角,答得堅定:「絕不後悔。」 可我沒想到,撕下那層溫和外表的崔斯聿,居然那麼可怖。"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