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說完後，目光直直的盯著顏副市長，等他的決定。
顏副市長斂眸沉吟了半響，才慢慢說道：“市政走正式招標程序進來的公司，這會兒說不合適的話，影響面特別大。我現在又面臨連任選舉，這種事一出，幾乎是一票否決的。所以唐寧你看這樣行不行，由你那邊的傅工帶幾個工程師，來協助奕唐桂總這邊的轉化工作，奕唐這邊所有的利潤全歸寧達，包括省裡某些人要拿的，也不用給了。就算你幫我一個忙，如何？”
唐寧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沒想到顏副市長能為奕唐做到這種地步－－將所有的利潤都讓出來，這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奕唐退出，原本也是一分利潤都拿不到，還要面臨招標程序審計的危險，自然這樣做是最合算的方式：保住上頭的人、保住自己、保住奕唐的口碑，隻是犧牲他們的利益而已。
所以說，顏副市長確實是一個看大局、會算帳的人。
“既然顏副市長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有堅持的理由。但我也給您交個底，之前奕唐說了技術轉化沒有問題，所以我這邊隻有傅總和一個工程師懂得一些理論上的東西，真正轉化能不能做，我還不能保證。因為我也確實沒有去準備這樣的人才－－您也看到了，這幾個月寧達都做了些什麼：未來城的工程與品牌談判、英國建築設計公司的招標，這些都是我犧牲了所有休息和睡眠時間，和我的團隊趕出來的。所以我也不可能有時間再去關注奕唐是否有這個實力，再為他備一班人馬。”
唐寧想了想後，沒有當面拒絕顏副市長，但也同時告訴他：要人可以，但這人有多大用，我不能保證。
所以你要用奕唐，餘下的你去想辦法；如果你放棄奕唐，這成了我寧達的事，我自然會再想辦法。
唐寧的態度，一方面算是給足了顏副市長的面子，他的要求全部同意了；另一方面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隻會對自己籤下的項目負責，至於協助的，能做多少是多少。
顏副市長沉眸看著唐寧，心裡隱隱的火氣直往上冒。
他當然聽得懂唐寧話裡的意思。
這個年輕人……
他以為已經給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完全同意了自己的提議，但這樣將著自己，明擺是威脅自己，不換奕唐就後果自付。
他從政這麼多年，說實話，還真沒被一個做企業的人、還是這麼一個斯文的年輕人威脅過。
“唐總的話倒是挺有意思。那就這樣辦法，後面誰受益誰負責，這個原則是不變的。”顏副市長輕扯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當然，謝謝顏市長理解，我們在商言商，能承擔的也隻能是自己合同內的。”唐寧緩緩起身，將手伸到顏副市長的面前，不軟不硬的將責任的話又推了回去。
Advertisement
誰受益誰負責，這話原本沒錯。但奕唐是直接與市政籤合同的，就算傅陵借過去幫忙，那也隻是幫忙，合同上的責任人仍然是奕唐，還輪不到他寧達來負責。
“唐總當真是個談判的好手。”顏副市長看了一眼他伸出來的手，卻隻是冷著臉並不理會。
“希望顏市長能理解我們做生意的難處，是自己的責任自己背沒問題，不是自己的責任也攬著，怕是吃不起的。我父親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過，我是在這種情況下回來接手家裡的生意的，哦，還不是家裡的，是替別人打工來做自己的生意，所以我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特別是對於市政的項目，所有的環節都是我親自在跑，從不敢假手於他人。”
“所以顏市長，真的還希望您能體諒，我們做生意的難處－－每一次談判我們都要讓利，您可知道，寧達與carlyle是有協議的，如果兩年內我們的利潤達不到總部的要求，寧達就真的要改名換姓、成為法資企業了。”
“這是我不能接受的、我想何嘗不是中國地產辦的損失呢？我沒有經驗，我也不敢在安閣裡不讓利，所以我拼命的從未來城、世紀城裡來賺錢彌補。顏市長，一個企業要活下來，真的不容易。”
唐寧輕輕曲起手指，斂眸看著自己輕握成拳的手，半晌之後，語氣沉深的說道－－以一個企業家的身份，而不是乙方談判者的身份。
“這世上，做什麼不難呢？誰又不難呢？”顏副市長淡淡說道：“這件事先這樣，我和上頭的人也要再商量商量。”
“好，那我等您商量的結果，工程才剛剛動工，外觀轉化的時間，應該還算允裕。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唐寧見顏副市長態度強硬，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誠意實足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後，便轉身離開了。
*
“市長，您看這事……我覺得那個傅陵就算帶人過來，也不會用全力。”秘書小李有些擔心的看著顏副市長。
“給夏千語打電話，讓她過來談。”顏副市長冷聲說道。
“用夏千語壓唐寧？”小李有些不解的看著顏副市長－－他們是一個系統的，這事兒沒準備夏千語也是全程參與的，她怎麼可能去壓唐寧呢。
“夏千語不會去壓唐寧，但夏千語比唐寧聰明，她不敢把市政的關系做僵持。”顏副市長冷笑著說道：“她是什麼身份你知道吧？”
“京城前市長的女兒。”小李答道。
“對。所以唐寧在商言商，但夏千語卻更知道商政關系的重要性。這麼多年，夏千語即便沒有與市政合作的項目，但她的市政關系卻維系得相當不錯。”顏副市長淡淡說道。
“您真是太懂得人心了，我這就去給夏千語打電話。”小李連連點頭，臨走還不忘拍了拍顏副市長的馬屁。
“懂人心？不過是知道他們每個人都在怕些什麼而已。”顏副市長冷笑一聲，轉身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思慮著這件事情最好的解決方式。
*
夏千語看見小李的電話，眸色一緊，心裡大約猜到了會是什麼事情。
“薛濤，顏副市長秘書小李的電話，你接，就說我在和總部開視頻會議，一小時後回過去。”
夏千語快速走到薛濤的辦公桌前，將電話交給了他。
薛濤一句話都沒有問，立即接通了電話：
“你好，carlyle中國區辦公室，請問哪裡？”
“李先生你好，我是charlene助理薛濤，charlene正在與法國總部開視頻會議，約一小時後會有時間。”
“請問什麼事情，我先記下。”
“好的，我現在就寫紙條進去，不好意思。”
“ok。”
*
“ok了，沒說什麼事。好象很神秘的樣子。”薛濤將電話遞還給夏千語。
“唐寧剛才去過了，應該是談得不愉快。”夏千語接過電話，淡淡說道。
“哦？那他們找你……”薛濤疑惑的看著她。
“找唐寧談不下來的條件，找我談。”夏千語輕扯了下嘴角：“現在沒功夫和你解釋，後面的事情得安排一下了。”
“ok，你先忙。”薛濤點頭。
*
夏千語邊撥通了唐寧的電話邊往回走：
“顏那邊剛給我電話。”
“恩，好，我知道了。”
“ok，馬上曝光，兩小時後，所有渠道都能看到。”
“我一小時後過去見他。”
“你放心，又不同見傅老大，能有什麼危險。”
“恩，先分頭去安排吧。”
“拜。”
＊
果然如夏千語所想，是唐寧與顏副市長談掰了。
夏千語回到辦公室，用最快速的時間，做了一份拆衷的合作方案－－當然最後這方案是用不上的，但態度還是要到位的。
與市政打交道，顏副市長沒看錯她：謹慎、小心、從不出錯。
*
寧達公司，總載辦公樓層，由於唐寧出去又回來，加上臉上神情凝重，所以整個辦公室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唐寧在掛了夏千語的電話後，便停下一直往辦公室走的步子，邊折回到公關部辦公室的方向，邊對安安說道：“安安，跟我到公關部。”
“好的。”已經交接完畢的安安，迅速拿起隨身的筆記本，一路小跑跟在唐寧的身邊，邊往公關部辦公室走邊問道：“唐總，是要發新聞嗎？”
“要找水軍將接下來一個新聞炒起來。”唐寧沉聲說道。
“好的，我來安排。”安安點頭，迅速點開了手機。
*
陳茵和黎芷看到唐寧與安安如此嫻熟與默契的配合，都睜大眼睛愣在了那裡，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否要跟過去幫忙。
“黎姐，唐總嚴肅的樣子好帥啊……可是安安姐的反應好快啊。”
“陳茵，安安是怎麼跟上唐總步子的？”
兩人各自言自語似的問了一句後，便將目光從唐寧與安安的身影裡調了回來，看了彼此一眼後，不禁都是一臉緊張與壓力－－這是她們第一次看到這麼嚴肅工作狀態的唐寧，隻覺得完全無法適應。這也是她們第一次看到安安如此迅速的反應與默契，她們覺得自己不可能做到……
“怎麼辦？”黎芷輕咬下唇，心裡一陣忐忑。
“加油、努力。”陳茵皺了皺鼻子，舉了舉拳，做了個力量的動作。
黎芷仍是一臉的憂慮，隻覺得面對這樣的唐總，她可能會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原來無看與近觀，差別這麼大，早知道，就算給她兩萬一個月，她也不來……
陳茵卻一門心思琢磨著安安剛才的表現：聽到唐寧聲音的第一時間，就拿了筆記本衝過去。
所以要轉門準備一個與唐總事項專用的筆記本，隨身帶著。
至於跟上去之後，不懂就問就好了麻，不用緊張，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
“加油加油，沒問題的。”陳茵拍了拍黎芷的肩膀，給她打著氣，也給自己打著氣。
而在心裡，對這份工作，竟有了除與唐寧相處之外的期待－－這樣的節奏、這樣的感覺，讓她有股莫明的興奮感，就好象渾身的力量要衝出來一樣。
*
“新聞主題：寧達前財務總監王健攜款潛逃案疑似有了新的進展。”
“通稿內容：將他攜款潛逃的案子重新翻出來說一遍，然後將立案文書發出去，然後寫公安系統通知我們過去做筆錄。最後結尾，據可靠消息，奕唐桂南生與王健有親戚關系，不知是否也會被要求做筆錄呢？”
唐寧看著公關部長，快速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