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好,今日是特地打扮過嗎?」 要不說這妮子眼睛尖呢?
我扭頭仔細端詳,一襲織錦的圓領藍袍,頭上束了個白玉冠子。 這樣瞧著,確實多了些書生氣。
蒙逸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
大哥你不好意思你看我幹嘛!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啊。」
黎貴人拿扇遮面,眼波在我們兩人身上流轉,而後狡黠一笑。 「走吧,花燈會開始了。」
24
人潮湧動,不知是誰絆了我一腳,就在我踉跄的時候,一左一右,兩隻手同時拉 住了我。
「沒事吧?」
兩道關切的男聲響起。 我閉了閉眼,shift!
「姑娘!沒事吧?」
冬青擠開邊上兩人,跑上前扶住我,查看了一番後,方才松了口氣。 好冬青!!
「沒事,沒事,人太多了,被絆了一下。」 「柔姐姐可得注意腳下了。」
黎貴人笑著,不著痕跡地拉過我,貼在我的耳邊低語:
「剛剛你的小侍衛,可比蒙小將軍更快出手呢。」
我不自覺地扭頭看向凌越,都說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甚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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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嚶嚶,他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合我心意! 「看來,你更喜歡他?」
肩上一沉,黎貴人搭著我,伸出了自己的五個爪子。
「這個數,我幫你支開小將軍。」
「我看你爹不是欽天監,是山上的土匪!」
「那就算咯。」
她松開手,轉身打算離開。
「別,別!」
我忙拉住她,心一橫,咬牙道:
「成交!」
前面不遠處就是放花燈的地方,河面上已經漂著許多了。
星星點點,就像天上的銀河。
聽說,在乞巧這天,如果兩人的花燈能在下遊相遇,那麼就會得到月老的祝福。
一生一世,長長久久。
「待會,一,一起吧。」蒙小將軍不知道是何時湊到我跟前的,他紅著臉舉了舉
手裡的兩盞花燈。
黎貴人挑眉,直接拿過他的花燈,先我一步回答了:
「好啊,一起。」
說罷,就拉著呆若木雞的小將軍走去了對岸,臨走前,還不忘叫上冬青。
「不,不是,還有蘇小姐呢 …..
「她花燈買完了就來,你先跟我去佔位置。」
25
我沒有帶凌越去放花燈,而是去了另外的地方。
護城河不遠處的高塔下,我開口問凌越:
「你的輕功可是能登上塔頂?」
他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於是我又問他:
「那如果帶上我呢?」
「塔外有旋梯 ..
好吧,武俠小說裡都是騙人的!虧我還指望著來一場浪漫的雙人飛行呢。
從旋梯登到頂層,我們並肩站著,一起看下面星星點點的燈火。
「凌越,你看。」
我指著城中最大的建築——那座陰沉的皇宮。
「我以前,就住在那裡。」
夜風吹了過來,夾著幾分涼意。我吸了吸鼻涕,繼續說道:
「我是被皇帝遣散的妃子,他給了我莊子銀子,讓我出來自己找個冤大頭嫁了。
「可就在我習慣了外頭的日子時,他又想我回去了,你說,我像不像一條招之即 來揮之即去的哈巴狗?」
「 姑 娘 . . 」
身後一暖,我詫異地僵在原地。
是凌越,他居然主動擁住了我。
「別哭,是他配不上你。」
..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其實我是風沙眼。
我靠在凌越的胸膛上,隻覺得,前頭花的那些錢都值了。
「凌越,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因為我剛說時,他臉上並無驚訝。
「你會不會嫌棄我是個棄婦啊?」
我小心翼翼地發問,身後的人擁得更緊了些。
「姑娘很好。」
「當真?」
我轉過身,凌越心疼的眼神尚且來不及收回,下一秒就被我的問題驚得差點站不 住腳:
「那你願意娶我嗎?」
見他人裂完後,眼神直接陷入了失焦狀態,我不禁撇撇敝嘴,豁出臉皮又問了一次
「你願不願意?」
「我...
「不願意?」
凌越急忙表態:「我怎麼可能不願意!」 「真乖。」
我勾起嘴角,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拉下他的頭顱,原隻想逗逗他,可四目相對 時,我還是忍不住吻在了他的唇上。
凌越看著我,呼吸逐漸急促,連帶著他的眼尾都染上了殷紅,漂亮極了。
「姑娘 … 」
呢喃間,他反手扣住了我的腰身,在我猛然放大的瞳孔中,如狂風驟雨般地吻落
下....
男人,果然是不能招惹的。
26
回去的路上,我拿扇面遮著紅腫的嘴唇。
凌越壓根不敢正眼瞧我,握拳抵口咳了一聲,一側頭,就露出了後頸那道紅色的 劃痕。
「..
我默默垂頭,微動扇柄,企圖扇走那一絲燥熱。 「姑娘..」
他忐忑開口,我瞪了他一眼:
「都這樣了,還叫我姑娘?」 隨後,他便笑了。
他看向我,那雙潋滟的眸子裡,此刻正是我的身影。
「柔兒。」
明明晚風溫柔,明明他說的那般輕聲細語。 卻讓我的心,狂跳不止。
撲通,撲通,撲通…..
就像那晚的驚雷,一下又一下,直擊靈魂深處。
「這,這就對了嘛!」
我佯裝鎮定,徑直走到馬車旁。 拉開車簾。
冬青和黎貴人正坐在那兒,黎貴人悠闲地喝著茶水,冬青則在一旁哭著點銀子。
我開口詢問:
「蒙小將軍呢?」
黎貴人拿茶盞的手一頓,隨後一笑: 「他家裡有事,先回去了。」
「這樣啊~」
我不疑有他,吩咐冬青把錢給她。 臨走前,黎貴人難得正色道:
「蘇柔,你印堂發黑,怕是有血光之災。你住在京郊,雖有凌越護著,但是恐有 遺漏。」
心髒莫名一跳,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些摸進莊子裡的宵小。
「你最好搬到京單來,不然,若是在那個偏僻莊子單死了,我可不會趕上一個時
辰路去給你收屍。」
「知道啦!」
我笑嘻嘻地靠在她肩膀上答應了,黎貴人露出嫌惡的表情,忙推開我。
「走了,算命錢記得明天送我府上。」
笑意陡然僵在臉上,見她瀟灑跳下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掀開簾子開吼:
「黎小月!你TM強盜窩子裡出來的吧!」
過了幾日,我坐在書房裡,乖乖地翻開了冬青遞上來的各色京中宅子摘錄。 「這是城南那套,以前是個小官兒住的,院子不錯,也雅致,就是小了點。」
冬青在一旁解說,我抽了抽眼角,三品,也叫小官兒呢?
「城北那套,奴婢去瞧過,院子是夠大,可是要翻新的地方太多...」
嗯,以目前的資產來說,確實吃力了點,況且,要住那麼大屋幹啥 「城西靠近貧民窟,不成。
「城東那兒的樂坊一入夜就太吵了些,不適合住。」
經過冬青的一通刪刪減減,我看著畫滿叉叉的本子,沉痛出聲:
「冬青!你的要求其實可以降低一點點的,我看城南那套就不錯啊!」
「不,姑娘住的,必須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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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搬進京是件簡單事,可不知宮裡那兩位是怎麼曉得的,一個讓我快些 搬,一個不想讓我搬。
衛祈年和沈君梅大吵了一架,這約莫是他們吵得最兇的一次,衛祈年甚至搬去了 御書房睡。
沈君梅傷心之下,動了胎氣,孩子差點沒了。 更妙的是,男二出徵回來了..
「蘇小姐,皇上說,讓您先安心住著,要是怕不安全,他會派幾個得力的侍衛來。」
福來公公整張臉皺成了一朵菊花,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他,直看得他抖成了個篩子。
「福來公公,既然陛下和娘娘不想我入京,那我不入便是了。勞煩公公回去稟告 陛下一聲,就說宮中侍衛,我無福消受。我會自己再去僱幾個護院的,不勞陛下 操心。」
福來公公聽罷,立刻白了臉,無措的地站在那兒,額上冷汗直流。
「這,這 ….…」
我懶得應付他,喊來冬青:
「冬青,送公公出去吧。」
「公公請吧。」
冬青冷著臉送客。
是了,換誰不憋屈啊,搬個家還得看宮裡那兩位的臉色。
送走福來公公後,冬青進來為我沏了新茶重新上了新點心。
唔,是炸小魚。
我拈起一個,一口咬下了它的腦袋,泄憤似的用力咀嚼起來。
嗯?院裡換廚子了?這小魚今日炸得不錯。
不過,即便是這麼美味的炸小魚也不能壓制住我心中的怒火。
「這破地方,誰愛住誰住,冬青!」
我一拍桌子站起身,看向冬青:
「你這幾天去把京裡的兩個鋪面賣了,再收拾收拾,我們回 ….」
我擰眉想了半天,原主老家在哪來著?
書中隻提及過她的父母早亡,其他的並未細說。她從小被養在太後身邊,那對她 來說,皇宮就是她的家了。
可眼下,她早就沒有家了...
我緩緩地坐了下去,有些怔愣地看著冬青:
「冬青,我才發現,我沒有..
我沒有一個可以去的地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和原主一樣,無處可去。 鼻尖一酸,冬青的模樣漸漸模糊起來,我捂著胸口,隻覺悶得很。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冬青啊!」
冬青帶著哭腔的急切喊聲之下,一個人影倉促跑來。
「姑娘?」
凌越半蹲在我面前,仰頭替我拭去眼角淚水。
「不哭。」
「凌越。」
我握住他的手,帶著鼻音悶悶說道:
「我不要住在這兒,也不要住在京城裡,可是,可是,我不像沐嫔那樣,有個老 家可以回去。」
他眸色柔了下去,像安撫小孩兒一樣拍了拍我的腦袋。
「那就去我的家鄉。」
「你,你老家哪兒的呀?」
凌越輕聲笑了
「金陵。」
「啊?」
腦裡突然浮現出自己提著秦淮春向凌越大肆吹噓的模樣,我不禁羞恥地捂住了臉。
原來,他真的見過十裡煙波。
我當時那麼吹牛,他居然也不提醒一下!
嗚嗚,沒臉見人了。
28
今日來了位貴客。
男二,蒙將軍。
他是蒙小將軍的哥哥,從小就暗戀女主,是女主的忠實粉絲。
老君眉隻剩一點點了,索性全拿了出來宴客。
我坐在大廳,品著最後一杯老君眉。
往後,可就喝不到了。
眼前的男人,身著一席青綠色長衫,面如白玉,眉眼同蒙逸有些相似,不過看著 可比蒙逸精明多了。
明明是普通公子哥打扮,卻依舊蓋不住他身上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