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源誠的事業的確做得很大，但她不甘心做一個被養在閨中的小女人。
就這樣，兩個驕傲的人，誰都不肯讓一步，最後隻能以離婚、分居兩地為結局。
這十年，她也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後悔嗎？
當然有過，那是她這輩子唯一深愛過的男人，每到夜深人靜，她也希望身邊有人陪伴，有人分享自己的一天的喜怒哀樂、疲累歡愉。
聽戚嶼說，那人這幾年也偶爾出入一些社交場合，與人逢場作戲，但十年來都沒有再娶，沒有固定的女伴。
她有時也曾幻想，既然這樣，為什麼當年要離婚，就算一年隻能見一次面，也好過勞燕分飛不是麼？
可她心氣高，如今又是國內一線城市數一數二的女主播，自然不想率先低頭。
……
到現在，聽到凌可說這一席話，姜瑩才覺得醍醐灌頂。
她暗自苦笑，活了近五十年，她在事業上極度成功，可在感情上竟然還不如一個二十歲的小年輕。
凌可見姜瑩久久不言，以為她對自己的言語不滿，緊握著拳頭，忐忑不安。
姜瑩回過神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說了三個字：“好孩子。”
——如果當年她有凌可一半的智慧，也不會落得如今家庭破碎吧？
凌可聽了這三個字，心中一塊巨石終於放下了。
他道：“姜阿姨你放心，戀愛之餘，我也不會放松對自己的要求的，專業上有什麼問題，可能也會請教你，希望你不要對我失望。”
“傻瓜，別瞎想。”姜瑩笑了起來，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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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不會失望，她還感謝凌可給自己上了一課呢。
姜瑩的笑容裡多了一縷以往沒有的溫柔，不是前輩對晚輩，也不是上司對下屬，而是母親對孩子的那種溫柔，笑得凌可心裡暖暖的。
凌可暗想，原來戚楓的笑是遺傳了她媽媽的啊，兩人勾起嘴角的弧度一模一樣。
到了家，戚楓和雪妞一起出門來迎接他們。
當晚吃飯，凌可沒有提出這個月底就結束實習的事，姜瑩也沒有主動說。
直到他倆一起上了樓，樓上忽然爆出一陣興奮的叫聲，緊接著戚楓的聲音就到了樓梯口，對著樓下激動萬分地喊了一句：“謝謝媽媽！媽媽我愛你！”
姜瑩一愣，好笑地搖了搖頭，淡淡的滿足與喜悅充盈胸腔。
第73章 番外4-01（增補）
這天, 家裡來電鈴響，姜瑩看了一眼熟悉的號碼開頭，以為是戚嶼，接起來喚了聲“小嶼”，結果對面沉默了兩秒，道：“是我。”
姜瑩一愣, 本能地端起架子, 用播音腔道：“哦, 是你，怎麼有空打電話？”
電話那頭不是戚嶼, 而是姜瑩的前夫, 戚源誠。
戚源誠開門見山道：“聽戚嶼說, 小楓找了個男朋友？”
姜瑩一愣, 輕笑了一聲, 道：“他和他男朋友在一起都半年了，你的消息也真夠滯後的。”
戚源誠：“呃……”
姜瑩：“怎麼，特地為此事打電話來，你很在意麼？”
“當然，他可是我兒子, 男朋友到底是怎麼回事？叛逆期嗎？”戚源誠用一副明顯的質問語氣道，“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有關孩子的教育問題了？”
姜瑩一聽他這態度，整個人也跟著有點惱火——離婚多年, 戚源誠要真關心在意小兒子，早點怎麼不問？現在兒子開開心心地交了個男朋友, 丫反倒開始追究了？他哪來的資格！
她冷笑道：“呵呵，電話裡有什麼好討論的，你要是在意，就自己回來看看啊。”
戚源誠頓了頓，道：“我最近沒時間。”
姜瑩輕哼道：“沒關系，我看戚楓短期內也不打算和那個男孩子分手，你可以慢慢來。”
戚源誠：“……”
姜瑩掛了電話，心道，婚都離了，又不需要戚楓給你戚家留後，這麼緊張做什麼？
她架起胳膊，做出一副防御之態——反正這“兒媳婦”我是認定了，要想找麻煩，先過我這一關！
但讓姜瑩意想不到的是，戚源誠竟然真的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了趟國！
小時候戚楓父母離婚，戚源誠欺騙他帶走戚嶼的事讓父子倆積下了很深的矛盾，那時戚源誠在美國的事業還未扎穩腳跟，工作繁忙，極少回國，久而久之，戚楓和他爸的感情便淡了，平時交流都通過他哥傳話。
許是因為這些陳年舊事，戚源誠在聽戚嶼提到弟弟“交了個男朋友”時，心中大震，隨之產生了一股深深的自責與愧疚感，他生怕是自己和姜瑩的離婚與兩地分居讓孩子缺失了這十年的父愛，才導致他“走歪路”。
為此，戚源誠致電姜瑩，想詢問一下細節情況，無奈碰了一鼻子灰。
輾轉反側數日，他終於決定親自回國，和戚楓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以化解父子倆多年的矛盾。
豈不料一回國就撲了個空——就在一周前，戚楓帶著提前結束實習的戀人一起去了內蒙古大草原遊玩！
在電話裡聽前妻輕描淡寫地說著戚楓的最新動向，戚源誠不由微惱道：“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戚楓出去玩了？還跟他、他那個男朋友一起？”
姜瑩好笑道：“你一個當人父親的，自己不去問問兒子想不想見你，還怪我不成？”
戚源誠被她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的確，他沒資格，多年沒與兒子有過半句交流，他同樣心存恐懼，也放不下架子，擔心自己這一回來讓戚楓更加反感，所以事先沒打過招呼。
但難得回來一趟，戚源誠也不想無功而返，他猶豫了半天，再次打電話給姜瑩，想在離開前約前妻出來見一面。
“行，在哪裡見面方便，你定吧。”
“你……有空？”戚源誠有些驚訝，他以為姜瑩會像以往一樣稱忙拒絕，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被拒絕後該如何回答才顯得淡定坦然，不讓氣氛太尷尬。
姜瑩淡淡地應了一聲，道：“見面的時間地點你短信發我就好。”
掛了電話，戚源誠仍有些不敢置信。
他們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面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七年前，因為戚嶼在美國上學的事要姜瑩幫忙辦些手續。
戚源誠趕緊讓助理為自己物色合適的約會地點：“今天晚上……不，今晚太趕，明晚吧。”他後天一早的飛機，本打算明晚收拾行李，不過和姜瑩見面後再收拾行李也不遲。
“找寶格麗附近的酒店，我住在寶格麗……等等，還是選河路大道附近的，沒錯，在市電視臺那兒……對了，記得選三個不同的酒店發給我看，我自己決定哪家。”
他就像一個剛陷入初戀的毛頭小子，為與前妻久違的會面而坐立難安。
很快收到了助理發來的候選餐館，戚源誠又是好一番挑挑揀揀——西式燭光晚餐的餐廳氛圍太曖昧，他怕姜瑩想歪；頂級日本料理店的招牌都是些新鮮生冷食物，聽戚嶼說姜瑩的胃不好，還是不適合吃；至於金牌港式菜，似乎環境差了點……
等姜瑩收到短信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她還以為戚源誠提出約見卻轉眼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後呢。
見面地點她還挺熟，就在她工作單位附近，平時臺裡高端一點的慶功宴也會在那裡舉辦，不知道戚源誠選這裡是不是考慮她過去方便，這讓她倍感暖心，但轉念一想，如今身價上了百億的戚源誠哪有時間親自做這種事？大概是助理或是秘書幫忙定的吧。
次日，姜瑩穿著一身工作裝就前往了餐館。
不是她不拘小節，而是她習慣了以這種幹練女強人的姿態見人。
好在戚源誠也穿得很隨意，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兩人坐下後，先像許久沒見的朋友一樣寒暄了幾句，問候了一下彼此的健康和工作。
但他倆到底是不需要再逢場作戲的關系了，戚源誠很快擺出了一副身為人父該有的態度，關心起兒子戚楓的問題，以表明自己的約見“目的單純”。
不料，他剛拋出話題，姜瑩就放下了筷子，皺眉道：“能不能別在飯桌上談兒子？”
戚源誠一愣，如果不談兒子，他們還能談什麼？
姜瑩重新執起酒杯，道：“我們難得見一面，不聊聊我們之間的問題麼？”
戚源誠納悶道：“我們之間……什麼問題？”
他倆都離婚這麼多年了，當年是姜瑩自己選擇走事業道路，他也如她所願地成全了她……難道他還有虧欠姜瑩的地方嗎？
姜瑩見他一副不開竅的樣子，嘆了口氣，語氣放緩和了些，道：“總是聽小嶼在電話裡給我轉述，從來沒聽你親口說過，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跟我說說吧。”
戚源誠一怔，一顆沉寂許久的心忽然在這一瞬間跳快了一拍。
他抿了口紅酒，心中發軟道：“這些年啊……”
這些年，他風裡來雨裡去，為了事業奮進拼搏，如今也已過了不惑之年，金錢，事業，名利，他看似什麼都有了，但唯獨一件事能抹殺掉他作為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所有努力。
——破碎的家庭。
或許許多人覺得，職場得意情場失意是精英者的常態，有了金錢與地位，哪還愁沒有愛情？
可偏偏這是戚源誠十年來最大的一塊心病。
眼前這個女人在他最青蔥的年紀，像一把烈火闖入他的生活，點燃他的人生，然後又在他以為生活能更好的時候，毅然轉身離去。她毫不留情地在他心口挖了個洞，讓他在此後的十年，一想起這段失敗的愛情就感到無邊的空虛。
他努力用工作填滿自已，直到事業佔據他所有的時間。
戚源誠挑揀著說了些生活裡發生的小事，大多是發生在自己和戚嶼身上的。
比如十年前戚嶼剛轉學到美國時水土不服，時常感冒發燒，那時美國的保姆沒有那麼稱心如意，在對待孩子生病問題上和以前姜瑩的處理方式有很大不同，導致戚嶼大半個月都沒好轉，把他急得團團轉。
“那時才覺得，在家照顧孩子的工作也不簡單……”
“知道帶孩子不容易了吧？”姜瑩笑嗔了一眼，眼眸流轉間十足靈動。
戚源誠低頭躲避對方迷人的視線：“不過慶幸戚嶼在那種環境下迅速成長起來，沒讓我這個當父親的操太多心。”
“小嶼像你，年少老成。”姜瑩呵呵笑道。
戚源誠抬眼：“那小楓像誰。”
姜瑩想起戚楓平時的作風，“噗嗤”笑道：“小楓像雪妞。”
戚源誠挑了下眉角：“他哥給他買的那條狗？”
姜瑩點點頭，道：“他很貼心，是個好孩子。”
似乎怕把話題又引到戚楓交男朋友那件事上，姜瑩趕緊問：“你們到那裡多久才習慣飲食？”
戚源誠苦笑著說到一件事，也是剛在美國定居那一陣，換保姆時有大概一個月的空檔，沒人給戚嶼做飯，他都是讓孩子自己叫外賣或者去外面的店裡吃。那會兒他工作也忙，好不容易抽出空帶兒子去高級餐廳吃大龍蝦，結果忘了自己對龍蝦過敏，當晚上吐下瀉，還要戚嶼反過頭來照顧他。
“啊，我知道，我們第一次約會就是在傳媒大學附近的美食街吃小龍蝦，你吃完後吐了我一身……”姜瑩嗤嗤笑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
戚源誠已經沒法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他輕嘆了一口氣，道：“這麼多年了，你都沒變，但我變了，我是不是老了？”
第74章 番外4-02（增補）
戚源誠已經沒法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 他輕嘆了一口氣，道：“這麼多年了，你都沒變，但我變了，我是不是老了？”
姜瑩也愣了愣，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笑道：“傻瓜, 女人都得保養啊, 你肯定不知道我在高科醫美上花了多少錢才能保持這個樣子，你要是不想變老, 我也可以推薦你去做。”
戚源誠淡淡一笑, 搖頭道：“我是男人, 我得接受自己不再年輕的事實, 何況男人臉上的皺紋也是一種資歷, 明明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把自己做的跟三十歲愣頭青一樣，除了出去騙騙小姑娘，還有什麼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