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芙向來孤傲,甚少在我面前流淚,隻是……關我什麼事呢?
我不耐的嘖了一聲,正欲開口讓她別擋路,孰料岑芙卻突然道:「方硯書,我後 悔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我眉頭皺得更緊了。
岑芙眼睛更紅了,她說她後悔當年出軌,後悔背叛了我們的婚姻….
我想了半晌才想通,大概是她看我而今子然一人,以為我還同當年一樣愛她至 深,就算她出軌跟我離婚,我還會一直等她回頭吧。
岑芙太自信了,在她心中,我的舔狗人設不可能崩。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早已結婚,就連孩子都滿了三歲。
那一刻,我突然非常想看到,岑芙在得知我結婚生子後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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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沒讓我等太久,我聽到了學姐和女兒的聲音--
「硯書?」
「爸爸!」
岑芙一愣,猛地回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學姐,或許她也認得學姐,因 為她的臉色在看到學姐的一剎那變得是煞白。
她看了學姐和女兒一會,又不可置信的轉頭看我,下唇略微顫抖著,說不出一句 完整的話。
女兒掙脫學姐的手,向來跑來,我俯下身將她撈在懷裏,她緊緊抱住我的脖子, 將小腦袋埋在我的肩頭,嘴裏還不厭其煩的連聲叫著爸爸。
我安撫式的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繼而看向岑芙,六年不見,她變化並不大,依舊
身材高挑,豔麗動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看過成熟許多,與當年的高冷女神不同,六年後的她有種知性的
美。
這種美是由內而外的,流露出歲月的智慧和美麗。
再次相見,我沒有客套的跟她說好久不見,也沒有相見生厭。
我對她的喜歡和怨憎早已在六年的時光裏盡數消散。
岑芙的視線落在女兒身上,久久不曾離開,她面色太複雜了,眼眸半垂遮住了眸 底所有翻湧的情緒。
我莫名理解她的複雜情緒,大概就是她以為的備胎並沒有在原地等她。
呵!什麼心理?
分開多年,再次相見,我們都各自組成了新的家庭。
對昔日曾耳鬢廝磨的愛人,再生不出半分漣漪。
沉默片刻,我絲毫不留情面的問她:「怎麼?婚姻不幸福???」
活該!這是所有出軌者應得到的報應。
岑芙還沒來得及回答,學姐就走了過來,她就連跟岑芙打招呼的聲音都很溫柔: 「是學妹啊,很久不見了。」
岑芙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頭,她沖學姐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女兒趴在我肩頭軟聲叫著「媽媽」,學姐摸著她的小腦袋,笑容極其寵溺。
不知為何,我心底莫名湧上一股名為痛快的情緒,又牽著學姐的手對岑芙道:「 這是我老婆。」
岑芙視線下垂,落在我與學姐十指緊扣的手上,眼裏似融進了一團化不開的墨。
18.
學姐哄了女兒一會,又看向我。
她輕輕晃了晃我們握在一起的手,柔聲問我:「走嗎?」
我點頭。
我倆轉身剛走出幾步,迎面又遇到一個熟人——唐沐陽。
猶記得讀書時他成績優異,是岑芙學生生涯中最大的對手!
讓我記憶深刻的是,他們因為一些競爭導致相見兩討厭。
在學校裏,他和岑芙倆人除了一起參加競賽似乎也沒有過什麼交集,即使迎面遇 到,也是相互嫌棄的別開眼不看對方...
唐沐陽看到我時明顯也是一愣,繼而不自然的抿了下唇角,避開我的視線看向他 右手邊。
他右手牽著一個六七歲左右的男童,那個男童在看到岑芙時,掙開了他的手,嘴 裏叫著『媽媽』向岑芙跑去。
哦,原來如此啊。
在這一瞬,我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
我回頭看了眼岑芙。
岑芙咬了咬唇角,別過頭去,不敢同我對視。
學姐拉我手的力道緊了緊。
我若無其事的回過頭沖她露出安撫性的微笑,跟她一起繼續往前走。
跟唐沐陽錯身而過時,我聽到了他的聲音——
「硯書,恭喜啊。」
我一怔,繼而冷笑出聲:「還得謝你成全。
呵,曾介入我婚姻的小三,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裝出虛情假意的模樣?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18.
從H 市回來後,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又恢復平淡充實中夾帶著甜意。
我和學姐都默契的沒有提起過岑芙。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我在修剪花枝時抬頭,看到學姐抱著女兒,臉色沉沉的看向
窗外。
學姐為人向來溫和,相處多年,我還是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下意識的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窗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岑芙正站在院子裏跟奶奶說話,她的眼睛卻不時的看向窗戶這邊。
難怪學姐臉色這般陰沉,可岑芙突然來這裏做什麼?
學姐安撫好女兒後,側首看我一眼留下一句「你別出去」,說罷自己便推門走了 出去。
我透過窗戶看到她跟岑芙在交談,兩個年紀相仿的女人身上透著不同的氣質,各 有各的千秋。
我掠過岑芙看向學姐,視線一經落下,竟再也移不開。
在我的印象中,學姐向來溫柔小意,似這般劍拔弩張、渾身充滿敵意的學姐是我 從來不曾見過的模樣。
我多看了她一會,自己都沒意識到彎了唇角。
學姐推門進屋時,我嘴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她明顯一愣,明亮的黑眸又深 幾許,意味不明的問我:「這般高興?」
明白她這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坦然解釋:「嗯,我從不曾見過你對誰的敵意這 般大。」
學姐聞言臉色稍霽,她將玩積木的女兒拎起,隔著女兒偎在我肩頭,耳朵傳來她
含著無奈的聲音:「你出去跟說清楚吧。」
頓了一頓,她又低低補了一句:「...別犯渾。」
19.
我站在院子裏的葡萄藤下,跟岑芙面對面站著。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不見,她看過去憔悴了不少,許是來的匆忙,衣服竟有好幾處 添了褶皺。
這不是我印象中的乾淨俐落的岑芙會有的模樣。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我,也不說話,空氣靜默且壓抑。
奶奶大約是受不了這種氛圍,拄著拐杖站起身,隻說院子裏有點悶,她想出去走 走 。
等奶奶走遠了,我才率先打破沉默,問道:「岑芙,雖然過去那麼多年了,但我 一直都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岑芙死寂的眸裏似乎燃起一絲希翼。
我猜,她約摸是以為我要問她有沒有愛過我。
呵!膚淺啊。
岑芙清了清嗓音,開口時聲色還是難掩嘶啞:「你說。」
我看到窗戶處的纖瘦身影揚了揚唇角,逼進一步低聲問道:「你覺得偷吃的,香
嗎?」
岑芙愣在原地,臉上表情寸寸龜裂,精緻的妝容也遮掩不住她神色間的震驚和無 措。
一種痛快的東西湧上心頭。
我看到岑芙握住藤架的指骨泛著青白色。
「對不起..」她說出了遲了六年的道歉,又道:「我以為,以為..
餘下的話竟是再也說不出口。 以為什麼?
以為我愛她至深,便是離婚也會一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守護著她?
可是岑芙啊,這世上並沒有誰生來就是欠誰的,都過了而立之年你怎麼還不明白。
我不語,目光冷漠的看著她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不管是出於什麼心理,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找來的。
可在離婚後的第六年,她偏偏來找我了。
岑芙與我對視,她眼裏有著紅血絲,末了留下一句;「方硯書,你多半是不信 的,可跟你離婚後,我真的後悔了..
我一怔,繼而緩緩笑了。
那又如何呢?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岑芙並不是真正的後悔,她隻是看到我離開她後過得並不 差,甚至比跟她在一起時還要幸福,她心裏覺得不舒服而已。
換而言之,就算岑芙真的後悔了又怎樣呢?
她憑什麼在給我帶了一頂侮辱性極強的綠帽子之後,時隔數年,又跑到我面前跟 我說後悔?
別在我面前提什麼浪子回頭,我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浪子回頭!
20.
六年不見,岑芙還能對我說這樣的話,依仗的不過是我曾經對她獨一無二的偏愛。
我曾經掏心掏肺的愛她,她不相信我能這般輕而易舉的放下她。
而等到真正意識到失去,她心裏接受不了也是一種必然。
許是這些年種田養花磨煉了問我的脾性,我終究比她豁達,並無意與她多做交 談,言語中隻催促著她早些離開。
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特意來這裏找我,是對新家庭的不忠。
她當年背叛了我,而今還要再背叛一次家庭嗎?
岑芙離開了我家,卻沒離開這個小鎮。
她在鎮上找了一家旅館住下,每日清晨都會站在遠處遠遠的看著我這邊的方向。
學姐臉色一日比一日沉,卻儘量不在我和女兒面前露出情緒。
終於有一天,學姐在夜半趁我熟睡之際,輕手輕腳的穿衣出門。
等她走後,我起身偷偷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學姐約見了岑芙。
我蹲在窗戶下,偷聽她們說話。
一陣靜默後,岑芙率先開口——
「在來這裏之前,唐沐陽已經全都告訴我了,我跟他的重逢,跟你脫不開關系。
我心下一驚,又快速平復下來。
哦,讓岑芙崩潰的原來是這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