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有下人來說他母親等了他許久,讓他一回來便去尋她。
裴疆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轉了方向,去了母親的院子。
許是十年了,且記憶又遙遠,所以裴疆對自己的親人總是多了幾分冷淡疏離,但百裡家的人卻是因此更加的心疼他,想要彌補於他,所以什麼都要給他最好的。
此時的正廳中,有一個約莫四十歲,長得慈眉善目的婦人正拿著一幅幅畫像在欣賞,見到裴疆來了,便忙上前笑著拉起他的手,“疆兒,你快些來瞧瞧這些畫像中,可有那個看得順眼的。”
裴疆被自己的母親按坐在了椅子上後,他母親便把畫像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二弟前年也成家了,因你流落在外多年,到了適婚娶親的年紀,為娘也不能好好的給你尋個媳婦……”說到這略有哽咽,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繼而道:“所以娘親讓人把這金都城適婚年紀的大家閨秀中挑出了品性可以,相貌也可以的來讓你選,若你相中了,待你從南邊回來便成親。”
裴疆一眼也沒有看,隻淡漠的把面前的畫像推開,百裡夫人一愣:“疆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裴疆看向自己的母親,淡淡的道:“母親可想過我已娶妻生子?”
百裡夫人又是一愣,顯然是沒有想過,被他這麼一提醒才驚覺真有這個可能,忙問:“疆兒你真娶親了?!”
還未恢復全記憶的裴疆:……
後知後覺的百裡夫人立即拍了兩下自己的嘴:“瞧我這問的都是什麼蠢話,你都忘了,我竟還問你。”
裴疆不甚在意,隻道:“在我記憶還未恢復過來之前,母親也不必為我的婚事操心,我是決然不會成親的。”
“那若是你一輩子記不起來,你難不成就這麼一直孤家寡人的下去嗎?”
裴疆起了身,語調平緩卻堅決:“一日記不起,便一日不娶。”
隨之朝著自己的母親微微頷首,隨之出正廳。
看著失而復得那大兒子的背影,百裡夫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擔憂道:“寒兒不肯嫁人,疆兒又不娶,這該如何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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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裴疆回了自己的院子後,有將士拿了一份地圖來給他,道是明日出發去往南邊所走的路線地圖。
裴疆打開地圖看了一眼,視線在經過“淮州”地名之時,微微一頓,隨之伸手指了指這個地方,道:“吩咐下去,經過淮州之時,在此停留一日。”
第68章
且說淮州這邊。自從回到淮州後就變得安靜懂事了的玉嬌,卻反而讓整個玉家的人都為其擔憂,每日都會有人與她說說話,或者帶她出去走走,免得她多想。
過去的半年,玉嬌雖讓人擔心,但好在該吃該喝的都沒有落下,且大夫每回來診脈都說她的身子養得很好,這也讓玉家的人松了一口氣。
整個玉家也就隻有玉嬌與玉盛知曉裴疆在金都,還成了寧遠將軍的事。而對於玉嬌不去相認的決定,玉盛也未多加幹涉。
這日天氣涼快,玉夫人便喚上玉二嬸和玉瑤陪著玉嬌一塊到廟裡上香。平日玉嬌不愛出門,但一聽到是去廟裡,就有了給裴疆和腹中的小娃娃求個平安的念頭,所以也就來了精神。
馬車從玉家出發,慢慢而行,許久後才在寺廟外停了下來。青菊與桑桑兩人小心翼翼的把人給扶了下來,隨之扶著走上寺廟的階梯。
到寺廟中求了平安後,玉夫人心疼女兒,便讓她到寺廟後院的涼亭歇息一會再回去。
寺廟寧靜,後院小亭更是涼風習習,舒適得讓人昏昏欲睡,玉嬌撐著石桌支頤,有些困乏。
眼眸輕闔之時,有風吹入涼亭,其中還伴隨著她最為熟悉的氣息,就好似裴疆就在她身側一樣,她更感覺裴疆似乎就在靜靜的看著她。
這感覺一上來,玉嬌就猛地睜開雙眼,從椅子上站起,四處張望。
候在一旁的桑桑見主子忽然站起,主子似乎發現了什麼,桑桑忙問:“小姐你在尋什麼?”
四下除了經過的小沙彌外,再也沒有旁人,玉嬌頓時失望耷拉下了腦袋,悶悶的道:“我以為是裴疆回來了……”
聞言,桑桑擔憂的與青菊相視了一眼。隨後青菊安慰道:“小姐放心,姑爺吉人自有天相,會平安回來的。”
玉嬌淡淡的“嗯”了一聲。暗道自己許是太想裴疆了,所以才會產生幻覺。
這時母親身邊的婢女過來傳話,說是要回去了。
玉嬌最後看了一眼寺廟的院子才收回了目光,轉身離開。
待一行人離開之後,才從前邊一片小竹林中走出了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
這人便是裴疆。
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裴疆的臉色陰陰沉沉。
——莫子言竟沒有與他說這玉嬌有了身孕!
裴疆今日上午到了淮州,便讓三千軍隊在淮州城外駐扎休整一日,明早辰時再出發。而他則是帶著一個隨從入了淮州城,先是讓隨從去打探了玉府的事情,聽說玉家女眷回到清水寺上香,就提前到了清水寺。
裴疆即使記不清在自己心頭纏繞著女子長得如何,但並不用詢問旁人,隻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行女眷中,年輕的隻有兩人。一個梳著閨中女子的發髻,一身素白,更是弱柳扶風之姿,顯然與他記憶中的明豔的女子有著很大的差別。
而另外一個女子,雖然未著紅衣,似乎也較為嫻靜,但裴疆隻第一眼就認定了她。
他的目光漸漸灼熱了起來,身體也跟著躁動了起來,有種迫切想要把人摁入懷中的衝動。
隻是當看到那隆起的腹部之時,裴疆似乎被人潑了冷水,臉色也瞬間沉了下去,心思一時復雜得很。
裴疆覺得自己此時不是要把人摁在懷中,而是先要確認的是這玉嬌有沒有改嫁。
若是改嫁了的話……
想到此,眼神倏然冷冽,驀地抬手捏住了一旁的小手臂大小的竹子,“啪啦”的一聲響,粗圓的竹子瞬間扁了。
隨之松開手,轉身離開小竹林。
裴疆才離開,那根竹子晃悠了幾下,“啪”的一聲巨響直接拍到了地上,把路過的小沙彌嚇得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裴疆出了寺廟。從遠處看著玉嬌上了馬車,隨後才吩咐下屬去仔細的打聽一下關於玉家千金的事情。
裴疆驚詫自己對這女子的在意程度。
在方才他想到這女子若是改嫁了,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各自安好再也不相往來,而是沒有任何遲疑的蹦出了想要弄死她現在丈夫的念頭。
約莫,他恢復記憶之前,是真的很在意這女子。
——
夜幕降下,玉嬌沐浴回來,喝了盅補湯後,便上了床抱著裴疆的衣裳入睡。
夜色漸深,圓月高掛,清冷的光輝落在院子中,透露著幾分寂靜。玉府中除卻值夜的人外,該入睡的也已經入睡,靜得隻剩下蟲鳴的聲響。
此時趁著夜色,有一個身影翻了玉府的圍牆。
是一個身穿著黑衣的男人。
黑衣男人躲開了巡邏的護院,憑著自己的直覺還有熟悉感,一路順暢入了玉府其中的一個院子。
多間屋子,唯有一間屋子透出微弱的燭光。幾乎是一瞬間,黑衣男人就認定了目標,朝著那屋子走去。
門並未反鎖,男人便細若無聲無息的打開門,更是悄無聲息的踏入了屋子之中。
關上了房門後,才轉身的走入內間。停在了床外邊,透過一面薄薄的帳幔望著裡邊躺在床上的人兒。
在床邊頓足了許久後才轉身想要離去,但才走幾步,身後卻忽然傳來迷茫的聲音,“裴疆……?”
裴疆的身子一僵,他確信自己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那身後的人怎忽然醒了?
玉嬌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眼眶漸漸的紅了。隨之撩開帳幔下了床,赤著腳走上去。
裴疆握緊了手心,終還是轉了身。
看到裴疆,玉嬌眼眶逐漸湿潤,腳步一動,想要撲入他的懷抱,但……
他卻避開了!
玉嬌瞪著眼,淚珠子隨即啪嗒啪嗒的落下,委屈巴巴的控訴:“竟連做夢你也不搭理我了……”
裴疆看見她落淚,心驀地一揪,默了一息才緩緩開口:“你抱吧……”
可玉嬌卻是不再去抱他,反而哭得更是悽慘,活似是被人丟下的小可憐。
裴疆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遵循自己身體的意願,上前兩步,把人納入懷中,隻是身體透著絲絲僵硬。
這女子雖然有了身孕,但全身都綿軟得很,像是沒有骨頭的一樣。且天氣炎熱,她穿得很是單薄,領口略低,還隱約可見白嫩軟肉。
玉嬌的肚子雖然已經有六個多月了,但因四肢纖細和臉蛋小而顯得仍有幾分輕盈,沒有像其他同月份的婦人那般笨重,同時因為懷孕,變得更為豐腴了。
見到那白嫩軟肉,裴疆喉結一滾,驀地抬起視線看向前方,目不斜視。雖不再去看,可畫面還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渾身慢慢的滾燙了起來。
懷中的人絲毫不察他的異樣,隻抽抽搭搭的落淚啜泣著。裴疆終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低聲道:“莫哭了。”
時隔半年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玉嬌一時間哭得更厲害:“我、我好想你……”
說著驀地抱著了他的腰身,裴疆身子也再而跟著一僵。
“我一覺醒來尋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後來回了淮州後,大夫說我有了身孕,我也好害怕,可我不想讓爹娘擔心,我隻能裝作不害怕……”
玉嬌趴在裴疆的懷中,抽噎的訴著半年下來的懼意。
見她哭得厲害,裴疆還是不忍,抬起了手在她的背上輕撫著。
玉嬌哭聲漸緩,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向裴疆,扁著嘴委屈道:“你為什麼都不看我,也不哄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莫不是連夢中的你也變了?”
裴疆:……
深呼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在看到她那雙淚眼婆娑的眼眸之時,心中微微一顫。
視線下移,落在她那紅粉的唇上,喉結又是略微一滾,眼眸漸漸幽深了起來。
到底是最親密的人,玉嬌最能讀懂他的意思。因著認為是在做夢,再者太過思念了,所以玉嬌拋棄了所有的羞澀,摟上他的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上了那他略微清冷柔軟的嘴唇。
裴疆的眼眸驀地睜大,雙手放到了玉嬌的肩膀上,欲把人推開的那一瞬間,她在他的嘴唇上輕咬了一口。
……
未等裴疆緩過神來,玉嬌便離開了他的雙唇,小小的後退了一步。
看著尚處於錯愕之中的裴疆,玉嬌紅著眼眶也紅著臉小聲的道:“我就想親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