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怒斥:“你們可知我家夫人是誰,你們若是得罪了我家夫人,定然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玉嬌父親雖為淮州的首富,但玉嬌也是隻在家裡驕縱,在外邊也沒有這麼的仗勢壓人過,畢竟玉嬌很清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沒準就一回仗勢欺人,就欺到了不該欺的人身上。
先前在家裡邊都能欺到不該欺壓的裴疆身上,這就是一個教訓,所以玉嬌學乖了。
如今雖然不是她欺壓旁人,但那婢女能這般盛氣凌人的說出這樣的話,且黃衣女子穿衣打扮雖然淡雅,但看得出來她身上每一樣飾物都極為精巧。
玉嬌認得出來,黃衣女子身上的錦緞是貢品,先前朝廷也意思意思的賞賜了一些東西給玉家,其中就有這樣精巧刺繡的錦緞。這樣的刺繡,約莫隻有宮中的繡娘才繡得出來。
如此一看,這黃衣女子的來頭肯定不小。
玉家雖有朝廷暫時庇護,但也不能與官硬碰硬的,況且強龍還不壓地頭蛇,這些人很有可能是禹州當官的家眷。
玉夫人顯然也想到了,便與玉嬌道:“嬌兒,我們還是換一個位置吧。”
玉嬌來禹州隻是為了和裴疆近一些,並不想節外生枝給他惹麻煩,所以起了身,由桑桑扶著離開桌子。
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許是為了討好黃衣女子,所以來了句:“嫂嫂你別被這種人影響了心情。”
這種人……
玉嬌腳步微頓,轉身看向她們。
那姑娘見她看過來,便抬著下巴瞪了回去,語氣不善:“看什麼看,說的便是你。”
儼然像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黃衣女子拉了拉她的手,輕聲道:“繡婉你也別為不應當的人而動氣。”
黃衣女子從頭到尾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好似方才自己婢女盛氣凌人與她無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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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嬌暗暗說服自己,她也不能為這種人而動怒,就當是被路邊的野狗吠了兩聲作罷。
在另外一頭坐下,玉嬌有些悶的撇嘴,玉夫人好歹也見識多了些,便勸她:“別與他們計較,這般仗勢欺人下去,遲早會欺到比她們權勢還大的頭上去,屆時定會遭殃的。”
玉嬌點了點頭,她就有些氣而已,但也沒想真與她們計較。
餘光落在黃衣女子的身上,總覺得是在哪見過,但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了。
這時那邊的桌子收拾好了,眾人也坐了下來,開始嘮嗑了起來。
因離得近,她們也不曾刻意壓低聲音,所以說些什麼都能聽得見。玉嬌對於她們聊什麼是全然沒有興趣的,隻是聽到她們提起寧遠將軍的時候,頓時來了興趣。
端起一杯溫水,小口輕啜,耳朵卻是豎了起來。
“那日寧遠將軍來尋我爹爹,我偷瞧了一眼,那寧遠將軍的身姿甚是挺拔,樣貌更是英俊得讓人移不開目光,長得好看也就罷了,就連聲音也好聽得很。”
說話的是那個稱黃衣女子為嫂嫂的繡婉。
另外一人尤為激動:“你還與他說上話了?!”
紫衣女子低下頭,略有嬌羞的道:“我爹有意撮合,所以那日我與他說上了好幾句話。”
玉嬌聞言,驀地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黃衣女子繼而輕聲道:“聽說寧遠將軍還未娶妻,百裡夫人先前就為他挑選妻子,而繡婉你貴為禹州刺史嫡女,若配寧遠將軍也甚是相襯。”
玉嬌聽著她們的話,心底頓時一堵。
她信裴疆不會另娶她人,但聽著她們的話,倒顯得她的身份與裴疆的身份不搭配,心裡頭頓時來了氣,連著繼續賞荷的雅致都全沒了。
重重發下杯盞,與母親說道:“娘親,我們回去吧。”
雖信裴疆,但這會她還是想無理取鬧的楸著他的衣襟逼問他這個繡婉是怎麼回事!
玉夫人以為她是因剛剛被趕而生了氣,隻應了聲“那就回去吧”。
那邊在營中正皺著眉頭處理事務的裴疆,壓根不知昨晚還摟著他脖子的小嬌娘,這會卻是氣得想揪他的衣襟。
百裡寒從帳外進來,看見他眉頭緊蹙,便問:“兄長可是遇上什麼難題了?”
裴疆抬起頭看向她,淡淡的道:“禹州地方官呈上許多帖子,我不擅長應酬罷了。”
裴疆不愛這些勾心鬥角,但卻又不得已參與進去。
裴疆再回到百裡家之時,對入朝為官沒有什麼興趣,但不知為何卻會時常冒出必須得爬得更高的念頭,似乎這樣才方能保護住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
因此,裴疆才會聽從皇帝所言,入軍營待了五個月,撿起了荒廢了十年的才能。
裴疆自幼跟在父親的身旁,十歲開始出入軍營跟著百裡家軍訓練,十五歲時小有所成,成了百裡家軍的少將軍。
有些東西進了骨子,所以即使荒廢了十年,卻也很快上了手。
“經過幾日的應酬,兄長可查出些什麼了。”百裡寒問道。
裴疆闔上帖子,淡淡的道:“我正在與禹州刺史往來,得多加試探才能確定他是否也是同盟會中的人。”
“我尚未以百裡寒的身份露臉,兄長可否需要我潛入刺史府?”
裴疆打量了她一眼,直接拒絕:“潛入刺史府,必然扮成婢女最為合適,但你不適合。”
性子冷冰冰的,且氣勢逼人,旁人一眼就能瞧出端倪了。
裴疆想了想,隨而道:“但倒有一事需麻煩你。”
百裡寒略有疑惑:“什麼事?”
裴疆:“我聽莫子言說過我為裴疆之時,有人加害於我,我略有擔憂你的小嫂子,從而想安排個人保護她。但趙虎是大男人,且也不能在玉家自由出入,更不能隨伴左右,我思來想去最為合適的人便是你。”
百裡寒抿唇沉默,好半晌後:“兄長,我是將軍,比你還高一品。”
裴疆點頭,反問:“所以?”
“兄長不覺得讓我保護一介女子,有些大材小用了?”
這話裴疆便不認同了,蹙眉道:“她不是一介女子,她是你嫂子。”
帳中靜默半晌,兄妹倆也相視了半響,帳中也漸漸的有些寒意蔓延了開來。
“兄長,你記憶全恢復了?”許久後百裡寒率先開口。
裴疆漠聲應:“並未。”
聽到他的回答,百裡寒才把自己疑惑已久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若兄長還未恢復記憶,那麼小嫂子對兄長而言隻能算是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可兄長為何會在丈夫這個角色上代入得這麼好?還為何三番兩次的夜半出營,闖入算是陌生人的小嫂子的房中?難道兄長真的隻是貪圖美色,不在意有無記憶?”
百裡寒是個話少的人,但卻是連著質問了一長串。
被質問的裴疆:……
在此之前,裴疆認為自己做得嚴密,不會有人知道他半夜出營是去尋玉嬌的。
默了一息後,裴疆沉聲強調:“我不是失憶,而是記憶模糊。”
有很多深刻的事情,裴疆是有印象的,但就是記得不真切而已。
沒有見到玉嬌之前,裴疆與那紅衣女子有關的記憶,都看不清她的臉,但自從見到玉嬌後,那些畫面也逐漸的清晰了起來。
還有一點是裴疆不認同的,他總覺得貪圖美色的那人並不是自己。
自從見到玉嬌後,漸漸的能記起一些事,還有她說過的話。
就像現在,玉嬌清脆的嗓音宛如環繞在耳際——“裴疆,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的臉。”
第74章
玉嬌聽下人說那寒姑娘又來了,差些被口中的果子給噎住了,喝了整整兩杯水才順過氣來。
有些不確定的問下人:“哪個寒姑娘?”
下人回道:“是前兩日來拜訪的那位寒姑娘。”
確定是百裡寒後,玉嬌還是忍不住的愣了一下。上次許是想要看一眼她長什麼樣的,但這一回是來做什麼?
雖然不知道百裡寒為什麼又來了,但還是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去見。
上回不知道是裴疆的妹妹,這回知道了,定然不能馬虎招待。
因母親今日出門會友了,所以玉嬌也就帶著婢女去了前廳,
玉嬌到前廳時,百裡寒正在喝茶。
百裡寒似乎與她一樣,都對一個顏色情有獨鍾,上回她來的時候是一身簡單的姿色衣裙,這回也還是一襲紫裙。
不一樣的是,一旁的桌面上多了一個小包袱。
玉嬌從外走進,笑盈盈的喚了聲“寒姑娘”。
百裡寒看到小嫂子那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豔,暗道自家兄長除了看中樣貌外,定然也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單純明媚的性子。
畢竟有些人在陰暗的地方待久了,總會喜歡一些明亮的東西,他那兄長許就是這其中的一個。
裴疆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胞妹看著話少人冷,腦中卻有一個無底的深坑,想法也是一個一個的往外蹦。
更不知自己在胞妹的眼中更是變成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百裡寒斂了心中的想法,站了起來,學著旁人的客套話:“忽然拜訪,唐突了。”
玉嬌忙搖頭:“我待在家中正無聊,還想找個人聊聊天呢,寒姑娘來得正是時候……”話一落,看到桌面上的包袱,愣了一下:“寒姑娘這是要回去了?”
百裡寒道:“不是,主要是住所出了點問題,想要在玉家借住幾日,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若真的隻是一個僅有一面之緣,且還是朋友的朋友,這也沒個信物什麼的,更不知道是真朋友還是假朋友,一般人還當真行不得這個方便。
可面前的人是裴疆的親妹妹,豈有不方便之說?
玉嬌隻是怔忪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頭:“寒姑娘是子言哥哥的好友,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