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73章

字數:3884

發佈時間:2024-11-18 14:26:53

那表兄見了情景,忙道:“殿下還愣著作什麼?民如子。殿下此時若不展露自己的悲憫之心,又何時展露呢?那大皇子可是已經在永辰縣中掌大權了啊!”


三皇子緊皺著眉。


他今日問表兄,知曉發大水時會怎麼樣。


他那表兄倒也說不全,隻說房屋會垮吧,百姓會死吧,莊稼地會被淹吧。


三皇子這才驚覺,自己身邊好像沒幾個聰明擔得起事的。


他此時聽了話,若是往日,便已經按著表兄說的去做了,而今日,他坐在那裡沒有動,隻問:“如何才有悲憫之心?”


表兄知曉這三皇子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聞聲倒也不覺得奇怪。


大家不都一樣麼?


看見那百姓死在路上,又能有什麼想法呢?還不如打碎一個琉璃瓶來得心疼呢。


不過裝是要裝的。


他道:“自然是命人下馬車去,贈他們吃食,救他們於水火,這沿途百姓豈不是都記得你三皇子的名號了?興許還要跪地拜你呢。”


三皇子身邊擁護的人並不多,遠不及太子。


他目光閃動。


若是有這些平民百姓喜歡他,擁護他,鍾念月還能說他蠢貨?


不過這念頭很快就被他按住了。


他是被鍾念月諷刺得有點心理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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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掀起簾子來,與一個小太監耳語幾句:“你去尋鍾……不,那宣平世子,與她說這些話,然後再來回我……”


不多時,小太監便回來了。


“說什麼?”


小太監咽了咽口水。


“說!”三皇子中氣十足地喝完,又陡然改了口,“罷了,你聲音說小些。”


小太監結結巴巴地道:“說,說蠢貨,若要放糧要先備下兵卒把守,再搭起粥棚,還有制定嚴格的規章制度。否則場面亂起來,能嚇死你……您。”


三皇子倒是慶幸了下。


幸虧他讓小太監小聲說了,而不是大聲說。


三皇子本來聽著“蠢貨”很是不高興,但轉念一想,這法子又不是他想出來的。


蠢貨罵的是他的表兄啊。


三皇子這下便氣順了。


他一扭頭。


表兄已經急道:“殿下怎麼還在此地幹坐著?難不成要將這樣好的機會拱手讓人嗎?”


卻見三皇子冷冷嗤笑道:“哈,你這蠢貨,還不如個女子聰明。”


而這廂馬車裡,晉朔帝不動聲色地問:“三皇子身邊的人,怎麼還來找念念了?”潛臺詞便好似是,念念何時與三皇子這樣親近了。


他一向知曉念念討喜。


沒有誰會不喜歡她。


卻也還是超出了人的想象。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02節


第64章 陰陽(鍾氏女,絕美!...)


鍾念月一行人走到青州九江縣附近, 便再往前不能了。


“昨個兒大水剛退下去,陛下、陛下龍體貴重,焉敢犯險?”


九江縣的巡檢、驛丞和閘官, 形容狼狽地跪在了晉朔帝的車輿前, 一邊回話,一邊發抖。在此之前, 他們見過最大的官兒也就不過是知縣。


晉朔帝也並沒有不管不顧地就往前, 他再度下令, 令眾人扎營駐地。


而此次扎營就要簡陋許多了, 以便隨時拔營而走。


三皇子那外家表兄此時還在喋喋不休。


“殿下不信我的話,卻是錯過了一個大好時機!”


他的表兄姓餘, 名餘光, 年長他兩歲,乃是外家餘家的嫡孫, 是餘家被寄予了厚望的小輩。


他們自幼便相識。


就如鍾念月與太子一般。


莊妃沒少囑咐三皇子,定要團結外家的那些兄弟。他們方才是他的真兄弟, 是一心為他的。


還不如拿去換個鍾念月呢。


三皇子此時心道。


這廂馬車中,晉朔帝低低出聲問:“念念以為, 初至此地,要先做哪些事?”


莫說那幾個跪著九江縣官員了,便是鍾隨安與王大人都驚奇地將目光落在了鍾念月身上。王大人心想的是,陛下這是當小世子養呢?鍾隨安想的倒是,若是妹妹一會兒答不上來,也不知陛下是否會有怪罪,我該如何護住念念?


鍾念月從來隻是懶得學。


這個世界對她來說, 隻是一本書的世界,她從沒有要在這裡好好生活下去的念頭, 一舉一動要麼是想著死了算了,要麼便是想著為原身將來回來,給她留些便利。除此外就不再要求自己了。


但並不代表她就真的學不會。


此時晉朔帝都問到眼下了。


她便也坐直了身子,望著那不遠處仿佛剛出土的縣城,道:“一則,興許還有失蹤、被困的百姓,應當想法子,鑄新的船出來,由禁衛、衙役組成搜救隊伍;二則,除了我們攜帶而來的糧食,立即立棚發放救濟糧;三則,組織人手,沿途清理淤泥與腐屍,腐屍埋於土中,一定要燒幹淨;四則,單獨圈個區域出來,凡是有染病跡象的,要收容到一處再作救治……”


她又不是皇子,也不是大臣,開起口來,自然無所顧忌,不怕說錯。


王大人目光微動。


言辭稚嫩,不似其他文人動輒開口都引經據典,有先人典故作支撐。她倒更像是腦殼一拍,便用自己的話隨口總結上幾句了。


不過敢說已是難得。


可見大晉推行男女同讀國子監,是有成效的。


而晉朔帝沒有說對與錯,他先問了九江縣的官員:“你們原先停在河上的船呢?”


九江縣觀其名,就能知曉它臨水,而且這河水還滔滔不絕,流域寬闊。


縣城中自然應該是鑄有無數船隻的。


閘官擦了擦汗水道:“回陛下,原先停靠在河岸上的船隻,共有十三條小舟,有七條大船。”


所謂閘官,便是一方縣城中負責各個堤壩儲泄之事。


受當下工藝和成本的影響,一個小縣城能有這麼多的船,已經很了不得了。


畢竟平日裡也沒有誰渡河去,他們又不是地處運河貿易線上,拿這勞什子不是賠本買賣麼?


“但其中有十條船,都毀於大水來時,在岸邊的石頭上、在大樹上撞爛了,還有進水的……”他道。


那是得再造新船了。


王大人心道。


王大人當下主動請纓去分管此事。


他工部出身,造船、重築房屋、恢復民事,都算是他的分內之責。


晉朔帝點了頭。


王大人走之前,想了想又出聲問:“這立棚不開粥?”


鍾念月:“粥易壞,還是放米吧。也怕餓急了的人,理智全無,聞著粥香氣,就不管不顧將自個兒嗆死了。這樣每日裡隻放一次米,他們隻消排一次隊,自己領回去熬煮就是了,大大提升了效率。其餘時候,也可組織災民一同清除街道的泥沙,搭建救災的草棚……”


說完,她也不大能肯定,便扭頭看向了晉朔帝,低聲問:“妥嗎?”


晉朔帝對她依賴信任的目光分外受用,道:“妥。”


九江縣的官員聽得愣愣抬頭,直疑惑這位該是個什麼樣的貴人,太子麼?否則怎能得陛下這般親手教導呢?


“那念念以為該讓誰去負責這些事宜?”晉朔帝問。


不多時,便有人來尋三皇子,與他傳話了。


“父皇要我前去?”三皇子問。


那人道:“陛下口諭,將立棚之事交予殿下。”


三皇子一把推開了餘光,欣喜道:“你瞧,這不就來了麼?”


還是他父皇親口下的令!


誰放這個糧,誰就能得百姓的感激!


他父皇、他父皇看重了他一回!


餘光愣在了那裡,全然沒想到晉朔帝會如此下令。


他勸三皇子是一回事。


等晉朔帝真讓三皇子去辦這樣的大事了,餘光心底反倒又有點不快了,總覺得自己在三皇子跟前沒起得上什麼作用,他這表弟甚至都開始埋怨他了。


餘光眼睜睜地看著三皇子走遠。


罷了。


這樣的事三皇子未必一力辦得下來?


若是辦砸了。


他又最是懼怕晉朔帝的,肯定不敢求助陛下,到時候也隻有回頭來尋他的份兒。


餘光這樣想著,心下才定了。


而如餘光想的這樣,這廂好不容易搭起了棚子,又令士兵四下把守後,卻遲遲未敢有百姓上前。


那些被天災磋磨得幾乎脫了相的百姓,麻木地望著三皇子的方向,動也不敢動。


這也就罷了。


沒多久,他們便突然聽見了一陣哭號聲,那哭號聲很快就又變成了尖叫。


此時晉朔帝還正問鍾念月呢:“朕知曉你不喜三皇子,為何不將此等大功,攬在你哥哥的身上?這可是實打實的政績。”


鍾念月連忙撩起了簾子,頭也不回地道:“一下子得到太多,未必是好事。”


說白了,民之所望這樣的事,還是落在皇家的頭上好,可不能落在其他人頭上。


晉朔帝心情似是一下好了些,他溫聲道:“所以隻有念念不怕一下得到太多。”


鍾念月隨口應道:“嗯,我頭鐵麼。”


晉朔帝撫了撫她的頭頂,這才跟著湊上前去,一手將簾子固定住,方便鍾念月往外瞧。


這一瞧,便瞧見那遠處,幾個面色發青發黑的災民,將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綁縛住手腳,往鍾隨安處置腐屍的地點走。


那女孩子嚇得涕泗橫流,衣裙都湿了。


一時間,鍾念月的五官全都皺作了一團。


“他們作什麼?瘋了?”


她也曾聽聞,古時候天災來時,易子而食都是常事,更不提還有典妻的了。


但眼下卻荒唐到要讓女子去與腐屍作伴?


這廂九江縣的巡檢訥訥答道:“大水高數丈,如水神發怒。先漢時數千人死於大洪,大儒董生曾說過,水屬陰,於是水為純陰之精。這樣大的水災,乃是陰陽不調,陰氣過盛的先兆。”


先漢時的大儒董生,不就是董仲舒?


他還說過這混蛋話?


鍾念月眉心緊皺。


鍾念月不由扭頭去看晉朔帝。


她不能小看這個時代環境的種種桎梏。


便是到了現代,都有動工當天不許女性入內的傳統。


所以……晉朔帝也這樣想麼?


她到了古代,便當真眼睜睜看著那女孩子為著這樣滑稽又愚昧的事去死麼?


晉朔帝指尖微動。


忍住了去撫弄鍾念月發絲的想法,淡淡道:“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董生還道陰陽不調,乃是女子幹政所起。怎麼,如今世人都覺得朕的朝中,還有後宮幹政?燒死一個女子算得什麼。便將皇宮中的女子,上至太後,下至宮人,也都一並處死,才可救他們一救?嗯?”


“不、不不敢。”巡檢連連磕頭,將額上的血都生生磕出來了,“陛下言重了,這些、這些都是愚民們所想……”


“的確是愚鈍之言。你又可知,那先漢時,正是因這番言論,而無行之有效的救災之法,當下生生餓死了多少百姓?”晉朔帝的語氣始終沒什麼太大的起伏。但一幹人已經聽得冷汗涔涔了。


晉朔帝話音落下,便已經有禁衛上前,將那幾個災民給攔住了。


鍾念月禁不住皺眉,心下並未放松。


她忍不住湊攏了些,幾乎貼著晉朔帝的耳朵道:“陛下這番話,能震得住官員,有識之士。那些百姓卻未必能聽明白……”


古時候百姓,上懼天,下懼皇帝、百官,再是鄉紳富豪。


如此層層往下。


在他們心中,那天便是最大的。


否則皇帝又怎麼會稱“天子”呢?便是要告知天下百姓,皇權天授,我是上天選中的人,你們服從天,就要服從我。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03節


而一旦扯上神說,神與天比肩,更甚皇權。


必然有些百姓不會服從,隻一心信自己心目中的神。


而越是讀書少的,越是愚昧者,越是深信不疑。


晉朔帝坐在那裡,動也不動。


隻有他知曉,念念身上的一點淡淡香氣,勾得他的指尖又痒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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