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

第19章

字數:4298

發佈時間:2024-11-18 15:21:39

孟庭靜受驚了般挪開目光,險些拔腿就走,幸而他到底不是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立即又鎮定下來,坐得穩穩當當,隻眼神瞟了瞟,姿態是擺出來了,可又立即恍然驚覺自己這樣很像是刻意拿喬的兔子做派,於是坐直了探身過去拿起了菜單。


“就這樣吧。”


“好。”


宋玉章招來店員遞上單子,店員是個白俄小伙,皮膚慘白臉頰上一大片粉色的雀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宋玉章,宋玉章見他相貌特殊,也多看了兩眼,白俄小伙在他的目光中露出了一口雪白齊整的牙齒,別人笑,宋玉章自然也回了個笑容。


孟庭靜手掌擱在膝頭,冷眼旁觀著兩人對視微笑,心裡是一百個一千個的不舒服,在心中冷冷道:“又在發騷。”


宋玉章收回目光,毫不厚此薄彼地也對孟庭靜笑了笑,孟庭靜原本是想哼上一哼,然而心中記掛著自己不能在宋玉章的哄騙中淪為個兔子脾氣,所以他也笑了,笑得很不在乎。


館子挺正宗,上來的菜,宋玉章道道吃不慣,不是又鹹又腥的魚,就是紅得像血的湯,一喝,酸不酸甜不甜,味道很怪異,切好的面包一片片嚼在嘴裡像嚼石頭,旁邊配了醬,宋玉章不敢碰。


孟庭靜吃飯時一個字都不說,一點兒聲沒有,喝湯也沒聲,刀叉勺落在餐盤裡都是幹脆利落“嚓”的一聲,用餐動作具很優雅,讓宋玉章大飽了一回眼福,飯雖難吃,所幸秀色可餐,宋玉章喝著唯一能入口的湯,心中無奈地想。


又是“嚓”的一聲,孟庭靜放了茶杯,抽了隨身的手帕擦手,眼梢看向宋玉章,面無表情道:“真他媽難吃。”


宋玉章正在喝那又酸又甜的湯,聞言險些沒噴出來,他咳了兩聲,趕忙拿了手帕擦嘴,擦幹淨後,他微垂下臉,眼睫上翹著扇了兩下,衝著的是孟庭靜的方向,孟庭靜翹著一條腿,遲疑了一會兒,受了他的暗示,也微微垂下臉,向他的方向靠過去。


“孟兄,我也覺著這菜不大合口味。”


宋玉章聲音壓的低低的,話中帶笑,孟庭靜看他一眼,見他眉眼齊彎,緊繃的嘴角也松了松,“你故意害我麼?”


“冤枉,孟兄,我等了一下午就專程候著請你吃這一頓,怎麼會故意害你?”


等了他一下午……


孟庭靜目光犀利,“真等了我一下午?”


宋玉章怔了怔,“自然。”

Advertisement


“在哪等的?”孟庭靜咄咄逼人。


“沈家巷子。”


“那兒?”


“賭了一下午的棋,輸了五塊。”


宋玉章語調始終輕快而活潑,且帶著一股同他說悄悄話的親昵,孟庭靜簡直無法狠下心來生氣,他瞥了宋玉章一眼,道:“在沈家巷子賭什麼都贏不了,知道為什麼叫沈家巷子嗎?沈家人管著的。”


宋玉章笑了笑,“知道,隻是窮極無聊,多謝孟兄關心。”


孟庭靜心道:“誰關心你啊往自個臉上貼金,哪涼快哪死去吧!”


付了賬,給了小費,兩人一起出了餐廳,剛出餐廳,孟庭靜便去盯宋玉章的手,宋玉章的手正在收錢夾,察覺到孟庭靜的視線後,動作便頓住了,瞥眼望向孟庭靜,目光中作出了疑惑。


孟庭靜似笑非笑道:“五爺,夠大方啊。”


宋玉章思索片刻,笑了,“飯不好,人不錯。”


孟庭靜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他。


宋玉章放好錢夾,“走吧,孟兄,我送你。”


孟庭靜實際已將滿腹的猜忌懷疑按捺了一晚上,此時終於忍不住露出了譏諷的原型,“今天給我買蛋糕,請我吃晚餐,送我回家,明天呢?明天是要請我看電影,還是跳舞?”


宋玉章沒有這方面的計劃,但既然孟庭靜主動提出來了,他沉吟片刻,笑了笑,“都隨你高興。”


孟庭靜憋了一口氣,心中火燒火燎的,他側了臉,半個人擋住了他身後的光,他低低地冷笑了一聲,語氣刻薄毒辣,“宋玉章,你算個什麼東西來安排我?”


宋玉章被他毫無預兆的翻臉弄得一怔,他轉頭眼對眼地看向孟庭靜,從孟庭靜的目光中覺察出一股火熱的暴戾與陰狠,喜怒無常的人他不是沒見過,可孟庭靜這火氣也來得太突然了些。


他全都順著他,孟庭靜也還是不高興麼?


宋玉章的情人幾乎都是一色的漂亮公子哥,他哄人哄的得心應手,哄出了一成不變的章程,因實在不必費什麼力氣,他那張臉就足夠使用了。


碰了釘子的宋玉章一點也不惱火,他的癖性便是這樣,柔軟的時候是尤其的柔軟,堅硬的時候自然也是格外堅硬,對於孟庭靜,他依舊隻是來軟的,因為沒有任何動硬的必要——孟庭靜是他的恩人,再生父母之一。


宋玉章收回了目光,一言不發地拾級而下,白俄餐館頂上紅豔豔的燈照透了他的面頰,孟庭靜看著宋玉章上了車,宋家的車走了,他仍站在餐館門口不動。


白俄小伙子出來倒垃圾,見個人站在自家餐館門口,說了句驅趕的話,門口的人一回頭,眼神既毒且狠,又把他給嚇住了,低頭用家鄉話說了句“有怪病的男人”,他話音剛落,對方便用極為標準的俄語道:“你找死?”


白俄小伙子嚇得又跑回了餐館。


孟庭靜罵跑了宋玉章,嚇跑了白俄小伙子,在香氣飄散的餐館門口皺眉低罵了一聲,“真他媽難吃!”


上車之後,孟庭靜火氣愈來愈盛,他反躬自省,悲哀地發覺自己晚上的表現竟是無一處不像兔子,還是個喜怒無常任性刁蠻的兔子!


“老何!”


“哎!”


“換道,去宋家!”


“少東家,您的意思是追上前頭宋五爺的車?”


“……”


孟庭靜忍了忍,低聲咆哮,“你少廢話!”


司機快馬加鞭,急追而上,孟家的車很快追上了宋家的,司機鳴了兩下喇叭,宋家的司機被嚇了一跳,往外頭鏡子看了一眼,立刻就認出了後頭孟家的車,忙喊了一聲,“五爺,孟二爺追上來了。”


正閉目養神的宋玉章睜開了眼睛,臉扭向車窗,外頭天黑,看不大清楚,“停車。”


兩輛車一前一後急剎,宋玉章坐定了,已然聽到外頭“嘭”的一聲,他定了定神下了車,回頭時正見孟庭靜大步流星地向他走來。


此時此刻倒是恰如彼時彼刻,宋玉章靜立在車前,孟庭靜越走越快,走到他跟前時如一陣狂風襲來,宋玉章連人帶領子都被孟庭靜卷走了。


宋家司機大叫了一聲,正要追上前,立刻被孟家司機攔住,“兩少爺吵嘴,咱們犯不上去湊這個熱鬧。”


宋家司機徒然地一伸手,目光惶惶地望向漆黑的巷口,“這……這不會出什麼事吧?”


宋玉章順著孟庭靜的力道,背砸上牆時,覺著此時情景熟悉,忍不住笑了。


孟庭靜在黑夜中看到他閃動的笑眼,心裡頭說是怒,又不似怒,說是惱,又不知惱什麼,他雙眼緊盯著宋玉章,咬牙切齒地擠出了話,“宋玉章,你當我是陳翰民麼?”


宋玉章先是一愣,隨即他也看向了孟庭靜的眼,那眼中閃動著蓬勃跳躍的怒火,亮得驚人的同時也莫名的熟悉,他仿佛在某些時候見過類似的眼神。


“孟兄……”


“閉嘴!”


這樣一副氣急敗壞又克制糾結的神情終於點醒了宋玉章……這……這……宋玉章心中隻驚愕了一瞬,倒不特別意外,隻是心道:“我怎麼這麼招竹竿哪!”


孟庭靜在宋玉章若有所思的眼神中慢慢冷了臉。


即使在黑夜中,宋玉章也清晰地看到了孟庭靜的臉色變化,正當他以為孟庭靜會如聶飲冰一樣羞憤得想要揍他時,孟庭靜卻是放了手,決絕地向外要走,他一背身,宋玉章想也不想地就拉住了他的手。


孟庭靜腳步頓住,氣勢洶洶地猛回過臉,兩人目光一撞,兵戎相見一般地在黑夜中仿佛撞出了火花。


周遭寂靜而悶熱,孟庭靜的手卻是既冰冷又僵硬,宋玉章明了孟庭靜的那些古怪脾氣的由來,在心中暗笑一下後,心道:“他人長得其實挺漂亮,性子潑辣一些也蠻有趣的,他既然喜歡我,何不就順了他的意嘗個新鮮呢?個子高一點就高一點吧,往床上一躺也分不大出高矮……”


宋玉章拿定了主意,他沒放開孟庭靜的手,笑微微的,若無其事地仰頭看向孟庭靜,“明天……咱們是看電影還是跳舞?”


孟庭靜不發一言,冰冷的手被宋玉章的手握得有了些熱度,他轉手反握住了宋玉章的手,很痛恨道:“聽戲!”


第21章


宋齊遠不愛著家,宋家又大又空,用人體來比喻,便是像具骷髏架子,白骨森森的,沒有血肉,他酷愛躲在戲班賭坊舞廳這些地方,人多熱鬧,一室的愛恨情仇,真的假的,扮的演的,都有。


宋齊遠躲在小玉仙內間休息的床上,修補昨夜狂賭未眠的時間。


然而今天偏有人不放過他,屋外動靜一波接一波地傳進來,聲浪攪得宋齊遠實在睡不著了,他坐起身,衣衫不整地推門掀簾,從後臺這一方狹窄的小世界走向前廳。


前廳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給堵住了,戲班子裡的人不知道都跑出來看什麼熱鬧,宋齊遠擠了進去,被他擠的人不假思索地罵,發覺是班子裡的大金主後忙笑著招呼,“宋少爺,吵著您了?”


宋齊遠道:“外頭吵什麼呢?”


“碼頭孟家那位少東家來了,帶了個漂亮人物過來,三爺,您是沒瞧見,哎呦呵,那可真是太漂亮了,把咱們戲班子裡裡外外可都給比下去了,小玉仙都不肯登臺啦!”


白梨堂,俗稱名為小白樓,海洲最大的戲園子,三層高的樓,中間筒子一樣的挖空,一盞盞燈簇亮地繞著圈,四側拔地而起,一層有一層的妙,三樓最清淨,小白樓裡的臺柱子嗓子一亮,三樓也不算什麼,照樣聽得清楚明了。


孟庭靜與宋玉章佔據了三樓中間的雅間,兩人隔著一張小圓桌分坐著,孟庭靜照舊是一身青色長衫,他單翹了腿,手上攥著一把合攏的折扇,身子向宋玉章那頭傾斜,視線卻是在看著相反的方向,口中淡淡道:“怎麼還不開鑼?”


宋玉章微微一笑,道:“可能是後頭出了什麼紕漏,唱戲難,光一個妝面就要花上許久時間,再等等吧。”


孟庭靜手指輕撫折扇,不冷不熱道:“宋兄對戲班子裡頭的生活很了解嘛。”


“從前有過一些朋友……”


宋玉章說的慢悠悠的,點到即止,又不再繼續說下去,孟庭靜扭過臉,目光犀利,“朋友?”


宋玉章神秘一笑,手捻起茶蓋,在茶杯上輕滑了一下,並不作答。


孟庭靜被他笑得上火,事實上他的確是上火了,牙齦紅腫疼痛,今晨早早醒了,孟庭靜察覺之後不敢聲張,自己找了點藥隨便敷用了,苦得他津液直流,漱過口之後,孟庭靜滿面狼狽地坐在盥洗室裡,承認自己的確是動了春心。


這樣狼狽,他還是挺想接宋玉章去聽戲。


很快孟庭靜就原諒了自己的妄動凡心——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宋玉章先來追求的他……昨夜也是宋玉章先拉了他的手,宋玉章的手骨節分明,皮肉是軟的,骨頭是硬的,像綢緞包裹著玉石,微微發著熱,那觸感是尤其的好……想到這裡,孟庭靜就不想了,他上火的更厲害了。


宋玉章不吭聲,孟庭靜也不理他。


終於是一聲急鑼開場,才叫兩人之間不那麼寂靜。


今日唱的曲目是《玉堂春》中的一折,這是小櫻桃的登臺戲,離開戲班後,小櫻桃在家裡唱過幾回廖作消遣,宋玉章便過耳不忘,覺著很是親切,聽著,不自覺地用手指在桌上點了拍子。


孟庭靜其實不愛聽戲,隻是不想被動地受宋玉章擺布才提出了聽戲,眼見宋玉章如此怡然自得地陶醉其中,他心裡又不舒服了。


這真是一件怪事,他對宋玉章好像是哪裡都看不順眼,可宋玉章不在他眼裡時,他又更不痛快。


家裡姨娘雖多,可他父親對這些姨娘也幾乎都是個褻玩的態度,所以其實孟庭靜不大知道“愛”是怎樣的表現形式。


孟素珊倒是挺愛宋晉成的,而且是愛大發了,愛得卑躬屈膝灰頭土臉,愛得宋晉成在外頭折騰出了兩座小公館也照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孟庭靜看不懂孟素珊的愛,也不屑於那樣的愛,無論是被討好,還是討好誰,孟庭靜都不喜歡,他覺著這樣的愛,兩者一個下作,一個下賤,般配倒是般配了,但不是個好般配。


一折戲唱完,宋玉章在上頭鼓了掌,“好!”

暢銷精選

娘娘她靠抽盲盒寵冠後宮
娘娘她靠抽盲盒寵冠後宮 "穿成暴君的寵妃後,我每天都要開一個人設盲盒。 盲盒有效期二十四小時,崩人設就會被系統抹殺。 我今天的人設是—— 網絡噴子。"
高冷舍友失憶後
高冷舍友失憶後 高冷舍友因車禍記憶混亂,認為我是他男朋友。每天黏著我親親抱抱舉高高。直到某天他突然恢復了記憶。我想佯裝沒事人離開,舍友卻沉了臉。「昨天還叫我老公,現在裝不熟?」
一晌貪愉
一晌貪愉 岑成謹娶我,對他來說無異於是折辱。這是京中之人的共識。畢竟他是大權在握、野心勃勃的攝政王,而我隻是一個 姿色平平、賣豆腐的孤女。
重生後打臉愛磕CP的舍友
重生後打臉愛磕CP的舍友 室友是我和校霸的 cp 頭子。盡管我跟她強調過很多次,我跟校
和床搭子鬧崩之後
和床搭子鬧崩之後 "和床搭子陸敘鬧崩了。 跟閨蜜去 KTV 排憂解難,遇到了當男模的前男友顧清。"
阿箬
阿箬 丞相府滿門抄斬時,是我從死人堆裏救出了小公子。 隱姓埋名,供他讀書科考。 可他金榜高中那日,卻請旨殺我。 「草民的侍婢阿箬乃竹妖化形,請陛下就地誅殺!」 直到死,我才知道——因我曾經殺了那個爬他床的婢女。 他便恨了我這麼多年。 再睜眼,我重生到滅門前夕。 那婢女盯著小公子的床,躍躍欲試。 她的本體,是劇毒的夾竹桃。
巴掌吻
巴掌吻 躁鬱症最嚴重的那幾年,我花錢包養了貧困生校草。 一個月十萬,不幹別的,就對著他那張俊臉猛扇。 我踐踏他的尊嚴,玩弄他的身體。 玩得太嗨,以至於穿越到七年後再見他時,我不耐煩地甩了個巴掌過去。 「是不是想被扇了?說話,這到底是哪兒?」 一瞬間噤若寒蟬。
斂財夫婦
斂財夫婦 "李修逸是我的未婚夫。 他卻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宣布要和別的女人結婚。 所有人面面相覷地看向我。 尷尬的氛圍中我帶頭鼓掌。 並送上一枚戒指當作祝福。 「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