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西蒙這個召喚師不擅長近戰。
十字劍貫穿了他的腰腹,西蒙變得尖銳的爪子向著時歲的臉抓來, 後者迅速松開了手中的劍, 繞到他身後抽出了針管。
西蒙沒想到時歲會這麼幹脆利落放棄武器, 他低頭向著腹部看去, 那柄劍的劍柄處甚至還輕輕地搖晃著。
……其實不是他的問題。
血獵沒落太久,西蒙還未碰上過被譽為人類新星的前幾席,剩下的血獵都沒辦法造成太大威脅。
時歲不知道這些。
對她來說,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像是刻在骨子裡的條件反射。
針管刺入西蒙的脖頸, 血族成了被人從水中撈出來的無法呼吸的魚,他艱難地掙扎起來, 又被時歲死死按住。
屬於時歲的血液一點點地灌入他的血管。
等到完全將血液放空,時歲才問:“疼嗎?”
她的聲音很輕, 既不憤怒也不激動, 冷冰冰的, 幾乎沒有情緒波動。
怎麼能在敵人面前示弱?
但西蒙的話語和說出來的完全不同:“……疼。”
他驚恐地睜大眼眸,呼吸錯拍, 攀著時歲的手臂掙扎,又在她一句話後停下所有的動作。
“疼就對了,”時歲彎眸,用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極其殘酷的話語,“現在,用你蝙蝠的眼睛告訴我,西奧多那裡還剩下多少血族?”
西蒙留了幾隻蝙蝠在審判場,親王和四個侍從仍在對西奧多進行審判。
Advertisement
數量似乎在可控範圍內。
時歲垂眸:“好,現在切斷你和所有蝙蝠的鏈接。”
那和殺了西蒙沒什麼區別。
他本來就因為大火失去了一部分蝙蝠,現在又……!
但他無力抵抗。
扎入血中的東西帶著讓人無法抵御的力量,在西蒙有限的認知中——他完全沒見過那種東西!
時歲無心去關注這家伙心裡在想什麼,她踹了西蒙的膝窩讓他跪在地上,染了自己血的手抓著西蒙的頭發,用力向後一扯。
她冷聲命令道:“磕頭,十下。”
那是審判場的方向,親王的雕像矗立在遠處,西奧多現在也在那裡。
既然西蒙那麼高高在上,把尊嚴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那就在這件事上折斷他的脊梁骨。
“……本來想讓你慢慢忍受西奧多一樣的痛苦,可惜了。”
時歲笑意盈盈,手中的力道逐漸收緊、用力:“記住,今天能讓你這麼痛快地去死,還要多虧了你最討厭的人。”
她看著西蒙跪在地上磕頭。
時歲攤開手,針管裡的血全都灌完了。
她等著西蒙磕完,看著那些蝙蝠消失在了樹林間,才抽出自己的武器,刺入了血族的心口。
……還有個最大的目標沒有解決掉呢。
越接近那座高大的雕像,時歲的心跳聲就越快,她抬手拭去臉上的血液,那已經有一部分變成了沙礫。
路上碰到了幾個血族。
大部分來看熱鬧的血族都被薩維和米迦帶走,但權杖家系留在莊園的血族不少——好在都沒有特殊能力,不難打。
時歲已經分不清楚身上哪一些是逃跑血族的血,哪一些屬於自己。
直到看見了審判場。
血液的氣味彌漫在鼻尖,時歲遠遠看見了被束縛著渾身是血色的西奧多,他的樣子看著比在牢獄中還要糟糕——雖然現在的時歲也好不到哪裡去。
時歲:“安德。”
暗處一直都聽從命令按兵不動的血族幽靈一樣出現,她扣住了手中的短匕首,那管剩下的血液伴隨著動作晃動著。
“把那些侍從引開,權杖家系的親王交給我。”
安德短暫遲疑,但他很快給出了回答。
“是。”
眷族不會忤逆主人,這是刻印對時歲來說最大的用處,她不用擔心安德、薩維或是米迦中途背叛,在一些行事上就能減少顧慮。
時歲走到了月光下。
她的出現帶著人類血液的氣味,時歲的血很好聞,相比起其他人類,對血族有種難以抵抗的誘惑力。
權杖親王的氣勢和西蒙截然不同,
他看著時歲,又看向半昏迷的西奧多,語氣嘲諷:“在冬狩日出動,真是蠢貨一個。”
每年都有獵人不自量力。
但冬狩日這種血族的狂歡節出現的,還是第一個。
時歲舉劍,手臂有些酸痛,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那柄劍沒有一次近身,時歲的動作顯得有些遲鈍。權杖親王冷冷地審視她:“你以為,憑借蚍蜉的力量也能撼動大樹?”
他們一打一閃,時歲被逼到了一側樹林中。
時歲淡淡:“或許呢?反正你的繼承人除了西奧多全死光了。”
這句話激怒了權杖親王。
無關乎繼承,隻是選定的血族被人類殺得片甲不留,無疑是在挑戰高傲者的權威。
他緩緩抬起手。
或許是覺得直接觸碰人類太過骯髒,他的掌心出現了一道圓形的裂口,尖銳的牙齒排布一圈。
時歲發現傷口有些痒。
她低下頭,發現血色的圓點從傷口處冒出。
時歲感覺到血液的流失。
她握住手中的十字劍,指尖抬起落在點了幾下,那些血液像是夜幕下的螢火蟲,慢慢的、一點一點匯聚到了權杖親王的掌心,被皮膚吞入。
權杖親王微微挑眉:“你的血……”
確實很不錯,很少有人類的血液能入得了他的眼——西奧多或許就是被那種感覺蠱惑。
時歲有些眩暈感。
她用劍撐著自己的身體,看著他越來越貪婪地將她的血吸走。
時歲的語氣很冷:“……跪下吧。”
那個攝入了大量血液的親王真的跪了下去,他驚訝震怒的表情和西蒙如出一轍——真不愧是父子關系。
時歲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快步充上前,一腳踹在了他的後腦勺處,順著力道將他按在了地面上。
時歲垂眸:“……你的能力對我沒什麼用處,可惜。”
她得速戰速決,以免親王恢復。
銀制的匕首從後心口剖開皮肉,親王的手幾乎攥緊土地裡,被人類按在地上、被蝼蟻催使的恥辱感令他暴怒。
時歲並不理會他。
她一層一層剖開血肉,血族暗色的血液沾染了滿手,少女面不改色。
親王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那些聲音讓樹林中的飛鳥四散,但靠得最近的時歲毫無反應。
時歲看見並不跳動的心髒在胸腔的位置。
她的指尖輕輕抽動,時歲低著頭,垂下的黑發遮掩住了亮得發光的淺棕色眼眸。
興奮。
從她看見那顆心髒起,狩獵的興奮感幾乎將時歲完全包裹。
那些血肉在聖水的作用下減緩了愈合的速度,指尖探入傷口,時歲攥住了那枚屬於親王的心髒,扯出。
想到夜鶯需要心頭的血,時歲硬生生忍住了捏爆這顆心髒的衝動。
那些混亂的血液順著她臉頰的弧度往下淌,隨著之前那些血族的死亡,一部分變成沙礫從身上落下。
剩下的那部分屬於時歲自己。
那枚深紅色的心髒在她的掌心。
血族的心髒真是奇怪,在胸膛裡不會跳動,到了身體之外卻開始搏動。
時歲冷淡地看著掌心的心髒。
她很興奮,但呼吸和心跳都穩定地過分,握著劍的手很緊,身上的傷口些許崩裂,但感覺不到任何痛感。
時歲能感覺到四周的氣息,安德殺死了一名親衛,剩下的三個親衛察覺到不對想要回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應洵也來到了這附近。
“西奧多……西奧多!!殺了她!!”
親王哀嚎著,向著樹木的另一側,雕像下的方向爬出幾步,時歲看著雪地留下親王的血痕,她什麼話都沒說。
有個血族從暗處現身,她不敢看時歲的眼睛,隻是注視著她手中搏動的心髒。
時歲隨手遞給她,對方畢恭畢敬地接了過去。
時歲叫住了她:“等一下。”
對方頓住,因為緊張指尖顫抖:“您還有什……什麼事?”
完全能夠理解。
任何一個血族面對能夠殺死親王的力量,都要打個寒顫。
時歲踢了親王一腳:“你們拿走了心髒,這個怎麼搞?”
不是說親王不會死亡麼?
夜鶯家系的血族驟然松了口氣,她在親王心口處灑了些什麼:“沒關系的,他的軀體馬上就會腐化。”
血族低聲說:“之後,家主會聯系您。”
好像告一段落了。
比想象中的簡單刺激一些。
時歲仰頭看了一會兒天。
唉,不過累的手都要抬不起來了。
但少爺還被掛在那裡呢。
時歲慢吞吞回到了審判處,她起手砍斷了那兩根銀質鏈條。
西奧多被架著太久,落地時站不太穩。但他沒有說話,隻是顫抖著張開手。
他的手虛虛環住時歲,這是一個擁抱。
他被關押了一個月,一個月的飢餓和傷痕讓他沒有辦法扯斷銀鏈阻止親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時歲流血。
她渾身是血。
西奧多不敢想人類失血過多以後的後果。
溫暖的擁抱將銀器的灼燒感緩解,空氣中彌漫著屬於時歲的血液氣味。
在重傷持續缺血的狀態下,西奧多並未看向時歲的任何傷口。
西奧多抱著她的手不敢用一點力氣,害怕她造成任何多餘的傷害。
兩個狼狽的家伙貼在一起,像是互相取暖。
少年聲線顫抖:“……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他聽見時歲很輕的笑聲,“……你別哭呀。”
第66章
時歲躺在西奧多的棺材裡。
少爺的棺材以黑紅為主基調, 他專門多鋪了幾件柔軟的被褥、連棺材四周都多裹了一層,避免時歲移動的時候撞到。
現在,時歲雙手搭在胸前, 神色平靜地和死了沒什麼太大區別。
剛才把西奧多救下來的時候, 時歲嘴上說著沒事, 但她其實分分鍾都能倒下去,再給西奧多砸出一個重傷。
失血過多要暈了哇, 畢竟她不像是血族有那麼快的修復能力, 現在又累又困的!
好在有治愈能力的卡繆及時趕到。
冬狩日,他原本該待在夜鶯家系的保護圈裡。
主要因為卡繆是從野薔薇家系叛變的血族,薔薇家系對他的態度可以說是“露頭就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