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米迦低情緒的沉默,房間內不論是血族還是人類都沒再說話。
病房內,窗簾沒拉上。
月光灑進房間,在被褥上留下月亮的光輝,時歲腦海中忽然冒出來中午見到的那個青年。
她有些驚訝地發現,明明隻是短暫地幾眼,她好像把對方的樣子記得很清楚。
時歲問米迦:“你認不認識有瞬間移動能力,或者能構造幻象的血族?”
米迦的聲音有些迷迷糊糊:“嗯?沒聽說過……”
話音剛落,時歲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
在沒有辦法聯系到應洵和西奧多之後,時歲就讓安德去春狩日的現場尋找。
接起電話,時歲沒開口,等著對面說話。
聲音有些嘈雜。
安德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過來:“他們到野薔薇家系找什麼東西……但現在一派混亂,啊。”
他那裡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處理好了……他們內部有些分裂,親王死了以後,新的親王暫時沒出現。”
“如果找不到他們兩個就先回來。”
“好,我再問幾個。”
時歲掛斷電話,幽幽看向米迦。
正巧他靠得近,時歲隨手扣住他的下巴:“你剛才是不是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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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騙她去做勞動力嗎?
趴在床邊的米迦被迫仰起頭,喘息聲加重了一些。
他那張原本白皙的臉上出現了像是枝葉一般暗色的印記。
不過這些宛如胎記一般的繁復紋路並未讓他顯得醜陋,反倒將米迦身上原本有的聖潔感扭曲,轉變成了另一種氣質。
時歲注視的目光停留的略有些久,米迦偏過頭,下意識地躲避了時歲的注視。
“……這些,之後會消下去的。”
時歲捏著他的臉:“不用解釋這個。”
“我沒有,”米迦嗓音中的啞意更重了些,淺藍色的眼眸看向時歲,“代行者真的留下了東西……沒辦法帶過來,也沒辦法拍照。”
時歲:“其餘的呢?”
米迦:“我會保護好你的,這個排異反應不會太久……哈……我馬上就熬過去了。”
那些黑色的紋路還在蔓延。
這看上去不像能熬過去,看著像是要厥過去了啊!
時歲盯著米迦好幾秒,扭頭看向朝暮。
“給你的那些注射劑還有剩麼?”
對朝暮來說難纏的血族沒幾個,時歲估計那些藥劑都沒怎麼使用。
朝暮:“還有,但你要做什麼?”
時歲也不知道該怎麼緩解米迦的這種症狀,不過潛意識裡覺得自己的血液會有作用。
時歲接過朝暮遞過來的四五個注射劑,掰斷上面的針管,命令道:“張嘴。”
米迦乖乖張開了嘴。
血液染上獠牙,潔白的唇齒迅速染上一抹血色,米迦的喉結上下滾動,將原本就不多的血液吞咽進腹中。
時歲隨手將用完的注射器放到一邊。
他的呼吸起伏依舊很大,米迦的神志尚未清晰,他的手在床鋪上挪動幾下,碰到了時歲搭在床上的手。
皮膚和皮膚接觸,他就這樣心滿意足地用小拇指靠著時歲的。
明明以前還用好孩子稱呼別人,動作倒是很依賴別人?
真奇怪。
明明之前和德米拉勢均力敵,後者成為親王的流程怎麼感覺挺順利的?
那些痕跡緩慢地褪去了。
時歲說:“回去吧,處理完野薔薇家系的麻煩,我再考慮要不要去一趟。”
他無法違抗時歲的命令。
房間內很快就剩下兩個人類。
朝暮問:“你的血對他們還有治愈作用?”
時歲:“他們喝血不是能加快傷口恢復麼,不過給他倒血是我瞎猜的。”
可能美味的食物就是比普通食物更有功效吧。
時歲抬手摸了摸肩膀的位置,傷口處隱隱作痛,黃昏時換了一次繃帶,她看見那兩道很深的獠牙印子。
估計沒一兩個月好不了。
她惆悵地嘆了口氣。
……還有隻惡犬要訓啊,好麻煩。
朝暮貌似不經意間問道:“如果見到他……時年,你準備怎麼做?”
時歲磨了磨牙:“鑑於他這段時間以來都在遛著我玩,我會先揍他一頓。”
反正血族皮糙肉厚抗揍。
在此之後,如果她和雙胞胎弟弟的命運就此岔開,那也沒有辦法。
朝暮:“……”
時歲:“怎麼?和你想的不一樣?”
朝暮:“嗯。”
他以為,時歲會想著找辦法讓時年變回人類,又或者做點別的什麼來治愈時年的精神痛苦……反正不是這樣雲淡風輕。
時歲慢條斯理地說:“畢竟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一個好姐姐啊。”
時歲轉移了話題:“房間裡就一個床,你今晚在哪裡睡?”
朝暮:“……”
他撐了下牆壁,“騰”的一下站直了身。
黑暗遮掩了他臉上那一點窘迫,貓眼獵人迅速說:“對面有陪護的房間,我去那裡,晚上有事按鈴喊我。”
VIP病房就是不一樣,還有陪護房。
朝暮大概經常會過來。
時歲看著門關上,靠著床一點一點滑進被褥裡,睡不著拿起手機看見薩維發來的信息。
十幾張受傷的照片,不經意間露出點胳膊腿或者人魚線腹肌,他發來的文字顯得格外委屈。
薩維:【實在不行,用完暴君就把他殺了吧?】
薩維:【這家伙根本沒辦法溝wisma……】
幾分鍾後才有下一條消息。
薩維:【剛才手機被打飛出去了,他好沒風度,是不是?】
還能打嘴炮,估計也沒多艱難。
時歲很敷衍地發了個加油的表情包。
她看向窗外。
剛才天氣還不錯,但不知為何雲層循序聚集,天幕迅速沉了下來,時歲開了夜燈。
後半夜下了大雨。
雨水覆蓋了許多聲音,安德從窗外翻了進來。
他像是黑夜裡的幽靈,進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少年輕巧落地後晃了晃腦袋,將頭發上的雨水抖落下來。
床上沒人,安德看向病房一側,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陰暗處的時歲。
時歲斜靠著牆雙手環胸:“怎麼樣?應洵和西奧多哪兒去了?”
安德說:“他們確實去了野薔薇的主家,但莊園有一部分變成了迷宮,我沒進去。”
時歲直截了當發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安德歪了歪頭:“代行者中,有一個的能力似乎可以改變地形,把在那片區域的人拖入她設計的迷宮。”
之後進入這片區域的人也一樣會被卷入迷宮中,至於其他規則,安德也不知道。
這還是揍了不少人才得到的情報。
時歲驚了。
“哪個代行者?”
“粉色頭發的那個。”
就是佩戴了珍珠耳環、用鞭子的那個血族。
但是這能力也太BUG了吧,這些血族怎麼還沒全面入侵人類社會?
安德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拿出手機:“啊,對了……我拍了照片。”
他原本險些踏入那片區域,還是看見了標識牌後才及時停住腳步。
時歲湊上前一看。
照片很清晰,那個標識牌上赫然寫著:【必須執行某種命令的迷宮。】
時歲:……?
第104章
根據時歲多年以來的閱讀經驗, 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設定古怪。
當然,就算裡面的命令奇奇怪怪,時歲其實也能理解。
……畢竟她自己的能力看起來也挺不正經的。
時歲問:“他們兩個被卷進去了嗎?”
安德偏頭:“不清楚, 但很多人看見他們在那附近, 所以可能性很大。”
時歲沉吟片刻。
半年前加入獵人協會時, 時歲仔細閱讀過新手獵人手冊,知道一些基礎信息。
雖然這一屆獵人領導班子看著不太靠譜, 但畢竟是有著百年傳承的組織, 許多信息都是真實有效的。
就像人類和血族到目前為止還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一樣,血族的能力不會強到無法抵抗的程度。
時歲雖然能給血族刻下烙印,但前搖很長, 也需要用到自己的血液。
代行者的能力既然是迷宮, 那找到出口應該就行了。
安德問:“你準備去救他們麼?”
時歲有點怨念:“如果誰出事都要我去救, 那我豈不是要忙死。”
血族和血獵要面對的危險本身就多, 要是這樣她不如做獨行俠算了。
況且她又沒進過迷宮,真的能救嗎?
“實在不行,主人死了能力總會失效的。”
安德慢慢道:“野薔薇家系的血族說, 那個代行者自己進入了自己的迷宮。”
……但話又說回來,應洵和少爺和其餘人又有點不同。
時歲扯了扯垂下來的頭發, 嘟嘟囔囔:“唉,算了, 還是去一下吧。”
肩膀上的傷很影響行動,但唯一能迅速治療的卡繆重傷昏迷了, 還能壓榨嗎?
沒有可以治療的人員, 真的有些不習慣。
安德渾身湿噠噠的, VIP病房配有洗浴室,他走進浴室打理自己。
時歲則是躺回床上, 伴隨著窗戶外面的雨聲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洗浴室內的雨水停下,吹風機用的最小檔,聲音算不上太嘈雜。
時歲迷迷糊糊,她半張臉埋進了被褥中,整個人像是毛毛蟲那樣往裡面拱了拱。
床鋪柔軟,冰涼涼的身體慢慢湊上來,他吹幹的頭發上有一股很香的洗發水氣味。
時歲被拱了一下,懶得睜眼:“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