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嵐也是受害者,所以被判的是防衛過當,再加上未成年,所以刑罰從輕處理……她前段時間才被釋放出來。”
“白嵐出來之後情況很不好,她媽媽身體一直很差……她之前打電話也是咨詢當年案件的一些事情。”
喬安琛看著她說:“你還記得以前和你說過的那個家暴案件嗎?當時你難過了一晚上。”
“我沒有瞞你,隻是覺得這些東西沒有必要說出來。”
喬安琛的工作注定讓他接觸到了太多人性黑暗面,他並不想讓初壹知道這些事情。
她的認知都是美好的,未曾知曉太多的惡意,喬安琛每次把工作上的東西帶給她,總會莫名產生愧意。
她就應該是簡單快樂的。
卻沒想到,會讓她誤會這麼深。
初壹腦子亂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思緒飄離間,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你幫了她什麼忙?”
喬安琛頓了下,回答:“幫她介紹了一份工作。”
初壹盯著地面沉默了一會,終於抬起頭看他,眼睛紅紅的,裡頭藏著痛楚還有自我厭惡,聲音憋不住哭腔。
“對不起喬安琛。”
“我大概真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雖然她很可憐,我也很想幫她,可是聽到你說的這些事情,我還是好難過。”她吸了吸鼻子,眼淚終於砸了下來,像是一朵小水花墜到地面。
“我不想你對她好,也不想你和她見面,甚至一點都不想你們再有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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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太壞了。”
“我大概是嫉妒瘋了吧。”
喬安琛站在原地看著初壹,她低低的埋著頭,抽泣聲伴隨著哭訴,肩膀一顫一顫的,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無法自拔的難過。
而這份難過,是他帶給她的。
初壹被喬安琛擁進了懷裡,他寬大的掌心拍了拍她腦後,貼著她臉頰,沒有說話。
兩人在安靜的客廳相擁著,時間緩緩流逝,初壹淚水浸入了喬安琛肩頭布料,情緒一點點平復下來。
耳邊被人親了親,他低聲說:“對不起。”
讓你這麼難過。
對不起,沒有在一開始就解釋清楚。
喬安琛突然有點後悔,把事件弄成了這個局面,可如果時間從頭來過,他恐怕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思維模式和習慣,是刻在他身體裡的東西,不管再來多少遍結果依舊如此。
初壹冷靜過後,吸了吸鼻子,從他懷裡直起身來,朝喬安琛伸出手。
“把你手機給我。”
“怎麼了?”他雖然是這麼問的,卻還是本能拿出手機,放到她掌心。
“我要看你們都聊了些什麼。”初壹說著,直接解鎖去翻他消息記錄。
果不其然,那天的陌生號碼已經改了名字,白嵐。
喬安琛站在那裡,抿了下唇,任由初壹看著,她一邊翻還一邊帶著鼻音審訊他。
“你們今天吃飯都幹了些什麼?”
“……就吃飯。”
“詳細過程。”初壹頭也不抬的說,喬安琛無奈,一五一十回答。
“我停好車在超市前面看到她,然後幫她把東西提回去,陪她媽媽聊了下天,因為先前你打電話催我回家,所以很快吃了兩口就回來了。”
初壹已經瀏覽完了他們聊天的全部內容,對方怯弱又客氣,喬安琛風格一如既往簡潔,大概內容就是圍繞著工作,母親病情,還有當年案件。
很正常,沒有任何曖昧痕跡。
初壹把手機還給他,直視著喬安琛,雖然刻意讓自己很嚴肅卻因為眼睛泛紅而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你下次有任何事情都不準瞞著我。”
他清了清嗓子,答應:“好。”
“那,也不要老是和她聯系。”初壹有些別扭說,喬安琛安靜幾秒,澄清。
“我們很少聯系。”
“這次也是她媽媽親自給我打電話,我才過去的。”
“哦。”初壹揉了揉眼睛悶頭應道。
先前哭了會,現在有點幹澀,痒痒的。喬安琛看見她動作,抬起初壹的頭認真看了兩眼,出聲。
“用湿毛巾敷一會?”
“不用了。”初壹偏臉,掙開他的手。
喬安琛有些無措的站在那裡,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她開心一點,彼此沉默片刻,初壹低著頭,聲音嗡嗡的。
“你再抱抱我。”
胸口還是好難過。
似乎隻有他的擁抱才能驅散悲傷。
初壹如願以償被他緊緊擁入懷中,熟悉的溫度包裹著周身,喬安琛用力抱著她,抬手輕柔地撫摸著她頭發。
“初壹。”
“嗯?”
“我隻喜歡你。”他突然說,初壹仰頭,恰好對上喬安琛幹淨漆黑的眸子,裡面很亮。
“唔?”她仿佛被蠱惑一般,呆呆的,無意識發出一個音節。
“所以不會有別人。”喬安琛加重了語氣強調。
“隻有你。”
初壹從來沒有聽喬安琛說過情話,哪怕是兩人最親密無間情濃的時候,他也隻是繃緊下顎,在她耳邊低低喘息。
除了模仿那個綜藝節目時,對她說的那句不倫不類的老婆我愛你。
初壹盯著他漸漸泛紅的耳根,覺得這種程度對他來說應該是極限了。
心裡的委屈和酸楚竟然就這樣褪下去一點,雖然還是難過,但已經找不到之前鋪天蓋地的憤怒跟悲傷。
她正準備說些什麼。
“你淋雨了?”喬安琛說完那句話,就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視線無意識放在她頭頂,突然發現初壹頭發湿湿的。
他擰起了眉,沉聲問。
“還不是被你氣的!”初壹一提就想起了不好的記憶,氣呼呼的,喬安琛眼裡閃過愧疚,摸了摸她腦袋。
“去洗個澡?”
初壹沒回答,很任性的抱著他,抿唇似乎又在生悶氣,頭頂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接著整個人被騰空而起。
喬安琛直接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往房間走去。
“先洗澡,不然生病了又很難受。”
“可是我氣得洗不下澡。”初壹說,還生氣地踢了下腿。
“那你要怎麼樣才不生氣?”喬安琛嘆了下氣,任由她宰割的模樣。
“你覺得你錯在了哪裡?”她抬頭問,兩人已經到了浴室,喬安琛把她放下,盯著她的眼睛。
“第一個,應該在你問的時候,毫無保留的告訴你。”
“第二個,不應該去吃飯。”
“第三個……”喬安琛認真思考了一下,問她。
“還有嗎?”
“當然有!”初壹立即站直了身子,仰起臉瞪著他,掰手指數著。
“不應該和除我外其他女人共撐一把傘,不應該在電話裡敷衍我,不……”初壹說著有點詞窮,絞盡腦汁,終於努力想出了一條。
“不應該跟別的女人有太多接觸!”
喬安琛幾乎沒有太多思考,直接點頭。
“好。”
他捏了捏初壹的臉,放柔了聲音哄道:“我都答應你,快洗澡。”
有人說,熱水能夠洗掉悲傷,初壹覺得雖然沒什麼科學依據,但好像真的有點道理。
回想起先前的痛徹心扉,她除了還有點不爽,剩下的好像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兩人躺在床上,她窩在喬安琛懷裡,伸手抱著他,大概還是有點後怕。
安靜相擁著,破裂修復之後的安寧,難得珍貴。
初壹突然想起喬安琛說的話。
“對了,難道那些受到家暴迫害的家庭,就沒有其他途徑去挽救嗎?”
“如果不反抗,就會像之前的那樣活活被打死,但是反抗了,卻賠上了自己的人生,為什麼會這樣子?”
“我覺得太可憐了。”
女人的嫉妒心消失之後,理智便再次回來了,初壹想到那個白嵐,她還那麼年輕,讀高中的時候應該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卻被這樣葬送,因為家庭的不幸,造成了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陰影。
“這隻是個例,並不是所有家暴的家庭都走向這個結局。”喬安琛看著她,無可奈何。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雖然世上並沒有什麼感同身受,但得知別人的痛苦後,總會切身體會到幾分,伴隨著唏噓和難過。
尤其是,像初壹這種想象力又豐富,代入感極強的人。
她蹙著眉,似乎都要哭了。
初壹腦中想的是今天見到的人,她穿著一條簡單的白裙子,很瘦,臉龐溫柔秀美,可以看得出是那種講話輕聲細語的女孩子。
卻沒想到,會如此命途多舛。
瘦弱的肩膀過早經歷了命運的折磨。
女人總是感性又理智的,討厭和喜歡都切換得太快,而且還可以並存。
初壹雖然還是很不喜歡她靠近喬安琛,可這不妨礙她對她的同情。
“其實還有很多尋求法律途徑得到了解決,可以取證去法院訴訟離婚,依法請求賠償,如果是那種糾纏不休的窮兇極惡之徒,直接報警或者搬離原先住所,是比較有效的方法。”
喬安琛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悲劇是因為少才會被我們看到,這個世界並不是全都這樣。”
“不要難過了。”
“那你會因為同情她就對她好嗎?”初壹在他懷裡仰起臉問。喬安琛不知道話題怎麼又轉到了這上面,他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