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對她做了什麼?!
那一切實在太亂,她到現在都無法徹底緩過神來。
上次在泥潭裡,他也常常用根須卷著她一起睡覺的……這次怎就……他是怎麼發現魚和花還可以……
她輕輕弓起了身體,偷眼看他。
雖然這隻食人大花苞沒有五官,但她總是奇異地可以在他的‘臉’上看出他的表情和心情。
譬如現在,他心情好極了,整隻花得意洋洋。
“大師兄,我們現在去哪?”她佯裝淡定,但不自覺地啪啪亂甩的大尾巴,卻將她的心事暴露無疑。
“陷阱捕到了東西。”他漫不經心地回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此刻的崔敗食人花一身都是懶洋洋的餍足姿態。
很性感,很迷人。
他犯懶的樣子,魅力十足。
食人花叼著大紅魚,轟隆隆碾到了他設下的陷阱面前。
站在那一處深不見底的恐怖巨坑前,魚初月感到心髒在胸腔裡‘怦怦’地亂跳,頭皮發麻,有些喘不上氣。
這樣的深淵,看著像是能直直通到地心裡去。
“這是……”
底下傳出了恐怖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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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是媚傾城的聲音。一圈一圈回蕩上來,風度全無,狂暴失控。
魚初月小心翼翼地抻著魚頸望了一眼,然後把腦袋及時縮回。
太深了,根本看不見媚傾城掉到了哪裡。
“大師兄,你這是怎麼做到的?”魚初月佩服極了。
食人花磨了磨她的鱗片:“簡單挖個坑而已,你不需要學。”
魚初月:“……”
這叫簡簡單單挖個坑咯?
這是深淵好嗎?
媚傾城的聲音仍在一圈一圈傳上來,中氣十足。
魚初月:“好像摔不死她的樣子。”
“嗯。”崔敗叼著她,邁開根須準備離開陷阱區域。
“不用斬草除根嗎?”魚初月驚奇地問道。
“不急。”崔敗道,“發現得晚了些,已讓媚傾城成了氣候,沒必要此時硬拼。反正附近千餘裡內靈氣我都抽空了,就讓她待在這裡,好生反省自己的人生。”
魚初月:“……”
她覺得她這個大師兄著實是個非常神奇的人。
在他身上,總是同時存在著無數種不同的氣質,本該讓人覺得混亂,但這幾種氣質卻又很微妙地融合在一起。
比如這一刻,他分明挖了個陷阱給媚傾城跳,卻又能擺出一副老夫子一本正經地教訓手下學子的表情。
“對了大師兄,那個女魔侍已經被我隨手拍死了。是個人首蛇身的東西,媚傾城又是什麼樣子呢?”
應當也是一隻漂亮的美女蛇吧?
崔敗的花苞輕輕抽了下。
“蛤蟆。”
魚初月:“……”不愧是豢養了一屋子黑金蛤魔吞霧的女人!
崔敗食人花帶著大紅魚退離了深淵邊緣。
她忽然有種詭異的直覺——崔敗並不是打不過媚傾城,而是不想看到她這個外觀。
真奇怪,他又不是霧魔,怎麼也見不得吞霧呢?
正要離去,忽然聽見媚傾城喊出了一個名字:“劫——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設的陷阱對不對——你沒死!你出來見我!你給我出來——”
魚初月呼吸一滯。
又聽媚傾城喊道:“隻有你這個千!年!老!處!男!會無聊到四周挖坑,絕對不可能是別人!你出來啊!你要什麼,妾身都給——”
魚初月:“……”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有錯覺啊,本源境裡的崔敗食人花,真是和劫很像呢。連媚傾城都認錯了。
千年老……咳咳咳!
她偷偷抬眼去看崔敗的臉色。
食人花揚著花苞,一副清冷絕世謫仙的鬼表情。
他叼住她,大步流星離開了深淵陷阱。
……
崔敗開始了對魚初月的特訓。
他禁止她再啃土,而是讓她學著他,直接從赤土中把靈氣攫取出來。
直接用元神來操縱外界靈氣,困難程度猶如隔空取物。
她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因為靈氣外放是元嬰期才可以做到的事情,而她,隻是一個區區金丹修士罷了。
但崔敗根本不理會這件事情合理不合理,他就是不許她吃土,逼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嘗試。
而且他的眼睛極為毒辣,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是不是在裝模作樣地偷懶。
魚初月感覺這已經不是嚴格的老夫子在教導學子,而是一條毒蛇在身後追著一隻蝸牛,逼它和它賽跑。
又一通無休無止的嚴酷訓練後,魚初月覺得自己的魂都已經被榨幹了。
她‘噗通’往地上一倒,兩隻前鰭癱在身側,下巴陷進泥裡,恨不得變成一條泥鰍,鑽地裡不出來。
食人花的根須纏上了她的尾巴。
魚初月:“……”來啊,快活啊,隻要不逼我隔空薅靈氣,做什麼都行!
她把雙尾一分,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沒想到他卻是拎著她的尾巴,把她拎了起來。
魚初月:“……”
崔敗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訓、練。”他咬牙切齒。
他在某些方面對自己極為嚴苛。
過於美味的東西,嘗試一下就可以了,絕對不能放縱。
“還要練啊……”魚初月一對魚眼都快垂到了魚嘴上。
整張臉看著又蠢又萌。
她偷眼去看崔敗,發現根本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隻好用尾巴撐起沉重的身體,繼續嘗試攫取靈氣。
這種感覺就像,明明知道不可能做到隔空取物,卻被逼著傾盡全力去嘗試——從身到心,都要全力以赴,一偷懶就會被發現。
崔敗盯著她呢。
他這個人,強勢在骨子裡,像劍。
魚初月轉了轉眼珠,軟軟地向他的花苞偎依過去。
“大師兄,”清澈的聲音裡多了些甜軟,“讓我躺一躺你的花苞,就躺一會兒。好不好嘛?”
她自問這個姿態和聲音都無懈可擊,哪怕他真是劍,也要讓他的冷硬心腸化成繞指之柔。
遺憾的是,此刻的她,頂著一張魚臉。
崔敗笑噴了。
沉重的大花苞笑得勾了下去,半天直不起來。
魚初月:“……”
面無表情地挪到一旁,訓練!
她練,她練還不行嗎!
想她魚猴子這一生,上山能捕狍子,下河能摸魚鱉,幾時衝人撒過嬌?
人生頭一回撒嬌,還被人毫不掩飾地嫌棄了!
真是氣成河豚。
惱羞成怒的魚初月倒是進入了極致專注的狀態。
她瞪著一雙魚眼,把面前的赤色土壤當成崔敗可惡的花苞,隔空狠狠抽!
不知重復了多久,忽有一下,一簇小小的沙石飛了起來,輕飄飄地落到了幾寸之外。
魚初月:“!”
她忘記了還在和崔敗賭氣的事兒,扯著嗓子喊道:“我成功了!”
食人花優雅慵懶地挪過來,勾頭看了一眼,淡聲道:“唔,繼續。”
她點點頭,正要繼續嘗試,尾巴忽然軟了下,差點摔跤。
他很及時地用根須勾住了她。
“沒事我還行!”話出口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身體裡處處傳來針扎般的刺痛,又虛又軟又冷,難受極了。
“元神透支了。”崔敗彎下花苞,打橫一叼,想把大紅魚叼進嘴裡。
他剛彎下花杆,魚初月立刻就想起了剛才沒算的舊帳!
她扔掉臉皮向他撒嬌,說要躺他的花苞,卻遭遇了無情的拒絕和嘲笑。
這會兒想叼她,門都沒有!
大紅魚猛地甩尾,蹦到一邊。
雖然這會兒再生氣好像反射弧太長了一點,但剛剛沒生完的氣還是得繼續生,生氣可以遲到,絕不缺席!
魚腦子裡的想法就是那麼耿直。
她呲著魚鰭,炸著尾巴,魚身弓成了一隻蝦米,對著面前的赤土兇猛地使勁。
食人花彎過大花苞:“嗯?”
“現在是休息的時候嗎!”魚初月炸開了腮,“訓練!”
崔敗:“……”
他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發火炸毛呢!
他盯著她氣得漸漸鼓起來的腹部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抽了。
花杆杆笑得彎了起來,再也掛不住那個沉重的大花苞。
他背過身去,碩大的花苞落在了地面,轟一下掀起了好幾層土。
笑到捶地。
魚初月幽幽瞥過一眼。
崔敗察覺到了她的哀怨,他撅著花杆,慢吞吞地偏過花苞,輕咳一聲,優雅地爬起來,立在一旁收斂了花苞,淡聲道:“失態了。”
魚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