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伸出手背。
“嘖。”林琳松開手,硬幣描繪著山脈的一面朝上。是反面。
“講真,我感覺我都能猜對,”莎倫摸摸下巴,開始理性分析,“在水裡硬幣落下的速度更慢了,肯定很容易觀察到細節。”
林琳轉向莎倫的方向,把剛剛的那一套拋接硬幣的動作重新來了一遍:“是正是反?”
莎倫眯著眼睛,她這次沒有剛剛說話時那樣自信了:“是反?”
林琳露出掌心,正面。
沒有猜對呢。
“是亞瑟有問題!”莎倫態度堅定,開始覺得猜硬幣是一件困難的事,“快查查他是不是作弊了!”
林琳的態度也相當堅定:“哇,亞瑟連續猜對三次,他肯定是作弊了!”
因為別人無法用語言爭辯,所以可以坦然地潑髒水。足以看出兩位光明系魔力的傳承人的人品都不怎麼樣。
三人之所以在路上玩拋接硬幣的遊戲,是因為這條路實在是太長了,甚至有種比地面世界通向海邊的道路更漫長的感覺。
直到真正來到沙灘,林琳才松了口氣。
因為腳踩地面踏實走路,即使能夠看到懸浮遊過的魚群們,有的時候也難以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水下,更別說現在在水中真的見到了海洋。
是海下之海的場景。
走過沙石柔軟的海灘,腳下的海水顏色更深,色彩濃稠得像是油畫中的深海顏料。踩過去,深藍的海水沒過腳面,甚至還有浪花拍擊小腿的感覺。
是邊界。
Advertisement
即使是虎鯨,亞瑟靠近海水之後,依舊被某種溫和的力量推了回來,看來這裡的“海”是不允許進入的。
“這也許就是這個空間的邊沿,”莎倫猜測。
莎倫將手握成拳狀,給林琳解釋其中的魔力道理,“假如我使用魔法開闢出一個空間,這個空間肯定是有確定的大小的,空間的邊沿就是它較為薄弱的地方。”
“如果破壞了邊沿呢?”林琳問。
“相當於空間被戳個口,裡面的東西開始往外溢出了,”莎倫說,“但我們不知道這個空間外面是什麼。可能是黑洞一樣的地方,也可能就是我們居住的現實世界。隻有施展法術的人知道他當初是怎麼設置的。”
“所以一般大家不會冒險去賭。”
“好吧,”林琳站在海邊往外摸,也摸到柔軟的“牆壁”,“那我們隻能先往回走了?去找找那位施展法術的人?”
莎倫表示同意,她抬頭看天:“在我們不小心啟動魔法陣的時候,城主應該就感應到了,但是這裡依舊一片祥和,目前還沒有看到危險。”
林琳想起城主將魔方送給莎倫時的笑容:“也許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兩人正在談話著,忽然同時側身,一聲清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言語。
矗立在海岸角落的電話亭鈴聲響起。
因為這個東西在地面上也有,來時沒人將注意力放在它身上。
林琳和莎倫都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電話鈴聲依舊不斷。
最終還是林琳先邁開步子走過去,她猜測是城主打來的電話,也許是讓他們離開這個空間之類的。
林琳接起電話。
“首先我為不敲門就進入別人空間的行為道歉,但是如果你的登錄密碼設置得稍微復雜一些的話,我們也不會不小心進來……”林琳開始熟練地推脫責任。
“林?”電話另一頭的人顯然比她更為興奮,虎鯨艾倫的驚呼聲幾乎要穿透聽筒擊穿林琳的腦子,“林?怎麼是你接的電話?”
林琳:……我很想解釋,但是我無能為力。
林琳將話筒距離自己的腦袋遠了一點,調整到聽艾倫聲音也不會覺得吵鬧的合適的距離:“你不如先講講你怎麼打過來的?”
和林琳不同,艾倫和山迪的行程十分簡單。
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在晚上的雨夜出來冒險,看看有哪裡不對勁,揪出這個讓天氣不對勁的兇手。
依據山迪的魔力之眼,兩人看到海洋的方向很不尋常,於是艾倫帶著山迪在海中一路下潛。像是無限循環一樣下潛到了漫長的距離,然後一起掉落在一座小島上,島上有一個電話亭,隻能接通一個電話,他們就隨便打來試試看。
“等等,”林琳的重點顯然不在所謂的神奇經歷,畢竟他們三人的經歷也挺扯的,“山迪的魔力之眼?我怎麼沒聽說過?”
“唔,”站在她身邊的莎倫解釋,“就是平時戴眼罩的那個眼睛啦!因為魔力之眼比較脆弱,所以保護了起來。”
林琳:……我還以為他戴眼罩是中二病發作呢。
有一種別人都是高材生,隻有我這個蠢比在天天和別人開玩笑的感覺。
“你們在島嶼上?”林琳眺望向海洋,看不到小島的蹤跡,“我們經歷了一些事,現在也困在某個空間中,我們算是在水中的陸地上?從你的角度能看到陸地麼?”
“不行,周圍都是海。”艾倫回答得很是幹脆,“而且我們無法離開這個小島,好像被一層薄膜困住了。”
這點倒是一樣的。
“島上有什麼線索?”林琳詢問,“有了線索我們好幫你。”
“其他都空蕩蕩的,”山迪搶過話筒,“如果一定要說線索的話,有一個和噴泉雕像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在啃我的胳膊。她好像挺餓的。”
是城主的女兒!
有這種信息早說啊!
難以想象艾倫和山迪帶孩子的場景,雖然這兩個人信誓旦旦自己能夠做好一切,很有自信的模樣。
通話結束,林琳和莎倫對視一眼,有一種完蛋了的預感。
總覺得他們兩人越自信,結局越糟糕。
“也就是說,”林琳看向莎倫,她是比較好奇這個世界的魔法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的,“城主真的復活了她的女兒?”
“是半復活,”莎倫是個嚴謹的人,“因為那個女孩既去不了現實世界,也沒有長大。”
林琳皺眉:“那豈不是……隻是復活了一個固定的殼子?”
“準確的描述,”莎倫皺眉,她今天在圖書館惡補了一通和生命相關的魔法,更知曉著其中的艱難,“你甚至都不能確定那個殼子裡裝的是不是他女兒真正的靈魂。”
“那麼在去城主的莊園之前,我們可以去看看那個教堂,”林琳想知道光明神的教堂是否還存在著。
-
刺眼,好刺眼!
林琳遠遠眺望著那座富麗堂皇的教堂。
水下的教堂和地面的相比面積擴大了兩倍不止,屋頂,窗戶和大門全都嶄新而華麗,簡直是把光明神那個小破教堂按在地上毒打。
很好,現在情緒最激動的那個人不是她了。
莎倫憋著一鼓氣,猛地推開大門,果然看到教堂中央供奉著的神像並不是光明神,而是和圖書館中相同的神明。
和其他地方不同,遊魚們並不靠近這座建築,沒有水草的覆蓋,這座教堂顯得更為明亮莊重。
林琳在莎倫舉起法杖前阻止了她。
“別!我們還沒見到城主呢,別讓自己陷入死局!”
莎倫:“憑什麼光明神的教堂就又小又破,它這個教堂就這麼奢侈!”
“淡定!淡定!”林琳又抬眼看了眼神像。
與光明神一樣,這座神像也沒有雕刻五官,隻是祂的身形更為硬直,勾勒出明顯的男性輪廓。神像的一隻手掌微微抬起,手中是一團被雕刻出柔軟形態的球體。
林琳本身對待神的態度就有一種自己都難以說明的模糊不清。
她自沒有神明的世界而來,對待神明與這個世界的大多數智慧生物的觀念略有不同。
如果神明並不現身於世界,那麼祂對林琳來說是一種信徒的幻想。如果神明自身能夠影響世界,那麼神就是某一種存活於這個世界的種族。
祂們也許尊貴,但值得尊重程度甚至比不過給林琳發工資的老板。
所以,林琳對待這些神明們的敬畏大都源自於對他人信仰的尊重,對於她而言光明神、黑暗神,甚至於眼前這位還不知道名字的神明,並沒有太多區別。
和莎倫的生氣不同,林琳的第一反應是尋找線索。
她嘗試去座位的第一排以及神像周圍尋找這位神明的相關信息。
並沒有擺放供奉之物,林琳倒是尋找到了一個記錄著文字的本子。
顯然是這裡唯一的教徒所寫。
【信徒供奉魚蝦,希望女兒能夠復活。】
【信徒供奉水果,希望女兒能夠復活。】
【信徒供奉魔力寶石,希望女兒能夠復活。】
【什麼玩意兒,不靈驗,純騙人,再也不信了。】
【信徒供奉金銀,希望女兒能夠復活。】
【信徒供奉壽命,希望女兒能夠復活。】
可以看得出來,信了,但沒全信,有一種質樸的實用主義,林琳甚至能夠想象得到這位城主中間信仰更替過多少神明。
光明神雖然住的是個小破屋,但是那是祂永遠的家,不像這裡的神明,感覺是個租客。
放下手中的本子,林琳來到石像面前。
因為這座石像更為高大,是以林琳即使墊著腳,依舊得要仰著頭看它。
雖然都是無臉的神像,但依舊能夠從細節處分辨其不同的性格。
光明神總是微微低頭,向禱告者微微伸手,表現出對信徒的的溫暖包容,而這位神明的下颌則是微微上揚,顯現出一種微妙的冷漠。
啊……可能也會有人覺得這種冷漠的神明看起來比較厲害吧,尊重個人審美。
林琳盯著神像的頭顱發呆,站在她旁邊的亞瑟的視線落在神像身上,又落在林琳身上。
亞瑟微微歪頭,向林琳指向雕像的頭顱。
是“在看這個?”的意思。林琳猜測。
林琳點了點頭。
而後,她眼睜睜地看著亞瑟伸手,兩隻手放置於神像的頭顱處。亞瑟將神像頭顱掰了下來,遞給她。
林琳:……謝謝你哦,你人還怪好的。現在看它不用仰著頭了。
林琳被迫抱緊亞瑟遞來的神像,低頭凝視這顆懷中的頭顱。
空白的大腦完全無法思考,為什麼虎鯨這麼順理成章地就把神像的腦袋摘下來了啊!
而且不知為何,林琳覺得這個場景實在過分熟悉,上一個打掉光明神雕塑頭像的是一位西裝男。
是這個教堂不吉利嗎?在這個位置建立的教堂神像都會被摘頭?
將唯物主義掛在嘴邊上的林琳都開始思考這種可能性。
莎倫則是豎起大拇指,給予亞瑟正向評價:“幹得好!”
第51章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