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林琳聽到身後女人的聲音:“派克!抓住她!”
林琳很容易就知道了派克是誰,是那位看守莎倫房間的年輕男人。
年輕人一臉懵逼,發著愣地看向林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琳握緊手中的法杖,一個“回憶”施展過去,而後看到青年被尷尬回憶籠罩,痛苦下蹲的場景。
對不起了!
林琳瞥了他一眼,眼前並沒有可供選擇的道路,林琳向樓上跑去。
作為聖殿真正的中心,隱藏著“神明的聖殿”的高塔,這一片的樓上並沒有辦公室,空蕩的樓道能夠清晰地聽到她的腳步聲。
還有其他人的腳步聲。
林琳在扶手拐彎處低頭,看到已經有三四明神職者在追著她的腳步。
他們跑得好快!這些大爺大媽為什麼跑得這樣快!
林琳一記“回憶”向下施展,絲毫沒有拖延對方的腳步。
他們沒有尷尬的時刻!或者說尷尬根本無法阻攔他們的腳步!
林琳含淚提著裙擺繼續往上跑。
她穿的是女性神職者統一的制服,白色的連衣裙,上面纏繞著淺淡的金色絲線,絲絲縷縷地纏繞在純白之中,繪制成繁雜精美的圖案。
林琳許久沒有這樣劇烈的活動,雙腿發酸發軟,但身後清晰的腳步聲讓她不能停下。
追來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林琳能夠聽見他們的腳步聲和低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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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了,林琳根本來不及思考如果跑到塔頂的盡頭,她應該怎麼辦。
神職者放棄了包容的勸導,他們開始使用法術。
經驗豐富的神職者使用的是林琳根本沒聽說過的法術,她隻能聽到人們高低不同的向光明神祈禱的聲音。
他們的力量來源於神明。
不斷有白色的光亮從下方撞來,來源於想要抓住她的神職者們的法杖。
剛開始的時候林琳並沒有過多關注,因為這些光亮並未給她造成任何傷害,但當一個又一個的白光從她臉側擦過而未能給她帶來任何阻攔的時刻,林琳還是回了頭。
林琳睜大眼睛。
金色的粒子浮現在空中,追隨她的裙擺和發尾,被林琳踩踏過的樓梯鋪出一層又一層的金粉,這些金色還在隨著她的裙擺而浮動。
粒子消融白光,讓它們變為淺淡的煙霧。
林琳忽然知曉了莎倫口中“神明的衣擺”的含義。
那些粒子格外鍾愛林琳裙擺上代表光明神的金色花紋,它們爭先恐後地和花紋重疊,像是層層疊疊的金色的觸手纏繞在裙子的尾端。
林琳看向牆壁,那裡一片潔白。
林琳卻知道,穿透她身旁的牆壁,那尊地面上最為龐大的光明神神像就矗立在那裡,她已經跑了好久,也許到了神明的肩膀,或者眼部。
林琳氣喘籲籲,嗓子幹燥難耐。
追著她的人也開始疲勞了。
林琳扶住心口,繼續向上跑去。
道路是有盡頭的,林琳感激於路途的盡頭並不是牆壁,而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
林琳伸出手,握在門把處,用力拉開,鐵門發出刺耳的聲響。
寒風灌進高塔,林琳迎著風向外踏出一步,林琳頭上戴著的,遮蔽黑發的白色頭巾被風揚起,隱沒於濃烈的暮色。
外面的一小節鐵制樓梯用於工人們的檢修,在凜冽的寒風中看上去單薄危險。
林琳握緊欄杆,回頭看向追著她上來的神職者們。
他們看上去疑惑而憤怒。
他們看她風中飛舞的,漆黑的長發。
林琳看上去不像傳說中,任何一位被神明偏愛的人類。
她看上去並不沉穩,並不包容,甚至……看上去不夠光明。
而且,她明明意識到她身上擁有著光明神的恩賜,但她逃跑了。
“聖女大人!”第一個發現她的神職者這樣開口,“我們尋找您好久!”
林琳後退半步,鐵門發出吱呀的聲響。
這半步讓雙方都十分緊張。
信徒中沒人再開口,隻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林琳身上。
而後,人群漸漸散開,自動為一位老人讓開道路。
林琳看到了那位大主教,他咳嗽了幾聲,來到這麼高的地方對他來說,似乎也有些耗費體力。
“我見過你,”身穿暗紅色長袍的大主教緩緩開口。
“是的,”林琳和他對視,“你現在知道了,莎倫不是聖女。”
林琳覺得自己至少應該爭取一下莎倫的利益,她不能繼續抄教義了,莎倫快被抄書折磨崩潰了。
“孩子,”大主教向林琳伸手,“你應該到這裡來。”
“不,”林琳回答,活像一個犟種,“這裡挺好,空氣新鮮。”
大主教輕輕搖頭,像是無奈她的任性:“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麼重要。神明等待了你兩百年,我們也是。”
林琳說:“你們這的會計凌晨兩點還在加班,你們的工作制度有問題。”
大主教:“你難道不想讓這個世界更美好嗎?”
林琳:“首先做實做四休三工作制度,你們的神職者和聖騎士團都快累成狗了。”
“而且你們的禱告時間太早了!”
林琳一口氣把自己的真心話全部說出來,或者說,是吼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一切痛苦的工作都應該被消滅,這才是世界變得更美好的方向!
她看上去難以感化。
大主教輕輕搖了搖頭。
並不需要贊美光明神,也不需要揮動法杖,大主教僅僅是將收在袖口的粗糙手掌露出輕輕向上託舉。
林琳面前綻放出兩米高的魔法陣。
並不需要林琳踏入法陣,法陣自動靠近林琳。
純潔的白色光亮,林琳見證過這個魔法陣的部分,是她曾經想要看清楚,但是未曾踏過水看到的,神像前的魔法陣。
引領著聖女進入神明的領域的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由主教們代代相傳。
林琳的後腰抵在鐵制的欄杆處,她後退到了極限。
法陣已經將她身體中的部分淹沒,意識在混沌和清醒之間拉扯。
金色的粒子迫不及待地簇擁著她,讓她進入神明的領域。
那是她本該進入,早該進入的地方。
寒風吹拂著林琳的臉,林琳卻感受到一陣灼熱。
並非寒冷空蕩的地方。
她仿佛進入到一個壓縮著龐大信息量的空間。
她看到爆發的火山滾滾的巖漿,她看到深沉的海洋陰暗的沉船,她看到芬香的花海,她看到陰冷的密林,她看到晚間被人們簇擁的火焰,也看到清晨被幼鹿咀嚼的草葉。
大腦在擠壓,身體在震顫。
林琳伸手去推那個法陣,試圖像是推開一扇門那樣讓它遠離。
力量在抗衡。
林琳推開法陣的手臂顫動,一直以來被她系在腕間的,某位女巫送給她的手串破裂,在手腕間留下紅痕。
黑色的煙霧從女性脖頸間滲透出來。
林琳獲得短暫的清醒,她重新握起屬於自己的法杖。
她總是在施展法術的時候將贊美光明神的步驟忘記。
甚至於將法杖當做棍子來用,無論卡利戈提醒過她多少次,林琳總是控制不住地使用物理方法。
法杖阻攔在她和魔法陣之間。
林琳偷偷看向身後,她聽到奇怪的聲音。
在她還沒看清楚的時刻,大地開始震顫。
由身體震顫入靈魂,大地撕裂一般動蕩震撼。
並不是林琳緊張而產生的錯覺,站立在她對面的神職者看上去比她更為狼狽,林琳至少緊握住了欄杆,那些神職者傾斜身體,有的不慎摔倒在地上。
有的人的頭巾掉落地面,純白染上灰塵。
他們看上去同樣緊張。
地震,是地震!
是無處可逃的,令人驚懼的地震!
雙方都在慌亂出神,一簇火焰驀然噴向神職者。
人群中最為鎮定的大主教面前自然而然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守衛所有站立於他身邊的神職者。
老人的視線始終落在林琳身上。
林琳扭頭,看到布滿紅色鱗片的紅龍頭顱出現在她的身邊,卡利戈坐在紅龍的背上,向林琳伸手。
“你們來得有點晚了!”林琳一邊吐槽一邊踩著欄杆跳上紅龍的背。
作為幼龍,拉頓背上坐兩個人還是有點擁擠。紅龍張開雙翅,向天空飛去。
“你們怎麼做到地震的?”林琳坐在卡利戈身後,興致勃勃地詢問卡利戈,“是有什麼高級法術嗎?”
地震的出現讓神職者慌了神,不然那群人絕對有著更麻煩的法術。
“地震?”卡利戈回答,“不是我們做的。”
紅龍的脊背滾燙扎手,林琳拽了一處拉頓背上的鈍刺固定位置,“什麼?難道真的地震了?”
幼龍發出一聲尖利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