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有些猶豫。
她性格冷淡,御花園那地方又經常有妃嫔前去賞花,安嫔不喜歡和她們打交道,去的次數就少了些。
要論宅,安嫔的宅簡直堪比後代的宅男宅女了,除非去翊坤宮、慈寧宮請安,和參加各種宴席,等闲是不出門的,請人來做客就更不可能了。
“今兒個難得天氣不冷,出去走走散散心不好嗎?”
阮煙見安嫔有些意動,忙趁熱打鐵。
安嫔心動,卻還故道:“也罷,本宮陪你去一趟,也省得你碰上什麼人,又惹麻煩。”
口是心非。
阮煙心裡腹誹。
安嫔像是察覺到什麼,朝她看來一眼。
阮煙立刻擠出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安嫔娘娘人真好。”
油嘴滑舌。
安嫔心裡暗道。
一屋子宮女見著兩個主子眉來眼去,不禁暗暗偷笑。
御花園菊花開的的確很好,各種名貴品種,爭奇鬥豔。
阮煙看的嘖嘖稱奇。
“這瑤臺玉鳳開的真美,安嫔姐姐,這花怎麼起這個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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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煙這人深諳什麼叫做順著杆子往上爬。
安嫔態度對她好了些,立刻改口叫姐姐。
安嫔也沒察覺,低頭看了一眼,道:“這花花瓣繁多,豈不就像那鳥雀的羽毛,加上花色極白,因此叫瑤臺玉鳳。”
“那這十丈珠簾呢?”
“這花外瓣極長,形似珠簾,才有此名。”
安嫔對這些東西的由來都是信手拈來,李家富貴,像孤本名花她都司空見慣。
“姐姐你好懂,真厲害。”
阮煙回以崇拜眼神。
安嫔唇角露出些笑意,淡淡說道:“這有什麼,你若是喜歡,回頭本宮送你一本《菊花譜圖》給你。”
“謝謝姐姐。”
阮煙答應的幹脆。
答應過後,她又突然想起一件正事,這菊花譜送了後,安嫔會不會也要考驗功課?
阮煙小心翼翼地低頭看了下菊花。
這花這麼好看,就算有什麼功課,也比什麼抄佛經、寫話本強。
對了,話本,萬歲爺到現在都沒提起,他該不會忘了吧。
忘了最好,千萬別想起她!
她最近天天困得很,吃完晚膳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壓根沒時間搞話本。
“喲,怎麼這麼巧?安嫔娘娘和郭貴人都在。”
就在阮煙出神的時候,一把清脆伶俐的聲音傳來。
阮煙回頭看去,來的人還是老熟人,宜嫔和烏雅常在。
奇怪?
這兩人怎麼湊到一塊兒去了。
“給宜嫔娘娘請安。”
阮煙先行了禮。
四位妃嫔互相見禮後,烏雅常在主動解開了阮煙的困惑:“妾身是剛才和宜嫔娘娘巧遇的。”
安嫔和阮煙瞬間恍然大悟。
就說嘛。
這兩人壓根不是一條道上的,怎麼會一起來逛御花園?
不過,這麼說。
難道自己默認和郭貴人是一條道的?
安嫔腦海裡的念頭飛快閃過,就聽到宜嫔半帶揶揄半認真說道:“安嫔姐姐和郭貴人真是投緣,郭貴人這才去了景陽宮多久,你們都能一起來逛御花園了。”
阮煙露出官方的腼腆笑容。
安嫔扯了扯唇角,“能一同伺候萬歲爺,自然都是有緣分的。”
這話回答的不冷不熱。
宜嫔心裡不由覺得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她正要說什麼,旁邊烏雅常在卻柔聲道:“妾身身子重不能久站,咱們不如去亭中坐下說話?”
烏雅常在雖然份位最低,可她現在有龍種,自然一切以她為重。
眾人移步到了御花園的亭子裡。
宮女們把軟墊和手爐都準備給了自己主子。
宜嫔看了下空蕩蕩的桌面,道:“這光坐著說話沒意思,讓人去御膳房要些糕點和熱茶來。烏雅常在可有忌口?”
“妾身近日來口味古怪,隻喜歡吃翊坤宮一道酸棗糕,除此以外倒是沒什麼忌口。”
烏雅氏笑著說道。
宜嫔便沒有多說什麼,雖心知烏雅氏是怕被人在飲食上動手腳,可宜嫔沒興趣對她下手,自然願意配合,便看向安嫔。
安嫔要了份慄子糕。
阮煙聽到烏雅常在的酸棗糕,想起酸梅湯了,便要一份山楂糕。
幾位主子娘娘要的東西很快送來。
山楂糕,阮煙吃了幾口覺得味道有些淡,便放下,不吃了。
旁邊的烏雅常在細嚼慢咽地吃著酸棗糕,眉眼微微舒展,阮煙瞧了瞧,不知為何,總感覺那盤酸棗糕有點香。
“郭貴人要不嘗嘗我們翊坤宮的糕點?”
阮煙發誓她隻是多看了一眼,絕沒有盯著人家的糕點看個不停。
可烏雅常在卻主動開口讓她試試味道。
這份細心體貼,實在是牛逼。
“那我就不客氣了。”
阮煙答應的很是爽快。
烏雅常在微微愣了下後,眉眼笑的越發溫柔。
宮女夾了一塊酸棗糕到阮煙面前的盤子裡。
她嘗了一口,剛入口就覺得味道酸極了,隨後唇齒生津,竟覺得味道不錯。
烏雅常在見她喜歡,便又讓人多給了幾塊。
阮煙眉眼彎彎地道了謝。
宜嫔在旁邊看的心裡怪不高興的。
她捏著帕子,道:“這酸棗糕聽著就發酸,烏雅常在吃倒是沒什麼,你沒懷孕怎麼也喜歡這口?”
安嫔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看向阮煙。
阮煙沒多想,笑道:“這人的口味都不同,有人不能吃酸吃辣,可有人卻嗜酸嗜辣,可不是有身子才能吃。”
“可我們常在吃的這酸棗糕可酸的很,不是一般人愛吃的。”給阮煙夾糕點的宮女突然說道。
烏雅常在眼眸微沉,捏了下手裡的帕子,有些不悅地看了連枝一眼。
連枝低垂下頭,不敢多說。
“你把手伸出來,”安嫔說道。
阮煙困惑地撸起袖子,伸出白玉般的手臂。
安嫔伸手一搭。
脈如走珠,滑脈。
“郭貴人是有了。”
亭子裡安靜如雞。
阮煙和言春等人都是滿臉懵逼和不可置信。
宜嫔怎麼想也想不到,自己打趣郭貴人,竟然還說中了!
她眼神復雜地看著阮煙的肚子。
這可真是爭氣,才進宮一年多,就有了身子。
“你們伺候你們小主,怎麼連月信都不留意!”安嫔有些不悅地訓斥道。
女子有孕前期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就是不小心摔了都可能會小產。
要是被旁人先得知,下手對付了,那就更加危險。
“安嫔娘娘恕罪。”
言春等人既喜又慌地跪下。
阮煙忙打圓場:“不怪她們,是妾身本身月信就不定,年幼時身子骨弱,之後發現有這毛病,請了大夫說這毛病不要緊,但是治不好。”
阮煙不是隻為幫言春她們脫罪。
她這毛病其實真不是什麼大問題,進宮後也沒打算治。
因為要是治了就得吃藥,她怕有人在藥裡面動手腳。
先前她生病也是到了無可奈何,才讓人去請太醫。
“既是你們主子替你們求情,就先不罰你們,等回頭你們主子自己看著辦。”安嫔說道,“本宮把脈雖說十拿九穩,可論理是該請太醫來診脈,宜嫔妹妹和烏雅常在,我們就先告辭了。”
宜嫔和烏雅常在屈膝送了送安嫔走。
她們一走,就隻剩下宜嫔和烏雅常在。
烏雅氏這時候也沒心情賞花,何況她和宜嫔本來就是半截道上偶遇的,便道:“妾身也先告辭了。”
宜嫔恍惚地點點頭。
估計連烏雅氏說什麼,她都沒仔細聽。
等烏雅氏也走了,就剩下宜嫔的人。
宜嫔坐在軟墊上,忽然懊惱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她這張嘴,說什麼不好,非說那郭貴人有孕!
還真給她說中了!
宜嫔這會子心裡復雜。
一半是羨慕郭貴人好命,一半是有些懊悔自己不該提,郭貴人這胎頂多就兩個月,這月份太太淺了,不安全。
要是出什麼事,回頭安嫔和郭貴人不得恨死她。
“娘娘,要不回去吧,這會子風大。”桃花小聲提醒道。
宜嫔悶悶答應一聲,起身,心裡還在懊惱自己多嘴。
聽說是給郭貴人把脈。
太醫院忙派了人來。
這一把脈,周太醫就松了口氣,滑脈,大喜。
當太醫的可以說是天下間最希望後宮娘娘們都身體健康的了。
周太醫屈膝跪下:“回安嫔娘娘,郭貴人是滑脈,大喜。”
“好!”即便心知這事出不了岔子,在得到確認後,安嫔還是忍不住高興,“周太醫辛苦,當賞。林安,你和夏和安跑一趟,去乾清宮、慈寧宮、翊坤宮這三處報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