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嗤笑一聲,吊梢眼帶出幾分刻薄,“妾身哪裡比得上貴妃娘娘?娘娘可比妾身聰明多了,早早就拉攏住了大格格,這下,可不就替六阿哥要來個好差事。可憐八阿哥,原先和大格格同住在永壽宮,大格格有好事卻想不到他。”
良貴人躁紅了臉,手裡捏著帕子,坐立不安。
她哪裡不曉得惠嫔是拿八阿哥來當木倉使,可她們母子仰仗惠嫔母子鼻息,哪裡敢說個不字。
阮煙明白了。
惠嫔這是來算大格格給幾個阿哥要差事的賬了。
她勾了勾唇,潋滟的眼眸一轉,“惠嫔的意思,是說本宮算計不成?”
惠嫔皮笑肉不笑,“妾身哪裡敢說這樣的話,不過是覺得娘娘和大格格有緣分罷了。”
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後面那句話,“妾身養了大格格十幾年,到頭來還不如您和大格格這幾面緣分,看來,真是妾身和大格格沒緣分。”
惠嫔話裡話外,都在罵阮煙截胡搶功勞。
阮煙都要被惠嫔的無恥給氣笑了。
養?
就惠嫔那樣子也叫養,好好一個姑娘家養的畏畏縮縮,連話都不敢說,奶嬤嬤們敢欺負大格格,何嘗沒有惠嫔的原因?
倘若惠嫔對大格格稍微上心些,便是奶嬤嬤們再膽大包天,也不敢那麼造次。
宮裡不同民間,皇家子嗣貴重,便是格格也是金枝玉葉。
惠嫔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若是不想養,當初隨便說一聲,後宮不知多少膝下空虛的妃嫔搶著想養大格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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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不緣分,本宮不知。”阮煙不打算給惠嫔留面子,她撥了撥手裡的茶盞,“本宮隻知道大格格的脾氣,是知恩圖報的,人家給她一份恩情,她定然要還十份。本宮待她也不過是盡了些綿薄之力罷了,惠嫔娘娘您那麼重的‘恩情’,福報在後頭呢。”
惠嫔臉蹭地一下綠了。
宜妃忍不住低聲吃笑了一聲。
惠嫔立刻眼刀子甩了過去,“宜妃,你笑什麼!”
宜妃抿著唇兒,杏眼裡滿是笑意,“本宮願意笑什麼就笑什麼。對了,惠嫔妹妹,你莫非忘了,你如今可不是惠妃,你該叫本宮宜妃娘娘才是。這回本宮念你不是有心,饒你一回,若是有下回,本宮可沒那麼好說話。”
“你!”
惠嫔氣得身子都在哆嗦。
她早已習慣自己是眾妃之首,即便被萬歲爺降為嫔位,因著眾人顧念著大阿哥,給她留了些面子,她便還真當自己還是惠妃。
“皇太後娘娘到。”
小太監掐尖響亮的聲音響起。
小鈕钴祿氏這時候才道:“好了,姐妹們都少說幾句,皇太後娘娘可來了。”
她直起身,率領眾人起身給皇太後行禮:“皇太後吉祥。”
“都起來吧,賜座。”
皇太後臉上帶著笑容,似乎心情不錯。
“謝皇太後娘娘。”
眾人用蒙語謝恩後,方才起身,這種簡單的蒙語,後宮妃嫔還是能聽能說的。
皇太後環視眾人,大概是今兒個心情不錯,她沒像往常一樣隨便過問小鈕钴祿氏幾句就把眾人打發走,而是問道:“適才哀家進來時,聽得你們在議論,可是在說什麼事?”
蘇麻喇姑用滿語問了話。
眾人不想皇太後竟然會過問此事。
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說剛剛的事。
惠嫔卻是靈機一動,她不能去找萬歲爺,難道還不能找皇太後評評理?!
惠嫔迫不及待道:“皇太後娘娘,妾身是有一事覺得委屈,還請皇太後娘娘評評理?”
蘇麻喇姑看了惠嫔一眼,又看向阮煙。
阮煙臉上神色如同剛才一般,仿佛不知道惠嫔這是要告狀。
蘇麻喇姑把惠嫔的話翻譯給了皇太後。
皇太後雖有些詫異,但惠嫔都這麼說了,她總不能不問,便問道:“惠嫔是有何事委屈?”
惠嫔當下,越發順著杆子爬了。
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委屈全都說了出來,還重點強調了昨日大格格的不敬,今日阮煙的嘲諷。
一番話下來,把自己形容成了一個可憐人兒,把阮煙形容成了一個心機叵測,挑撥惠嫔和大格格關系的惡毒女人。
至於大格格,她倒是沒敢把大格格罵的太狠,隻是說大格格年幼無知,受人挑撥,就不把她放在眼裡。
皇太後聽明白後,心裡了然了。
這是惠嫔不高興大格格給四阿哥他們要來差事。
“這就是你說的委屈?”
皇太後問道。
蘇麻喇姑翻譯後,惠嫔連連點頭,她拿帕子擦拭著眼淚,“其實妾身受點兒委屈也沒什麼,可妾身見不慣大格格連八阿哥也不顧,到底都是養在永壽宮的,難道有好事隻惦記著旁人,不惦記著八阿哥?何況,八阿哥也舍不得大格格。”
皇太後卻笑了,問道:“哀家記得八阿哥今年才十歲吧。”
惠嫔哪裡知道八阿哥幾歲,當下愣了愣。
良貴人忙起身回話:“八阿哥已經過了生辰,是十歲沒錯。”
“八阿哥才十歲,讓他去送嫁做什麼?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頭一回辦差事,都不知道能不能辦得好?難道還要順便照顧弟弟不成?”
皇太後不以為意說道,“八阿哥既然舍不得大格格,哀家許他多回永壽宮去看看大格格便是,哀家看大格格跟萬歲爺的請求,沒什麼毛病,惠嫔你也不要太多心,芝麻綠豆的事,都鬧得這麼大,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真出什麼大事了。”
惠嫔在聽明白皇太後的話後,臉都白了。
“皇太後,這、這不是小事,妾身……”
蘇麻喇姑眼神瞥了過來。
那眼神讓惠嫔瞬間啞巴了。
蘇麻喇姑在宮裡地位不凡,便是萬歲爺也不把她當奴才看,隻當半個長輩孝敬,惠嫔清楚,自己要是再說下去,蘇麻喇姑不會給她留面子。
惠嫔隻好委屈巴巴地閉上嘴巴。
皇太後沒想到自己今日多嘴問了一句,會引出惠嫔的話來,當下也沒了和眾人寒暄的心思,略說了幾句話,就叫眾人散了。
後宮妃嫔行禮後散去。
宜妃拉著德妃的手,心裡頭納悶,“怪了,皇太後一向行事不偏頗,今日怎麼向著善貴妃那邊說話?”
別看什麼八阿哥十歲怎樣怎樣,這都是借口。
裕親王兒子保泰才十歲,不也上了戰場。
而且,六阿哥也就比八阿哥大一歲呢。
“你怎麼糊塗了?”德妃輕笑著低聲解釋,“那幾位阿哥裡可還有五阿哥呢,五阿哥可和大格格關系不冷不熱,大格格這回讓五阿哥沾了光,皇太後心裡高興,能不給大格格幫這麼個小忙嗎?”
宜妃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她前陣子還覺得奇怪,大格格讓四阿哥、六阿哥去送嫁,這事不稀奇,這兩人沒少給大格格她們送東西,投桃報李,大格格給他們掙來這麼個機會,可以理解。可這五阿哥和大格格可沒那麼親近,大格格怎麼想起他來?
這下子明白,感情是衝著皇太後。
宜妃不由得咋舌。
這大格格是早料到會有今日了嘛?
第261章 第二百六十一聲
皇太後的話,讓惠嫔再也不敢鬧騰起來。
她也不敢去拿捏大格格了。
畢竟皇太後都能向著大格格說話,焉知大格格告狀,皇太後會不會聽?
秉著忍氣吞聲的想法,惠嫔捏著鼻子咽下這口氣。
但她這人心胸狹隘,因為惱上了大格格,便連大格格送嫁的事一概不理,至於什麼讓人幫忙收拾,安排人手也都不出手幫忙。
大格格這邊也沒指望過她。
安妃和阮煙把這些人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大格格此次一去是遠嫁,身旁若是沒些得力的人手是不行的。
安妃、阮煙挑了好些宮女嬤嬤,有會做飯的,有會接生的,還有醫術精通的,更甚至還有八字旺大格格的。
總之,是一應事情都幫大格格想齊全了。
十三日。
翌日便是啟程之日。
永壽宮,大格格屋子裡已經收拾的差不離了,看著這屋子,大格格還真有些不舍。
“格格,昨兒個那些藥丸都收好了,也都登記造冊了。”
煙柳從外面進來,手裡捧著本小冊子,瞧見大格格的模樣,聲音放輕,“格格是舍不得這裡嗎?”
“到底住了十幾年。”
大格格悵惘地說道。
她從一出生就被抱入皇宮,養在惠嫔的永壽宮裡。
十幾年了,這屋子一磚一瓦也都有了情分,明日就要遠去,說真的,心裡哪裡能舍得?
“格格,將來您未必沒有再回來的時候。”
煙柳也有些不舍,“這屋子您走了,也沒人會來這屋子裡住,以後說不定還能再回來看看。”
大格格笑了笑,心裡其實不以為意。
她看向煙柳,臉上帶著和軟的笑容,“煙柳,這次去,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你真想好了,要跟我去?”
煙柳不是孤兒,家裡也有爹娘,兄弟姐妹。
她若要出去,也有去處。
但煙柳卻搖了搖頭,“奴婢是格格的人,自然跟您去,您別是不想帶上奴婢吧。”
見煙柳這麼說,大格格心裡酸澀,唇角揚起一個笑容,“怎會?我舍不得你還來不及呢,你放心,你跟格格去蒙古,格格肯定不會叫你過苦日子。”
“奴婢相信格格的本事。”
煙柳笑嘻嘻說道。
主僕倆說笑時,外面一個嬤嬤打起簾子進來通傳,“大格格,鍾粹宮娘娘派人來了。”
“快讓人進來。”大格格忙說道。
嬤嬤出去後,領著春曉、夏意兩人進來了。
春曉滿臉笑容:“大格格,我們娘娘請您今晚若是有空,便去鍾粹宮一趟。”
“可是有什麼事?”大格格疑惑問道。
春曉笑道:“這奴婢便是不知,想來是娘娘和格格們想給您個驚喜。”
這還真是善貴妃娘娘的作風。
大格格心想,笑著點頭表示定然會去,又讓煙柳送了春曉、夏意兩人出去。
煙柳回來後,滿腹好奇:“格格可知道,善貴妃娘娘給您準備什麼驚喜?”
“你怎麼知道,這事是善貴妃娘娘的主意?”大格格反問道。
煙柳嘿嘿笑道:“後宮裡,誰不知道善貴妃娘娘的脾氣。”
大格格一愣,還真是。
她想了想,搖搖頭:“我也猜不出來。”
等到了夜裡。
大格格就知道善貴妃娘娘準備的驚喜是什麼了。
御膳房準備的各樣月餅餡料、月餅面皮早已準備好,除此以外,更有各種精致小巧的模子,兔子、金魚、元寶等等模子都有。
“這是?”
大格格有些驚喜。
阮煙衝她招了招手,“就等著你來了,咱們今晚熱鬧熱鬧,自己來做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