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將林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與陳氏說了,什麼夫人偏寵大姑娘, 二姑娘體弱多病足不出戶,隻差沒把家底給人家掏出來。
反正夫人隻交代了不能暴露替嫁之事, 這點她可沒說,也不算違背了夫人的命令。
這會她也不鬧著要回林家了, 舒舒服服的在東小院裡做她的管事丫鬟。
一邊討好著陳氏, 一邊幫吳媽媽管林夢秋的嫁妝, 她還能趁機從中漏些油水,為自己攢點以後出府的私房, 過得很是滋潤。
這日,雨晴用過午膳,借著晾書的機會在院子裡曬著太陽。
她還在袖中抓了一把香豆子,剛咬了沒幾顆, 就見紅杏快步而來。
“你怎麼在這?主子回來了, 趕緊跟我回屋內去。”雨晴險些被豆子給嗆著, 趕緊從石凳上站起來, 向紅杏扯了個僵硬的笑。
“我瞧著今兒日頭好,將主子的帶來的那箱書拿出來曬曬,主子怎麼今兒突然回來了。”
雨晴不著痕跡的將袖中的豆子丟在了地上, 邊解釋著站起身,跟著紅杏往正屋走。
“主子想回來就回來了,難道還需要提前知會你一聲不成?”紅杏皺著眉不客氣的道。
“我這不是奇怪嘛,你這麼兇做什麼,知道你得主子的恩寵,也不必如此瞧不起人啊。”
紅杏受不了她這樣的陰陽怪氣,念著一同伺候林夢秋多年的情誼,忍住了想要罵人的心,“主子回來拿她的那支點翠簪子。”
雨晴覺得有些奇怪,拿簪子讓丫鬟回來便是,哪裡需要她一個主子親自來,不過這也不是她能管的,便應了聲,跟在紅杏的身後進了正堂。
一進東側間,便見林夢秋正手捧著本冊子在看,上前恭敬的行禮,“奴婢見過主子。”
林夢秋隻是嗯了一聲,連頭都未抬,“吳媽媽人呢?我有些事想要尋她問問。”
“回主子的話,原在林府時,奴婢們每隔幾個月便能回家省親一次,吳媽媽便是今日,她提早已讓紅杏姐姐告知過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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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這麼一回事,是我這幾日忙糊塗了,竟把這事給忘了,原是有事要交代她去辦,既然不在那便下回再說。”
雨晴信了林夢秋來找吳媽媽的話,這會在心裡松了口氣,還以為是她偷懶或是與陳氏私下往來被發現了,沒想到她白白擔驚受怕了一路。
也是,二姑娘在府上時便膽小怕事,大約這輩子所有的心眼都用來換了這門親事,還是門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親事。
二姑娘就是那劉後主,即便黃袍加身也是扶不起的阿鬥。
雨晴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等著她找了東西趕緊走。
直到綠拂搖著頭從內屋出來,“主子四處都看過了,就是不見那支點翠簪子。”
“這簪子是祖母賞的,明日我得戴著去見她老人家,可不能出了岔子,我記得首飾都是雨晴收著的,讓她去看看。”
“就放在姑娘的妝匣裡,許是綠拂姐姐沒找仔細。”雨晴沒多想,領著綠拂往裡走。
直到她看見空空如也的妝匣時,也愣住了,“我記得明明收在這了,怎麼會沒有呢?”
雨晴終於發覺不對了,正屋大門緊閉屋外也是寂靜的嚇人,好似整個東小院隻有她們主僕幾人。
她慌亂的四下去尋,將平日放首飾的地方都給翻找了,卻什麼都沒有,最終隻能滿頭大汗的跪在了林夢秋面前辯解。
“奴婢日日收著主子的妝匣,從不敢有半刻疏忽,奴婢也不知這點翠怎麼會不翼而飛。”
“是嗎?紅杏,將東西都拿出來。”
雨晴有了些不好的預感,等她回頭去看時,便見紅杏捧著一個極其眼熟的包袱走了過來。
打開包袱裡面全是些金銀首飾,包括方才說的那個點翠也在裡頭。
“回主子,這些都是從雨晴的房內搜出來的。”
林夢秋隨意的撥動了一下裡頭的東西,驀得笑了,“我倒是不知,咱們院裡還住了個千金小姐,吃穿用度竟樣樣都與我比肩。”
雨晴瞬間臉色煞白,“主子明鑑,便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主子的東西,奴婢也不知這些怎麼會在奴婢的房中,許是有人要栽贓陷害奴婢。”
“哦,那倒是我冤枉了你,你既未收正院的好處,也未曾幫著母親監視我的行動,這些不過是有人陷害你。那你不妨來說說,這些東西都是從何而來。”
雨晴冷汗直冒,跌坐在地上連辯解都忘了,她自以為什麼都瞞得很好,卻怎麼都想不到,林夢秋是個重生過的人。從一開始便知道她不忠心,早對她有所提防,即便人不在東小院,也一直讓綠拂主意這她的動向。
“若是解釋不清楚這些東西的來歷,那便隻能按家規來處置了,綠拂你來說說。”
“偷盜主子財物者,輕則杖刑,重則砍去雙手去了舌頭逐出王府,按這的贓物來看,隻怕是雙手雙腳都該保不住了。”
雨晴終於明白過來了,林夢秋一直晾著她,就是為了放松她的警惕,什麼劉後主阿鬥,真正的大傻子分明是她。
夫人雖然心狠以她的家人要挾,但如今她人在王府,夫人的手根本伸不過來。陳氏雖是王府的主子卻不可能管自家兒媳房中的丫鬟,她所謂的靠山根本都不頂用,唯一能決定她生死的人隻有林夢秋。
“奴婢一時糊塗竟被財物迷了眼,還請主子饒恕,奴婢願將功贖過,盡心竭力的為主子效力。”
“你是為何會覺得,我還會信一個背主之人的話。”
雨晴以頭搶地,不住地磕頭求饒,“奴婢這會說什麼主子或許都不信,但奴婢是真心實意的悔改,奴婢知道吳媽媽和夫人私下往來,還知道她們打算對主子的嫁妝動手腳,夫人現在信任奴婢絕不會懷疑到奴婢的身上。”
“那又如何,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嫁妝我是在意,可拿回來的方法也很多,為何偏要留你。”
林夢秋捧著茶盞,輕輕的波動,瞧著儀態萬千,說出的話卻讓雨晴遍體生寒。
不等雨晴繼續求饒,綠拂就明白的上前拖人,“偷盜了主子的財物還妄圖挑撥主子與夫人的關系,罪加一等。”
“奴婢知道一個連老爺都不知道的秘密。”雨晴硬生生的從綠拂的手中掙脫,跪倒林夢秋身前抱住了她的腳踝。
綠拂還要上前就見林夢秋抬了抬手,“那便給你個機會,但若是這秘密不能讓我滿意,可就不止是手腳不保這麼簡單了。”
“府上後院駕馬的小廝喜歡奴婢,總是向奴婢獻殷勤,他前日親口告訴奴婢,夫人根本未將姑娘送去蘇城老夫人那,而是送去了安陽舅老爺家,去蘇城的是扮成姑娘的丫鬟。”
“你說的是真的?”
“奴婢敢用性命保證,千真萬確,那人為了討好我,還從安陽帶了小玩意回來,奴婢都藏在屋內。”
林夢秋手中的茶盞微晃,愣了片刻才重新露出了笑,隻是這笑有些苦澀。
“母親竟疑我至此,她是認定我會加害她的寶貝女兒,居然連父親都瞞了。”
這也讓林夢秋更加的確信,當年她的死另有蹊蹺,甚至,她的身世也很可疑,這一點從前世起她就有了疑心,隻是沒有證據。
原本她是想著,自己既嫁入王府,與前世的經歷不同,母親一時不會再讓吳媽媽對她下手。
便打算化被動為主動,戳破雨晴是她的眼線,到時她定會被激怒,或許就會讓吳媽媽重演前世的情景,對自己下手,到時才能有機會找出事情的真相。
既然如今雨晴還有用處,那便給母親換份大禮吧。
“我暫且信你一回,但若今後再被我發現你的小動作,可不是手腳口舌這麼簡單了。”
雨晴後背的汗早已浸湿了衣襟,她到今日才知道,宋氏是外強中幹的紙老虎,陳氏是偽善做作的笑面虎,唯有林夢秋這看似不吠的犬咬起人來最為致命。
她本就是奴才,萬事由不得自己,這會也顧不上什麼家人了,唯有自己的性命最為重要,不敢有半分遲疑,磕著頭真心實意的發著毒誓。
“你既是真心追隨我,那嫁妝之事便交由你辦妥。”
“是,奴婢定當盡心竭力為主子辦事。”
*
隔日。
林府內,吳媽媽將這幾日王府發生的事皆數稟明宋氏。
“先是住進世子的院子又是進宮,她倒是半點都不避諱,就怕哪日陰溝翻了船連累了整個林家。”
“夫人放心,暫時王府內還未有人懷疑到二姑娘的身份上。”
宋氏聽到二姑娘敏感的瞪了她一眼,吳媽媽趕緊自扇了兩個巴掌,“瞧老奴這嘴就是不長記性,是大姑娘。”
宋氏看她扇的臉都紅腫了才滿意的抬了抬手,心中的想法卻格外的矛盾。
一方面覺得若非林夢秋替嫁,今日得寵進宮的就該是林夢媛,希望看到林夢秋替嫁被發現被狠狠的奚落。一方面又怕她被人發現後會連累到整個林家,隻能氣得牙痒痒又什麼都做不了。
吳媽媽看宋氏臉色不好看,趕緊安慰她。
“夫人放心,世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老奴這幾日在王府都瞧的真切,那一日日從後院抬出去的屍首堆得比小山都高,就咱們姑娘那小身板,都不必世子親自動手。”
宋氏想著沈徹心情也好了些,“你這幾日連著都出府,可有隱瞞好蹤跡?千萬別被她給察覺了,這人可比表面瞧著要狡詐的多。”
“奴婢是以家中有喜事為借口告的假,沒人懷疑過,而且大姑娘從不往小院來,老奴都打點好了人,絕不會被發現。”
宋氏滿意的點了點頭,“鋪子和田莊的地契可都拿回來了?”
她當時想著林夢媛嫁去王府既是高嫁,又是這樣的夫婿,能多貼補些就多貼補些,把自己的私房都貼出去了。
誰能想到全便宜了林夢秋,還好林夢秋是個蠢笨的,將吳媽媽給要了去,這才有機會把這些地契給拿回來。
她不是喜歡瞞天過海移花接木嗎,那就用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將原本值錢的地契全都換成了收成不好還要賠本的田莊。
宋氏打開寶匣取出裡面的地契,心中還在想到時要如何將這些寶貝送過去給林夢媛,就發覺不對勁了。
第一張還是真的地契,後面再往下翻就成了白紙。
她不敢相信的繼續翻看,可不管如何翻都是確確實實的白紙。
“我讓你拿的是地契,這是什麼東西?”宋氏將白紙狠狠的砸在吳媽媽的身上,一疊的白紙瞬間紛飛而出,散落了一地。
吳媽媽手忙腳亂的去撿,但不管如何都無法改變地契變成白紙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