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本該被趕走的廖管事,竟然又出現在了正院,大約是陳氏自己都沒想到他會出現,故而她一來,就想盡辦法的拖住她。
難道陳氏昏了頭,想要在春祭上下手?拖著整個王府一起挨罰?還是說想要對沈徹有何不利。
林夢秋思及此,便不敢再坐以待斃。
給了紅杏一個眼神,兩人假意出了正院,實際注意著廖志波的動向,看著他從後院門賊眉鼠眼的溜出去,像是要去見什麼人,兩人便不遠不近的跟了上去。
直到跟著他拐進了個僻靜的小院,林夢秋才發覺不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院門處已經站了個人,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
沈徹原是不打算要回府,他已經在外熬了一日,本想將此案一舉勘破,可到了快用晚膳時,卻想起了那碗米粥。
雖然平平無奇,可入胃之後渾身舒暢,他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在袁立問起時,毫不猶豫的說回府,隔日再查。
等回到了小院,迎接他的卻是冷冷清清的屋子。
一問才知道林夢秋沒人,這個時辰她能去哪?
“世子妃這兩日都在忙府內的事,方才丫鬟來說,好似去了正院夫人那。”
聽到夫人二字,沈徹就沉了臉,“天都黑了,便是再重要的事也該辦完了,讓人傳我的話,叫她回來。”
阿四屁顛屁顛的就跑去辦了,沈徹則是坐在屋內翻看她留在桌上的字帖,還算寫得認真,擰著的眉也漸漸的舒緩下來。
等了一會,還不見人回來,正要派人再去找,就見阿四滿臉急色的跑了進來。
“爺,不好了,世子妃不見了。”
第42章 他會讓陳氏給林夢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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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夢秋看到院門處的沈少儀便知自己是中計了, 和紅杏對了個眼神,一會不論是誰有機會都要先逃,死困在此處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十二歲那次路遇山匪伏擊後, 她回到家便連夜高燒不退,迷迷糊糊間好似聽見過爹娘在她床前爭吵。
等她再醒來時,隻知道父親怕她名節有損, 極力的將此事給抹平壓了下去,對外說是車上隻有隨從和禮物並無林家的姑娘。直到回京前,四表妹紅著臉說她許了門極好的親事, 她才知道母親讓四表妹冒充那日馬車上的人。
她想不通這是為何,也不願爹娘再為此爭吵擔驚, 出事後時常在房中反思,遇事不可慌亂, 在不讓對方得逞的前提下, 盡量的拖延時間, 而後趁機逃脫。
陳氏知道自己被騙肯定早晚會反擊,這事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唯獨沒想到的是陳氏會如此的心急,而且還伙同了沈少儀在府內直接動手。
反倒打了個她一個措手不及。
但她還是很快的冷靜了下來,隻要拖延住時間,就算逃不了, 小院的人也該發現她不見了, 到時肯定能查到她是從陳氏的院子離開, 或許能找到這裡。
“嫂嫂看到我, 好似並不驚訝?”沈少儀今日穿了身白衣,手中附庸風雅的舉著折扇,可那笑不管怎麼看都似不懷好意。
他一步步的逼近, 林夢秋也懶得費力氣去躲,好整以暇的等著他。
“二弟既有所求,自然早晚會找上我,又有何好驚訝的。”
林夢秋面上不顯,手指卻在摸袖中的發簪,還好她從未有一日松懈過,時時將這利器帶在身上。
沈少儀揮動著折扇眯著眼笑,“嫂嫂果真與那些庸脂俗粉不同,難怪就連大哥也對嫂嫂另眼相待,就是不知嫂嫂一會可還能繼續保持從容。”
他的言語輕挑,聽著就讓人後脊發寒,身旁的紅杏已經咬著牙隨時準備要打爆他的狗頭,還是林夢秋給了她一個眼神安撫住了她。
“我隻是有一點不明白,二弟是個聰明人,為何會選在此時此地,又為何放下身段與陳氏合作?”
沈少儀挑了挑眉,那雙含情的桃花眼眨了眨,“嫂嫂若是想要拖延時間,大可少費心思,我之所以會選在今日動手,便是知道大哥不會回來。”
林夢秋被點破了心中所想,並不慌亂,卻是明白了他為何這麼做。
原來是知道沈徹這幾日不在府中,又知道她戒備心重,若是想引她出府定是不易,還不如反其道而行,人人都知道府內人多危險,他就偏偏這麼做。
“那你就不怕,你大哥回來後知道了會發怒?”她其實摸不準沈少儀的目的,到底是想要害她性命,還是想要逼她交出管家權。
若是前者或許今日兇多吉少,若是後者她還有機會勸服他。
“若是嫂嫂願意與我為營,大哥又如何會知道今日之事。”
這就是還能商量的意思,林夢秋攥緊了手指,隻要不是非殺她不可,就都還有機會。
“況且嫂嫂又何來的自信,大哥真會因為你而大動幹戈?我這前頭四位嫂嫂,大哥可都結果的幹淨利落。”
“二弟說的都對,我與世子來說不過草芥,我隻是為二弟不平罷了。且不說陳氏一個繼室,將來不可能掌家,即便真的等到了那一日,世子之位也隻會是她的兒子,可憐二弟為她鞍前馬後,恐是落不到半分好處。”
沈少儀的臉色一僵,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她所說的話,直到他身邊的廖管事輕輕的咳了兩聲,他才反應過來。
林夢秋這是打著挑撥離間的主意,故意將這話說給廖志波聽,隻要他猶豫,他們兩便會互相猜忌。
“我倒是低估了嫂嫂,想必就是這張巧嘴討了大哥的歡心,既然嫂嫂言語中有意投誠,不如先給我們看看你的誠意。”
“你若是想要對牌和鑰匙這很簡單,我讓紅杏去拿便是,若是擔心我還有後手,我回去後便可裝作臥病不起,絕不可能再搶著管家,這樣可是滿意?”
“可隻要除了你,東西依舊能回到母親的手中,我們又為何要信你。”
“但我出事,林家勢必不會罷休,便是世子不在乎我,老太妃總是在意的。現在我雙手將東西奉上,對外說是我能力有限不適合管家,你們的目的達到了,也不用將事情鬧大,豈不是兩全其美。”
其實這正是沈少儀心中想要的答案了,以往那些人根本不必他如此煞費苦心,她們自己看到沈徹的真面目,就被嚇得不行,隻要他拋了眼神,自然而然就會上鉤了。
可這人是林夢秋,他又有些遲疑。
此人,別說是他了,便是陳氏都看不透她。
他更是做好要費很大功夫逼她就範,卻沒想到她會如此輕而易舉的答應。
若要讓他信任,除非,她拿出別的能讓他信服的東西才行。
“二弟這是不信我?那我在此等著,讓紅杏回去拿,若是紅杏不按時將東西拿來,你就地殺了我,與你來說毫無損失。”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讓紅杏去通風報信的?你以為我有這麼蠢?”
紅杏怒目瞪著沈少儀,死死的護在林夢秋的面前,隻要她還活著,就絕不會允許有人傷害主子。
而林夢秋卻輕輕的在她肩頭拍了兩下,“二弟若是不信我,可以讓廖管事或是再找人一道跟著紅杏去,她不過是個弱女子,廖管事難道還怕制服不了她嗎?而且我在你們的手裡,她又怎麼可能不回來。”
紅杏紅著眼偏頭看她,明白了林夢秋的意思,這是讓她想辦法逃出去報信,可她不願意。
若是她出去了,主子因此而受傷她會一輩子都難安的。
沈少儀還在思考,他總覺得林夢秋不可能這麼容易就範。
但廖管事卻等不及了,他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機會,自從被趕出王府之後他才算明白了人情冷暖,以前那些奉承他的人都擁上來痛打落水狗。
隻有助陳氏重新奪權,他才有機會回到王府。
故而沈少儀還在遲疑,廖管事已經忍不住的點頭,“世子妃的這個主意好,二少爺別想了,耽誤的久了到時更會讓人起疑。”
他本就看不上平日沈少儀的做派,想到方才林夢秋挑撥的話,就忍不住的道:“難不成二少爺真是打了別的主意,不把夫人交代的事放在眼裡。”
被一個趕出府的管事威脅,沈少儀也隻能在心裡罵他,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同意了這個方法。
紅杏朝著林夢秋搖頭,她不想走,但林夢秋不容置疑的將她往外推了幾步。
“我的對牌和鑰匙隻有你知道在哪裡,此事隻能你去,去吧,早些回來。”
廖管事也皺著眉推著紅杏向前,紅杏也明白這個機會難得,最終一步三回頭的朝外走去。
一時院中隻剩下林夢秋和沈少儀,沈少儀朝著她伸手坐了個請的姿勢,“嫂嫂既然信任我們,那便裡屋請吧。”
林夢秋知道這是他還不信任她,此處離院門的距離遠,外頭又有人把守,她是根本就跑不出去的,為了取得他的信任,隻能毫不猶豫的點頭跟著他往裡走。
林夢秋這才有機會四下去看,這是個許久未曾有人踏足的小院,屋舍瞧著也很是陳舊,但奇怪的是裡屋很是幹淨整潔。
“我竟是不知府上還有這樣幽靜的院子。”
走在前頭的沈少儀身形微頓,搖了搖扇子淡淡的道:“嫂嫂自然不會知道,便是父王或許也忘了這裡。”
他自嘲的冷笑著又道:“連同我的母親一道被人遺忘。”
這應當就是他生母曾經住過的小院,也是沈少儀出生長大的地方,聽說那位姨娘便是在後院的荷花池溺亡的。
難怪他說不可能有人找到這裡,林夢秋緊緊的扣著手裡的發簪,心中不敢有絲毫松懈。
“還有你記著她,不是嗎?我見此處幹淨如新,二弟定是時常走動,姨娘在天有靈也會明白你的孝心。”
“整個府裡隻有我記得她,光是我記得她有什麼用!母親溫柔賢惠又善解人意,是她,是她嫉妒母親得寵,而且我親眼看到了,他就在旁邊,就是他推的我母親,是她,都是他們母子害得。”
沈少儀突得回過身用力的抓著林夢秋的肩,那力道像是要將她掐碎一般,他的面目猙獰看上去就像是惡鬼羅剎,讓人毛骨悚然。
林夢秋覺得他有些魔障,難怪他如此的恨先王妃和沈徹,原來其中還有這段故事,可上回李管事分明說姨娘是故意失足,想要陷害王妃,引起王爺的注意。
到了沈少儀的嘴裡卻成了被人推下水,而且明顯他口中的人是沈徹,出事之時沈徹還隻是個孩童,如何懂得了這些,更不可能推人入水,沈少儀這分明是臆想。
“該死,他們都該死!”
“二弟,你冷醒些,此處既是姨娘的住所,不該擾了姨娘的清淨。”
林夢秋放低聲音勸慰著他,越是陷入魔障的人,你越是不能刺激他,隻能讓他自己清醒過來。
聽到她的話,沈少儀痛苦的神色才慢慢的緩解,抓著她肩頭的力道也在減弱。
松開林夢秋的肩膀,他驀得坐到了一旁,背對著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不知在思考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