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明日出谷後,又會是番什麼樣的場景。
第二日天蒙蒙亮,林夢秋還在睡夢中,外頭就傳來了爭執聲,以及兵刃相見的打鬥聲,沈徹瞬間睜開了眼。
輕輕的將枕畔人給喊醒,披上外衣一道朝外去。
看到沈徹出現,打鬥中的一方頓時停下了動作,驚喜的朝著他道:“爺,您沒事!”
第55章 不如夫君嘗嘗這綠豆糕……
來人正是袁立和阿四, 他們身後還跟著兩三個人,看著大家的狀況都不是很好,尤其是袁立手臂上還纏著傷布, 臉上也帶著傷,應是與那日的殺手廝殺留下的。
不知他們是如何找到的這裡,此刻正在與穆天對峙著, 兩邊劍拔弩張,方才的聲響便是這發出的,見他們還要打, 沈徹這才抬手喊了停,袁立等人立即收了刀劍, 迎了上來。
阿四一看到沈徹,連手上的兵刃都丟了, 激動的小跑著上前, 看了沈徹又看看林夢秋, 而後跪著向前。
“都怪奴才守護不力,才害主子遇險身受重傷, 奴才愧對主子自去領罰。”
阿四是沈徹的貼身侍從,他出了事,阿四確實有責任,但作為親衛隊領隊的袁立, 讓主子遇險出事, 就更加的難辭其咎。
他連請罪的話都不敢說了, 隻是直直的跪著, 身後的親衛與他一樣,將手中利劍舉過頭頂,這是要請沈徹親自決裁。
沈徹面覆寒霜, 拄著拐杖再由林夢秋扶著緩慢上前。
跟在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的腿腳看,此刻所有人都是低垂著眼眸不敢多看一眼,也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都在安靜的等待著狂風暴雨。
沈徹冷著眼不發一言丟掉拐杖,直接的舉起了袁立手中的長劍。
這把劍是當初他賜給袁立的。
長劍出鞘寒光乍現,劍身劃破空氣直直的朝著袁立刺去。
Advertisement
林夢秋不忍看,隻是撇開了眼,但沒有為他們開口求情。
沈徹作為南陽王世子,作為曾經的一方將領,他有自己的規矩和獎懲,若人人都去打破這個規矩,他又如何得以樹立威信,又如何能服眾。
長劍碰觸衣布發出難聽的刺啦聲,隨後袁立手臂上的白布被挑開,露出了猙獰的傷口。
沈徹見此,神色依舊未改,隻是劍鋒偏轉,從袁立的脖領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而後直直的插在了他身後的石縫間,聲音清脆的令人不寒而慄。
袁立已經做好了要赴死的準備,沒想到會峰回路轉,一睜眼便對上了沈徹那雙墨染的黑瞳,瞬間感覺到了他眼中的戾氣,渾身發著顫重重將額頭磕在石上。
“現在殺你太過便宜了你,留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他的聲音冷厲透著濃重的殺意。
“謝主子不殺之恩,屬下定當竭盡全力,找出主使之人。”
沈徹到安陽,是為了引誘二皇子和辛家出手,可既能用到震天雷,又能在他身邊安插眼線,就絕不是他沈敬宸的手筆了。
一定還有人在背後操縱著這一切,從惠妃對舒嫔下手開始,就有人一直在布局。
不論是誰,此人都成功的激怒了他,鮮少能有人或事撥動起他的情緒,但等他真的憤怒時,便無人能攔。
遇神弑神,遇佛屠佛。
蓮娘也已經聽到動靜跟著出來了,她站在穆天的身邊,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即便不用說,他們也該知道,沈徹的身份不一般。
此刻,他們的臉上已經沒了昨夜的笑意,尤其是穆天,從看到這些人出現起,神色就有些怪異,戒備又拘謹。
即便昨夜再如何的投緣,如何的相談甚歡,從相互隱瞞身份開始,就注定了會有今日,這讓林夢秋有些心酸又無計可施。
怕他們誤會,趕緊上前輕生解釋:“蓮姐姐,穆大哥,他們不是壞人,是來尋我們的府中下人,昨日承蒙你們夫婦善心收留,大恩大德我與夫君永生難忘。”
阿四他們也沒能找到山谷的入口,隻能用最笨的辦法,靠繩索從山崖上爬下來,如今想要出谷還是得靠他們夫婦。
蓮娘是個通透的人,看林夢秋為難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為何發愁。
不等她說就先道:“有下人尋來是好事,不然你們都身受重傷,怕是出谷不易,正好,現在天亮了,我送你們出谷。”
不等她道謝,穆天和蓮娘就先轉過身去,林夢秋苦澀的攙扶著沈徹跟上他們。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他們夫婦才停下了腳步,這是條狹小的小徑,最前面有個被樹枝灌木遮蓋的路口,如此隱蔽難怪沒人能找到。
“你們隻要沿著此路,再往前走便能回到山路上。”這就是要在此處分別的意思了。
林夢秋明白,這才避開眾人與他們夫婦到了一旁,先是恭敬的福了福身,而後從腰間取出一物。
這是昨夜睡前,她與沈徹商量過的,他們夫婦既然離開皇宮,躲避至此,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們也算是沈徹和林夢秋的恩人,對恩人最大的尊重便是不去揭他們的傷疤,思來想去唯一能報答他們的,也就隻有這個了。
“夫君知兩位不是普通人,也知你們不願被人打擾,你們不必擔心,待我們離開後,此處將恢復安寧。這是我夫君的玉牌,若是姐姐遇上難事,可拿此玉牌來京城尋我們,不論何事,我與夫君必當傾湧以報。”
蓮娘接過了玉牌,看到了上頭的沈字,又看到了南陽王府的族徽,臉色微變,抬頭看了身邊的穆天一眼,最終還是將腰牌收了起來。
“多謝妹妹,但願此生都不會有用上此物的機會。”
若是真的用上了,說明他們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大家都是聰明人,其餘的話也不必再說了。
林夢秋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想到今日一別,可能再無機會與她相見了,忍不住的上前抱了抱蓮娘。
“蓮姐姐,保重。”
說完,轉身回到了沈徹的身邊,沈徹難得沒有冷著臉,對他們夫婦微微頷首,算是表達了他的謝意。
而後不再回頭,帶著眾人一路往谷外去。
留下穆天緊緊的摟著蓮娘,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谷口的方向,才回過神來。
穆天嘆了口氣,“我們還是收拾東西,換個地方吧,此處已經不安全了,若是昨日再狠心些,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了。”
蓮娘卻搖了搖頭,“你該慶幸昨日沒有動手,或許不是我們救了他們,而是救了我們自己。”
穆天不明白,蓮娘也沒多解釋,隻是笑著看他:“回去吧。”
一切都還沒結束,如今才隻是個開始。
*
臨近午時,他們一行人才出了山谷,回到了山道上。
先行去探路的侍衛,不僅回來,還帶來了馬車和其餘的人馬。
沈徹自然不可能隻帶了一隊人就往安陽來涉險,隻是之前為了不讓對方察覺,將人馬都隱藏著,如今沒什麼好遮掩的了。
被一並帶來的還有紅杏,主僕二人上了馬車就開始哭,相互說了這幾日對方不在時發生的事。
“都怪奴婢去取水,沒能守在主子身邊,不然奴才也能為主子生火烤魚。”紅杏越說越哭的不能自己,那架勢恨不得替林夢秋摔一回。
林夢秋反倒慶幸,她是被沈徹護著,這才活了下來,若當時紅杏在,隻怕兇多吉少。
為了安慰紅杏,隻能僻重就輕,挑著說了沈徹是如何待她好,如何護著她,紅杏這才破涕為笑。
隻有她知道,林夢秋有多喜歡沈徹,為了他付出一切,能看到世子對她家主子有所改變,心中自然是高興的,隻是這代價有些大。
當然能讓她把眼淚憋回去的最重要原因,是沈徹不耐煩的敲了敲車壁。
他是給林夢秋時間上馬車換衣服上藥的,不是讓她哭哭啼啼的,一聽到沈徹冷厲的聲音,紅杏瞬間就噤了聲,趕緊伺候著林夢秋換了衣衫。
等到一切都料理妥當,沈徹才重新回了馬車上。
明明兩人才一刻鍾未見,林夢秋再看見他,就有了些許的不適應。
沈徹坐回了輪椅,穿回了錦衣,寒著臉又變回了曾經那個陰鸷孤傲的南陽王世子。
她小心的往內壁挪了挪,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揪了揪手裡的帕子,又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怎麼看著還是這麼兇巴巴的。
林夢秋有些沒把握,她總覺得前兩日的事情就像是她的黃粱一夢,現在身邊不止他們兩個人了,是不是她的夢也要醒了?
她該喊爺還是喊夫君呢。
猶豫著猶豫著,沈徹的目光就看了過來,看她呆愣著不動,還有些不悅,擰著眉半抬著眼:“怎麼,換身衣服,就不認識了?”
林夢秋來不及思索,便脫口而出的喊了聲:“夫君。”
沈徹聞言,擰著的眉才舒展開來,看她還是有些呆呆的不如平日靈動,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過來。”
他們這兩日身邊都沒人,做什麼都親昵慣了,看她靠近就緩慢的抬手在她額上試了試溫度,好像不燙。
想起他昏迷時,她是如何感受的溫度,便攬著她的肩,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這回林夢秋不覺得陌生了,他雖然換回了錦衣華服,沉著臉,但動作依舊輕柔,看她的眼神也還是溫柔。
最重要的是,他在關心著她,這讓林夢秋又高興了起來。
那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不是夢,就算離開了山谷,他們的關系也不會重回起點,這麼想著小臉就興奮地紅了。
“好似有些燙,臉也紅紅的,你不舒服為何不告訴我?”這讓沈徹有些猶豫了,他方才本是做好了打算,接著要去往何處,可若是林夢秋病了,就不能再帶著她冒險了。
“我沒有不舒服,可能是有些悶熱,一會便好了。”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她是因為害羞才臉紅的。
沈徹已經摸透了她的脾氣,知道這人慣是嘴硬,直接讓阿四將方才找的大夫再喊來,替她把了脈,確定沒有發熱,這才放心下來。
重新休整後,隊伍才開始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