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再用搗好的毒蠍草的汁液敷在傷口處,等做完這些她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捧著肚子坐在一旁休息。
這會老者才被松開,朝著小乞丐撲了過去,顫抖著摸了摸他的腿,確定他的腿還在也還有呼吸,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林夢秋。
小乞丐的毒並沒這麼快解,如今也不過是暫時的壓制了毒素的蔓延,至少他發紫的唇沒有再繼續變深。
“多謝恩公不計前嫌,還願意救我孫兒,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老朽願做牛做馬,以感謝恩公的救命之恩。”老者痛哭流涕跪在林夢秋面前,連著磕了好幾個響頭,態度萬分的虔誠。
“我不是大夫,此次也不過是賭一把,更不必你做牛做馬,我隻想知道,我們素未謀面,你為何要害我們。”
“老朽姓祝,原是嶺南以東荒山上的養蜂人,與我孫兒相依為命以養蜂採蜜為生。前兩年我得了場怪病,尋了不知多少大夫皆是藥石無用,年初那會更是沒了知覺,隻等挑日子入土了。直到我孫兒聽說藥王谷的江神醫,這才帶著我和所有身家來了嶺南,幸得神醫所救,他還分文未取,神醫便是我們祖孫的恩人。我知曉有人窺覬神醫的醫書,為了報答神醫一直在鎮上未離去。”
“那這毒蠍又是怎麼回事?”
“老朽年邁,沒有別的本事,這輩子隻會養蜂,便想養些毒物,可用以嚇唬心懷不軌之人,我們時刻盯著來鎮上的陌生人,幾位恩公的船剛靠岸,我們便知道了。”
若他所言都是實話,他們祖孫二人倒也算是有情有義,隻是方法沒用對。
“恩公若是為了求診而來,恐怕要空手而歸了,神醫的規矩便是如此,非將死之人不救,都是為了救老朽,老朽願以命相抵,救恩公。”
林夢秋知道他沒有騙人,但都已經到這了,若不親眼見一見這所謂的藥王後人,實在是不甘心,“此事與你無關,我們也無需你的命,但我們也不會走。”
話已至此,老者也無法再勸,正好文大夫趕到,便又去關心他孫兒的病情。
唯有林夢秋依舊是緊緊地握著沈徹的手,即便這位江神醫再冷血,她也會求著他改口的。
文大夫看到小乞丐的傷口先是皺眉,等細細的把脈後雙眼竟是亮了亮,“脈息雖然微弱但沒斷,毒素並未攻心,能救!”
老者熱淚盈眶,轉身又跪下給林夢秋磕了好幾個頭,直到頭破血流,根本不給她機會喊停。
正想問問這毒如何能解,就聽到竹林深處傳來一個空寂低啞的聲音,“是何人在此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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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便見那空蕩蕩的竹林入口處,驀得出現了一個身影,瞧著是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披散著頭發穿著青色寬大的袍子,赤足而立,頗有種方外之人的味道。
他的身後就跟著之前那個傳話的小童,這會小童的手裡還抱著個小籃子,不知為何物。
此人一出現,眾人心中就有了答案,這位應當就是傳說中藥王江城子的後人,那位江神醫。
“就是你們幾個,在這擾我清淨?”
林夢秋一直以為這位江神醫應當是位老者,從未想過竟然如此年輕,而且近看才發現他長得極為俊秀,有些像畫中的佛子轉世,但此刻他看上去格外的暴躁。
“江神醫,是我是我,是我孫兒被毒蠍所蟄這才鬥膽上門求醫,與這幾位貴人無關。”
“我記得你,不是讓你離開嶺南,你為何還在這,被毒蠍蟄了這等小疾也配讓我看?取些蟾酥的汁液,抹兩日便好了,趕緊滾,別擾了我睡覺。若再不走,我能救你,也能輕而易舉的取你性命。”
他竟然就真的沒有看林夢秋等人一眼,像是他們不存在一般,甩了甩寬袖,又要轉身回去。
就在此時,林夢秋站了起來,快步的攔下了他的去路,“江神醫,我們也是來求醫的,還請神醫留步。”
“你是不是聾了,我說滾,自然也包括你們幾個,而且今年不看診,要想求醫明年趕早。”
好不容易才見到了人,怎麼可能說走就走,林夢秋自然是不甘心,又繼續的道:“我等誠心求醫,望神醫憐憫。”
“憐憫?我又不是佛祖,無需普度眾生,為何要我憐憫,好啊,我的規矩是一命抵一命,我若是救他,你可願意相抵?”
沈徹握著扶手的手指在微微縮緊,手背上的青筋直跳,他能忍受自己被折辱,卻忍受不了林夢秋如此低聲下氣的一遍遍求別人,而且還是為了他。
江神醫要走,林夢秋還想去攔,一句願意還沒開口,就被沈徹給扣住了手腕,他默默的搖了搖頭,若是他的雙腿需要林夢秋來換,他寧可此生都是廢物。
“不要求他,讓他走。”
江神醫既不吃軟也不吃硬,沈徹說讓他走,他真就往竹林裡去,絲毫都無留戀。
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昏迷不醒的小乞丐竟然睜眼了,從齒縫間漏出了幾聲痛苦的低吟。
眾人的目光瞬間都朝他看了過去,就連邁開了步子的江神醫也都收回了腳步,饒有興致的朝著小乞丐走去。
“竟然是醒了,倒是有趣。”
他不愛看診但喜歡研究病症,每年看一個病人也是為了鑽研他的醫書,眼前就有個現成的病人,他自然有了興趣。
“我記得你,你擅闖竹林險些被毒死,你是怎麼活著出去的?是你救了他?”
江神醫這話是對著文大夫說的,此刻文大夫正在為小乞丐施針,他也知道這是個大夫,自然而然的就以為是文大夫救得人。
卻沒想到文大夫搖了搖頭,“文某隻是為其施針拖緩蠍毒,真正想出救人之法的是我們家夫人。”
他的目光看向了林夢秋,連帶著江神醫也看向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禁有些好奇起來,“你也懂醫術?”
“我不懂,隻是偶然間書中所閱,不忍見他眼睜睜的中毒而亡,這才冒險一試。”
“愚蠢,真是愚蠢極了,你以為你為他冒險,他就會感激你?”
“我沒想要任何人的感激,但求問心無愧。”
沒想到那江神醫卻是仰天大笑了起來,眼睛還透著些紅絲,“問心無愧?若隻需做到問心無愧,我藥王谷又如何隻剩下我一人。”
這是何意?
林夢秋很想問個清楚,但那江神醫卻拂袖要走,直到他看見了地上剩餘的蠍子草的汁液,才猛然間停下了腳步。
突然大步到了小乞丐的跟前,推開文大夫仔細的翻看著小乞丐的傷口,“妙,妙啊,以蠍子草為藥引,用以替代蟾酥來以毒攻毒,實在是妙哉,我怎麼從未想到。”
而後招來他身後的小童,打開了竹籃,眾人才看到那裡面放著的竟然正是蟾酥汁液。
他整個人顯得格外的興奮,像是找到了玩具的孩童,取出汁液塗抹在傷口處,小乞丐受到刺激,整個人痛苦難受的掙扎起來。
老者在旁看著憂心忡忡,好幾次想要開口,都緊緊捏著拳閉了嘴。
沒過多久,小乞丐就承受不住低嚀了一聲暈了過去,江神醫也跟著起身,臉上透著怪異的光,激動的到了林夢秋的跟前,“你是如何想到這個法子的。”
林夢秋沒有防備被嚇得往後退了半步,“是我無意間看了本醫書,上面有寫解毒之法。”
“醫書?竟然在你手裡,難怪我費勁心力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你拿著此物卻不善加使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江神醫的臉上寫滿了惋惜,突得眼珠轉了轉,繞著林夢秋轉了兩圈,“你想讓我為他治腿?”
這說的是沈徹。
林夢秋自然的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誤會了這位古怪的神醫,他實則嘴硬心軟,那小童回去定是說了小乞丐的病情,他嘴上說著不救,卻帶了蟾酥前來,就是存了救人之心的。
故而也沒之前那麼的怕他了,聽他問起,連連點頭,很是誠懇:“我夫君的腿隻有神醫能治的了,若能得神醫施救,讓我作何都可以。”
“真的?做什麼都行?我不要你的命,隻需你留在藥王谷,你可願意。”
“隻要我留在藥王谷?您就能救我夫君的腿?”
“是。”
沈徹聞言臉色瞬變,殺意頓生,手已經觸碰到了長劍,冷聲低呵道:“休想。”
誰都不能將林夢秋從他身邊給帶走。
“想殺我?你還嫩了些,既然你不讓她留下,那就你們一道留下吧。”
他的寬袖一揮,林夢秋就覺不好,想要提醒眾人捂住口鼻,也已經來不及了,一陣淡淡的竹葉香晃過,她的眼前一黑便昏迷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時,她正躺在張陌生的木床上,屋內沒有人,四處都是靜悄悄的,更沒有沈徹的蹤影。
林夢秋慌亂的下床,就感覺到一陣的暈眩,正在此刻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醒了?比預計的還要早半刻,你的體質十分特殊,可是有服用什麼藥物。”
“我夫君呢?”林夢秋戒備的看著眼前人,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錯判了眼前人的好壞。
“你又不是三歲的娃娃,怎的半刻都離不開人,他自是在他該在的地方。”
“我不過一身懷六甲的婦人,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放心,我對你沒興趣,隻對你口中的醫書有興趣,隻要你留下,將那醫書中的內容告訴我,我不僅放你離開,還會為你那夫君治腿。”
林夢秋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你是說真的。”
“騙你作何,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是如何得到的此書。”
“不敢瞞神醫,這是我家中所藏,並不是何處得到的。”
林夢秋明顯的感覺到那江神醫身形微晃,不可置信的瞪著她,“家中所藏?你姓甚名誰?”
“我姓林,名夢秋。”
“你母親呢,你母親是誰。”
他有些激動的捏住了林夢秋的肩膀,眼睛都瞪得紅了,他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呢,此女的樣貌竟然有三分似小妹。
小妹當年離家,正是這個年紀。
林夢秋被他捏得很疼,但見他如此魔障的樣子,隻得老實的道:“我母親姓宋。”
“宋?怎麼會姓宋,難道是我想錯了……”
第82章 你該喊我聲舅父
“我父親原是蘇州知府, 姓林名劍青,我母親宋氏乃蘇城宋家嫡女,神醫所說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