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鬟是二皇子院內的大丫鬟, 皇子所裡的下人都聽她的,被指來伺候林夢媛, 便有些瞧不上她們。
“你這刁奴,怎麼這般說話?想必伺候主子也是如此的沒章法,給我拉下去掌嘴。”
宋氏一直脾氣就大,方才又受了羅氏母女的欺辱, 再被個丫鬟騎到頭上, 簡直是氣炸了。
她怕羅氏母女, 但不代表連個丫鬟都處置不了。
“林夫人, 您可得睜眼看清楚,這可不是你們林府,該打誰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院子內的丫鬟嬤嬤們都是人精, 見方才沈敬宸偏向羅珊珊,又聽說將來孩子要抱給羅珊珊養,頓時院內的風向都變了,根本沒人聽宋氏的,讓她僵在原地好生沒臉。
“好啊,你們不動手,我自己來。”
宋氏在林家管了這十幾二十年的家,上無公婆要孝敬,下頭兒女都省心,也無侍妾煩心,過慣了順心的日子,哪裡能受得了這個氣。
見沒人搭理她,頂撞她的小丫鬟還在偷偷恥笑她,哪裡能忍的了這火,上前了兩步朝著那丫鬟扇了一巴掌。
那丫鬟能做到二皇子院內的大丫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可是伺候皇子的,被派來伺候林夢媛本就覺得委屈,突然挨了打,脾氣一上來,就與宋氏扭打在了一起。
林夢媛其實並未真的昏迷,隻是覺得失望,想要逃避這一切,原想好好躺著休息會,卻還要聽著外頭的爭吵,忍了許久還是醒了過來。
由丫鬟攙扶著走了出來,便見宋氏頭發凌亂,衣衫不整的樣子,氣得一口血險些湧上心頭。
“母親這是在做什麼?是嫌我如今還不夠煩嗎?”
宋氏是被氣昏了頭,壓抑許久才會爆發,等聽到林夢媛的聲音才清醒過來,見林夢媛被氣得回屋了,趕緊捂著本就受傷的手追了上去。
“媛兒,為娘也是好心,想為你做些什麼,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喊御醫來……”
林夢媛也很想有人能幫她,但事實是宋氏隻會越幫越忙,若非她方才為了逞口舌之能,刺激了羅珊珊,事情可能還不會如此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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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一個朝廷官員的夫人,竟然與丫鬟廝打,這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便是有她這樣的母親,她才會在沈敬宸面前抬不起頭來。
“您來了以後一切都變得更糟了,您什麼都不做,便算是為我好了,您還是回去吧。”
林夢媛很疲憊,說完就由丫鬟扶著回了裡屋,關上了門,留下宋氏無措的站在原地,看著緊閉的門。
她的眼眶有些紅,她這輩子謀劃來謀劃去,就是為了林夢媛,可到頭來,最疼愛的女兒反倒如此的看待她,如何不讓她心寒。
宋氏失魂落魄的回到林家,久坐了許久,連晚膳都沒用,還是梁媽媽進屋提醒,她才上藥打起精神。
“老爺和晏書呢?”
“回夫人的話,老爺說是戶部有事,今兒怕是回不來了。”
宋氏這才想起來,年關將至,六部都很忙碌,別說是回來用膳了,都已經連著宿在戶部好幾日了。
“至於少爺,您忘了,他跟著世子妃,去南陽王府做客了。”
宋氏剛平和些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憤怒在屋內轉圈,“我就知道那小蹄子沒安好心,她想要騙走我的晏書。”
當年兩個孩子抱回來的時候,林夢秋已經三歲,粉雕玉琢的像極了她死去的娘,林晏書才幾個月大,抱在懷裡就讓她想起自己那個沒活下來的孩子。
是真心實意的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來看待,可隨著年歲的增長,兩姐弟長得越來越像,最重要的是林晏書很黏林夢秋。
即便她明裡暗裡的不讓他們兩一塊玩,林晏書也還是記掛著這個姐姐。
甚至在宋氏問他最喜歡家中的誰時,他毫不猶豫的說是二姐姐,這好似在一遍遍提醒宋氏,隻要林夢秋還活著,林晏書早晚有一日會離開她這個母親。
她必須要杜絕這個情況發生,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絕對不能再失去林晏書。
這才會在林夢秋十二歲那年動了殺機,隻可惜林夢秋的命大,活了下來,後來林晏書去了書院,林夢秋也閉門不出,成了個不愛說話的小啞巴,宋氏便才沒再繼續動手。
如今,林夢秋有了沈徹做靠山,越發的不把她放在眼裡,若是什麼時候她知道了真相。
不僅會將林晏書給奪走,還會報復她,為了防止這一切的發生,她必須得提早下手。
“讓吳媽媽回來,我有事交代她。”
*
林晏書是真的著了風寒,但他的燒不過半日就退了,吸著鼻子懷裡抱著湯婆子,卻在床上躺不住。
聽聞給他看病的是個神醫,很是好奇,裹了厚厚的衣裳,跟在江鶴前後,想要看他是如何配藥煎藥。
林夢秋瞧了就笑話他,“快把鬥篷披上,你以前也沒接觸過這些,怎麼突然有興致了?”
“母親一門心思的想讓我考狀元,從不給碰這些,但我覺得這些藥材的味道很好聞,江神醫你能不能教我認認。”
“能,自然能。”江鶴說這話時聲音都有些發顫,他不成親自然沒有後人,曾經想過是不是要把醫術傳給冬青。
可惜冬青不僅沒有天賦,而且對此興致不高,隻能打打下手做個藥童,原以為他藥王谷一脈便要在他這斷絕,今日卻又燃起了希望。
難道真是血脈中的傳承,即便林晏書從未學過醫術,卻對這些感興趣,真是天不絕他藥王谷。
“隻要你想學,我定不遺餘力的教你。”
林晏書有些受寵若驚,讀書對他來說,確實枯燥,若非是為了母親的期許,他定不能堅持這麼多年。
這會也不過是突然來了興致,沒想到江鶴會如此熱心,在他一一的說道了手中的藥材,又跑去抱來了自己的醫書時,林晏書沒忍住的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袖。
“二姐姐,這位神醫一向如此待人和善嗎?”
林夢秋能理解江鶴,大約就是失而復得,視若珍寶的心情。
怕他太過熱情,反倒嚇著了林晏書,便柔聲的向他解釋:“江神醫疼惜晚輩,又常年待在藥王谷中,許是很久沒人陪他聊喜歡的東西了。”
林晏書恍然,他被關在書房隻能看書的時候,也會有這種孤獨的感覺,如此高明的神醫,想必也不會是壞人,而且他還要為姐夫治病呢。
如此想著再看江鶴也就不怕了,認真的向他討教,越學越覺得有意思,等半日下來,稱呼已經從神醫改成了前輩。
這也讓一直陪伴著的林夢秋感到高興。
林晏書是個好孩子,而且與她的情況也不同,宋氏從小待他很好,視若己出,並無半分虧待,讓他一下子接受那不是親生母親肯定是不可能的。還是該循序漸進的來。
等沈徹回來時,就看見林夢秋正在給孩子做小衣。
她的針線不算好,隻能做最簡單的護膝襪子這類,正好裡衣也不需要多少花樣,唯一要的便是柔軟親膚。
沈徹關上了門,屋內沒了下人,他便能自然而然的離開輪椅。
京中的冬日自然與嶺南不同,沈徹從外頭回來,先是去換了衣服暖了手腳,確認身上沒了寒氣,才上前輕柔的將林夢秋圈在懷中。
下巴抵在她的右肩上,親昵的在她脖頸處蹭了蹭,“去藥房了?一身的藥香。”
沈徹在藥王谷待了幾個月,日日都是聞著這樣的藥香,不僅不覺得難聞,還習慣了這樣的淡香,讓人心境可以平和許多。
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肌膚上,讓林夢秋脖頸連帶臉頰都微微的泛起了緋紅。
“晏書早起時有些發熱,不過舅父開了藥用過便好了,對了巧的是,晏書竟然對醫術很感興趣,而且天賦極高。”
林夢秋說起這些事,便顯得很是興奮,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在這寒冬時節,就像吃了口蜜瓜,瞬間甜進人的心裡。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今日發生的事,大多都是圍繞著林晏書,可沈徹也沒有半分不耐煩,時而還會回應兩句。
手掌則是輕輕的在她肚子上摸著,感覺著孩子的動靜,覺得異常的滿足。
見她還沒放下手裡的針線,便從後面圈住她的手臂,側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怎麼想到做這個?”
“闲著無事,看見王媽媽在做,就想試試,隻是我手笨,不如王媽媽做的好。”
“很好看。”
林夢秋知道他這是哄她告訴,這針腳有幾處都歪了,唯一的優點就是夠細致,絕對不會有線頭留下擦著寶寶滑嫩的肌膚,但能得到他的鼓勵,她也依舊很高興。
“也不知道會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就各樣做了兩套,多的可以留著。”
林夢秋剛說完就覺得這話有歧義,好似她等不及想要生下一個了,果不其然就聽沈徹輕笑出聲。
“好,我得多努力,才能不辜負秋兒的心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沈徹怕她不小心會傷著自己的手,便不著痕跡的將針線給取走,放在了一旁,她往前躲,他就跟著往前追。
直逼得林夢秋眼睛湿漉漉,口中嬌羞的說著討厭。
兩人胡鬧了一番,才重新坐好,沈徹拉著她的手掌,用手指在她掌心寫著字,說著打聽到的關於林家的事情。
“想必此次的事後,宋氏就該坐不住了。”
林夢秋除了重生的事外,基本上都告訴了沈徹,就連她懷疑當年山匪之事是宋氏所為也沒瞞著,她雖然有計劃,但懷著孩子也不敢輕易的冒險。
若想抓到宋氏的把柄,還是得沈徹從中幫忙才行。
“方才雨晴來過了,說是吳媽媽又告假了,我已派人盯著,她回了林家,宋氏確是坐不住了。”
林夢秋說的坦然,可眼底還是閃過一絲受傷,這點小失落也沒能躲過沈徹的眼睛,他的手指慢慢往上滑,直到十指相扣。
“你有我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