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測試是附中每年高三前夕都會舉辦的一場無比艱難的測試,通過的同學會繼續留在優等生班級,而被淘汰的同學會進入其他普通班級,普通班級拔尖的同學如果在這場測試中發揮好的話,也能進入優等生班級。
相當於一場班級間重新的排列組合。
數學老師看向楊吱:“還有些同學,自身條件本來就不怎麼好,努力學習改變自己的命運是唯一的途徑,現在腦子想入非非,心思沒有放在正經事上,將來可有你後悔的時候!你可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和資本。”
楊吱的手藏在衣袖中,緊緊攥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你就在講臺上站著聽吧。”數學老師道:“有沒有同學願意上來做一下這道題。”
班上同學鴉雀無聲。
這道題目屬於試卷上的壓軸題,難度的確很大,很多同學在草稿紙上演算了半晌,都快被復雜的思路給繞暈了。
徐嘉茂指尖轉著圓珠筆,正欲起身之際,後排傳來一個慵懶疏淡的聲音:“我來。”
所有人循聲望去,提出要上臺來做題的人,居然是寇響。
破天荒頭一遭。
關鍵是這道題可是難倒了班級裡絕大部分的優等生,寇響他...每次考試都交白卷的家伙,能做對嗎?
這會兒就連數學老師都愣住了:“寇響,你要上來做?”
她話音未落,寇響已經起身走到了講臺前,順手拿起一隻粉筆,同時側頭深深凝望她一眼。
楊吱隻與他眼神接觸片刻便移開了,低垂著腦袋,臉色繃得很緊。
寇響已經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寫字,他甚至都不用閱讀題目,啪啪啪啪,蠅頭小楷遒勁有力,筆鋒張揚。
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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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被這一波操作給驚住了,他...他居然都不用看題目,直接上來就寫步驟,而且完全不需要思考,什麼情況啊這是!
不知不覺間,寇響已經寫了半壁黑板。
楊吱抬起頭,冷靜地閱讀之後,赫然發現,這道題目根本就是昨天晚上她給寇響講過的那道函數題。
他那個時候在寫詞,好像根本沒有注意聽她講解似的。
所以沒有認真聽,他卻把解題步驟給記了下來。
楊吱無言以對。
班上同學更是呆若木魚。
寇響寫完最後的答案,粉筆隨手扔講臺上,側身拉過楊吱的手,想把她帶下講臺,然而還沒等數學老師出言阻止,楊吱自己卻頓住了腳步。
沒有誰能幫她一輩子,除了自己。
楊吱掙開寇響的手,重新走回講臺,拿起剛剛被他扔掉的半截粉筆頭,對數學老師說:“我還有更簡便的方法。”
數學老師看著她,眼角尾紋輕顫:“那你試試吧。”
楊吱轉身,在寇響那滿滿一大黑板的解題步驟旁邊的小塊區域裡,快速寫下了另外一套解題方法。
果不其然,她寫了三分之二的時候,半晌就有同學發出一陣恍然大悟的驚呼聲。
裴青抬了抬眼鏡框,迅速在草稿紙上演算了起來。
的確,這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新思路,比之前常規的思路要簡單了許多,連解題步驟都十分簡便,輕而易舉便將答案給推導了出來。
楊吱一氣呵成地寫完了最後一個字,回頭,不甘心地望著數學老師。
數學老師表情訕訕的,這個方法她本來準備下節課將給學生聽,沒想到居然讓楊吱先聲奪人給做了出來。
“答案是...正確的。”她雖然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承認,楊吱的腦子的確聰明,轉得很快。
寇響回到座位上,抬起眸子睨著她。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胸脯呼吸起伏不定,卻不似方才那般驚惶失措,她幽深的眼瞳裡泛著沉靜的光芒。
那是屬於她的自信與驕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棵小白花在他完全看不到的地方,以他猝不可防的速度成長了起來。
第38章 氣性
楊吱從小賣部出來, 明晃晃的日光略微有些刺眼, 她手裡拎著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
無論如何, 今天寇響肯為她解圍,楊吱心裡是很感謝的,雖然還是靠著小聰明。如果他能不背題目, 而是靠自己理解之後的思路來解題, 楊吱會更高興。
過目不忘, 真不是誰都能做得到。
寇響現在肯定在球場上大汗淋漓打籃球,以前楊吱從來不會給打球的寇響送水。她覺得, 站在球場邊看男生打球,等他們打完之後, 遞水上去, 真傻。
沒有哪條法律規定, 女孩就應該成為男孩的觀眾。
不過今天, 她就當投桃報李一次。
剛剛轉過教學樓,小花園邊一聲悅耳的口哨傳來,楊吱回頭,看到徐嘉茂斜倚在樹邊,衝她招了招手。
楊吱本來不想理他,誰知他直接朝她走了過來:“楊小吱,下午好。”
“有事嗎?”楊吱耐著性子回頭問。
“耳機挺不錯。”他看著黑色的線從她柔軟的耳廓和烏黑的發絲間蔓延出來,伸手去拿, 卻被楊吱閃身躲過。
徐嘉茂咧嘴笑了笑:“挺貴吧。”
“不貴。”楊吱回答。
徐嘉茂似笑非笑說:“我很識貨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楊吱突然轉過頭, 眸子裡帶了怒意。
“隨便聊聊, 畢竟你和寇響這麼好。”他笑了笑:“現在大家都說Caesar是Mon的手下敗將,battle舞臺上唱不出來,惱羞成怒動手打人,這是他抹不去的黑歷史。”
“他不是你的手下敗將!”楊吱一字一句,用了力地說:“那天晚上,是你先犯規!”
“楊小吱兒,不懂battle別亂說,diss不是犯規。”他看著她,淡淡道:“動手不動口,那才是犯規。”
楊吱不懂這個圈子,無從辯解,隻說道:“Caesar不是任何人的手下敗將。”
“你倒是很相信他。”徐嘉茂說:“看得出來,他也很護著你。”
“我也看得出來,你很嫉妒他。”楊吱盯著徐嘉茂,一字一頓道。
徐嘉茂冷笑了一聲:“我有什麼好嫉妒他的。”
“我不知道。”楊吱搖了搖頭:“但我能從你的眼神中感覺出來,你就是嫉妒他。”
徐嘉茂心裡像是被戳了一道口子,他臉色突然轉冷:“嘻哈不是他那種富二代能夠理解的東西,嘻哈是下層人的音樂,痛苦、宣泄、爆發和掙扎...隻靠有才華是不夠的,他那樣的家伙,躲在象牙塔裡爹疼娘愛,懂什麼痛苦,現在在圈子裡Caesar這個名字,實在太刺耳,等著吧,我會把這個名字,從Hip-hop的圈子裡抹去。”
楊吱斂著眸子,搖了搖頭,她不知道嘻哈的精神,但是她知道,音樂絕不該是痛苦的,因為它直達靈魂,撫慰人心。
徐嘉茂與她擦身而過的時候,順手提走了她手裡的礦泉水,衝她笑了笑:“窮人買不起礦泉水,謝了。”
“哎。”
楊吱回過神來的時候,徐嘉茂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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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邊參天大樹上有聒噪的蟬鳴傳來,漫遍整個操場,震得人耳膜發顫。
幾個男孩穿著鮮紅奪目的籃球衫,坐在樹蔭底下乘著涼,裴青嘴裡打著有節奏的b-box,幾個男孩隨意地玩著freestyle。
說到freestyle,寇響絕對是這方面的天才,他記了太多的韻詞,隨便給一段旋律,任何場所任何主題,他都能夠自由發揮,語出驚人。
目前為止,還沒有誰的freestyle能pk過寇響,當然除了那場和Mon的對戰。
“查清楚了。”沈星緯道:“Mon,以前十三中的老大,家裡窮得叮當響,不過好在有個年輕漂亮的媽。”
他說話的時候也帶了些微flow的節奏感。
“爹死得早,老媽傍大款,他混地下廣場,很社會。”沈星緯繼續道:“脾氣很衝,一言不合就動手,打過的架可能比吃過的飯還多,聽說來附中,全靠他‘老爹’幫忙疏通。”
“關鍵是,成績還能這麼好。”裴青對此表示不服:“期末考我肯定幹他。”
沈星緯笑了笑:“你先把蘇小妹幹下來吧。”
提到蘇北北,裴青臉色有些不自然,別開目光:“別說我還沒把她幹下來,她就已經籌謀著怎麼暗算我,要是我真幹到第二去,估計明天一進教室,就會被無端飛來的刀子劈中,當場暴斃。”
沈星緯哈哈大笑起來:“老鐵,你真以為她套路你是為了把你的年級名次踹得更遠?”
“總不能是因為喜歡老子吧。”裴青罵道:“那個鋼鐵直女,她會喜歡男人,呵。”
“說人家鋼鐵直女的也不想想自己...”沈星緯罵了一聲:“鋼鐵直女和鋼鐵直男,你倆在一起,肯定有的玩。”
“呵呵。”
沈星緯懶得理他,轉頭望向寇響:“話說期末統考,響哥準備去哪個班?”
寇響籃球在指尖轉了兩圈,滾落了地,他平靜道:“哪也不去。”
沈星緯無奈道:“我命由天不由我啊,考不進班級前三十,那就得收拾鋪蓋卷走人,別笑我,你也一樣,別說你叫caesar,就算叫克利奧帕特拉七世,那也不行。”
“我家庭老師白招的?”寇響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沈星緯發現,提到楊吱,他的目光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你家庭老師還能幫你考試不成?”沈星緯說:“這麼多功能早知道我也找個家教。”
“回去了。”寇響起身離開。
“這麼早?”沈星緯叫住他:“還沒下課呢。”
寇響手揣兜裡,拖沓著懶懶的步子:“與其在這裡做遙不可及的青天白日夢,不如回去多背兩個題。”
沈星緯:......
記憶力好了不起,有本事你把所有教輔資料都給都背下來!
裴青突然停下了b-box,不遠處,徐嘉茂走了過來,手裡拎著一瓶礦泉水,左搖右晃:“哥幾個,打球嗎?”
“玩球,不如來場battle。”沈星緯冷笑著說:“Mon,號稱匪幫說唱第一人。”
徐嘉茂淡淡一笑:“怎麼,那天晚上,Caesar你還沒被打服?”
寇響回身,平靜道:“要看是哪種打,如果你說的是耍嘴皮子,那你還差得遠...”
他眼角微勾,牽連著眼下的疤痕,輕挑起一抹弧度:“如果你說的是動拳頭,這句話我應該反問你,被我打服沒有。”
徐嘉茂現在額頭下面都還有被針縫線的痕跡,是寇響的傑作。
沈星緯挑起下颌,說道:“臭小子,附中是我們的地盤,奉勸你別搞事情,不然就算你‘老爹’再厲害,老子也有辦法叫你站著進來,跪著出去!”
皇城根下,有權有勢,不管不顧。
抬手就能摸到天似的。
徐嘉茂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默了半晌,突然揚了揚手裡的礦泉水瓶:“不打球就算了,白費楊小吱兒一番心思給我買的水,回去做題唄,快高三統考了,說不定我還沒跪著出去,某些人就已經被趕出三班了。”
他話音剛落,寇響手裡的籃球一扔,徑直朝他走了過來,戾氣十足。
“Caesar!”沈星緯幾人見勢不對趕緊撲過來攔住寇響:“別衝動。”
“他故意激你生氣,別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