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李西北坐下來,“陸及讓我留在陸氏的,他說我是高材生,人又正直坦率善良優秀英俊非凡,說不留在陸氏,是陸氏的損失。”
賞南:“英俊非凡也是陸及說的?”
“他沒說,但是我能看出來,他確實是這麼個意思。”
“…….”
英俊非凡不應該是陸及說的,賞南想,但李西北留在陸氏,應該是陸及邀請的沒錯,不然按照李西北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自己開口朝誰討要的。
李西北有了工作,賞南明年也要去上大學,李母臉上寫滿了欣慰和開心,在做母親的眼裡,兒女過得好,比自己過得好還要重要。
在這之前,她也從沒想過讓陸先生給李西北找一份工作,她認為陸先生養著小南,就已經承了人家這輩子都還不完的人情,怎麼還能去舔著臉要別的。
但是......
“西北啊,五倍工資真的太高了,你去和陸先生說,少給你一些。”
賞南搶在李西北前面說:“媽媽,二哥好歹也是top1政法大學高材生,我知道他之前的工資,現在就算是五倍,也不多,他有這個資格。”
兩人在聽見賞南的話之後,一怔,李西北欣喜若狂地扭過頭看著賞南,“你叫我什麼?”
“二哥。”
李西北指著李母,“她呢?”
“媽媽。”
李母頓時哭出聲來,李西北則站起來用力抱了賞南一下,“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叫我們了。”
“沒,隻是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賞南坦然道。
Advertisement
李母擦著眼淚,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說要去廚房做年夜飯,李西北則因為賞南接受了自己而開始絮絮叨叨說要給她分析大學每個專業的發展前景。
賞南:“……”
他敷衍了李西北兩句,拔腿就跑。
陸及剛結束一個視頻會議,他正好從樓上下來,撞上正在往樓上跑的賞南,“有鬼在後面追?”
賞南喘著粗氣,“後面沒有鬼,前面有。”
陸及:“……”
第54章 白骨吟【最終章】
積雪逐漸在融化,除夕夜並不十分寒冷。
賞南和陸及在大門口與各自的房間門都貼上了對聯,陸及對賞南房間那對聯不滿意,自己著手寫了一副。
上聯:好好學習。
下聯:天天向上。
橫批:加油。
賞南:“……”
其餘的,便都是一些過年時,每家每戶都會做的事情。
李母樸實又迷信,她說的很多,賞南都不知道,很奇怪的是,賞南腦子裡沒有關於過年的任何記憶。更加奇怪的是,他有自己大學生活的記憶,卻沒有與過年有關的,他甚至還不如陸及知曉得多。
陸及說他頭發有些長了,給他剪頭發,剪到一半,李母路過,賞南叫住她,“我有舅舅嗎?”
李母愣了好一會兒,最後在看見陸及手中的剪刀時,搖搖頭,“沒有,但是有一個小姨一個大姨,但都不在本地生活。”
說完後,她便去給那幾隻狗喂年夜飯。
在陸及的手裡,賞南的眉眼逐漸變得明晰,他自己舉著小鏡子,感嘆道:“我長得好快啊。”他隻是感嘆自己在這個世界裡長得快,跟剛來那會兒完全不同了,陸及也是,陸及的變化更大。
陸及隻聽著賞南感慨,他本就不是擅長闲聊的人,偶爾會附和幾句。他垂著眉眼,剪刀清脆的咔嚓聲顯得很小心翼翼。
賞南發質軟,又剛洗過,他的一切生活用品也是陸香給他挑的,每根頭發絲都是陸香精心照料的體現,剪的時候,很容易從手中或者梳子當中溜走。
外面響起狗吠聲,李西北站起來出去看,沒過一會兒,他帶著李西西進來了。
李西西的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她身上全是風雪和趕路的痕跡,李西北在她身後關上門,“不是有手術?”
“讓不要吃東西,家屬偷偷給買了奶茶,手術做不了,推到了明天。”李西西看向坐在椅子上眉眼精致得像年畫裡邊小孩兒的賞南,“算我來拜年的,給大家都帶了東西。”
她給賞南專門準備了紅包,賞南掂了掂,很沉的一沓。
[14:這個世界裡,醫護很受尊重的,李西西的年薪可以抵得上陸氏高管的年薪,更別提像她這種水平的專科醫生,還會被請到各地會診參與手術,薪水來源很多。]
她給陸及買了一條圍巾,賞南順手摸了一把,很軟,想必也不便宜。
送給賞南的便是一個書包。
書包……
賞南抱著盒子,“謝謝大姐。”對方可能是在過當姐姐的癮,想把以前沒能給他的都補上。
對於這聲姐姐,李西西的反應沒有李西北和李母那樣大,隻是在短暫的怔愣後微微一笑,便挽起袖子去廚房幫忙做年夜飯了。
“陸及。”賞南在客廳都能聽見廚房的油煙竄起與鍋鏟剐蹭鍋底的聲音,有些家長裡短的熱鬧。
“嗯?”陸及掃幹淨賞南後頸上的碎發,地上的很快會有人來打掃。
“你之前過年嗎?”
陸及收好剪刀,他表情沒有顯出落寞與不自在,“很多年不過了。”
不管是陸及,還是之前的那幾世,每到新年,都隻有陸紳和陸香兩人,陸香倒是會為了熱鬧熱鬧氣氛搞一些活動,但不論怎樣,都掩蓋不了他們住的地方寂寥陰沉如一座巨大的墳冢,她所做的,也不過是在墳冢裡起舞而已。
年夜飯在晚上九點準時開始,慢慢一大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本地的菜式,每道菜在今天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寓意。
開飯前,李母問了一句梅眉夫人怎麼沒有出現。
賞南也好一段時間沒有看見過對方了。
李西北如今是最清楚家裡每個人動向的,他給賞南和陸及各自遞去筷子,回答說:“她幾天前動身離開了,去了國外,說要去休養身體,機票都是我幫忙訂的。”他隻和陸及說,對方表現得不是很在乎,所以他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李母不提,他都差點忘了。
還好,李母也沒追問梅眉要去休養什麼,因為沒人知道原因。
“好了好了,吃飯吧。”李西西輕扣桌子,她清清嗓子,舉起酒杯,“希望來年,嗯,大家都能順遂如意。”
賞南早就已經到了可以自由飲酒的年紀,他和大家碰了杯,之後又喝了不少。
到年夜飯結束時,時間快十二點,賞南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怎麼……莫名其妙地自己轉悠了起來。
李母一看,就知道他是喝醉了,連連痛罵李西北在飯桌上不停給賞南倒酒,李西北已經準備開始放煙花了,他蹲院子裡,頭也不回,“他都多大了,喝點酒咋了,看把您心疼的。”
他說著,揭開打火機,挨著點燃了一排排煙花的引線。
這是陸香在年前找人定制的。
煙火不斷衝上夜空,在頭頂迸裂開,流光溢彩地朝四面八方傾瀉成巨大的玫瑰花圖案。
夜幕被照亮了好久,賞南雙手揣在兜裡,他一直看到煙花全部放完才收回視線,陸香本來也想看見這些,這個新年,就是她這麼多年以來最向往的新年。
回到樓上,賞南昏昏沉沉搖搖晃晃地洗漱完,沒有進自己的房間睡覺,他哪怕喝醉了,都不會忘記李西北的呼嚕。
他徑直,不帶一絲猶豫地推開了陸及房間的門,陸及正準備睡覺,他剛掀開被子,一個人影就彎著腰從自己手臂底下鑽了過去,躺到了他床上。
他一躺下,就很自覺地卷著被子往裡邊滾了兩圈,然後躺在了之前他躺過的位置,分毫不差。
“……”
男生哪怕洗過臉,臉看起來仍舊紅撲撲的,沐浴露和酒精的味道混在一起,並不難聞。
陸及沒有吵醒對方,它隻是依依不舍地用指骨不斷碾磨著賞南的嘴唇,離開時,賞南的唇靡麗豔情地遠超他被酒精燻紅的臉。
-
大年初三,李母就迫不及待地整理行裝要離開。
“我現在看見你過得好,我已經放心了,”李母穿上來的那天穿的棉袄,她精神狀態比那天要好了許多,可能找到了賞南,又給了她一些活下去的支撐,“你……好好讀書,考大學。”
從她有限的認知當中,好好讀書考大學,已經是她可以給的最高的企盼。
送李母和李西北離開後,賞南在沙發的抱枕後面發現了一個信封,裡頭是厚厚的一沓紙幣,同時還夾放著一張紙條:這是這些年的生活費,沒白吃哈。
寫紙條的人應該是李西北,這個說話的口吻,肯定不能是李母。
李西北身上估計已經沒錢了,賞南差不多能猜到,相處的這段時間,他也大體從李西北口中得知了不少對方的過往——李西北在專業上確實是一個相當優秀的人,二十四歲就博士畢業,進入了本地一家在全國都享有盛譽的律所,他學生時期就無償幫不少人打過官司,進入工作後,許多事情就由不得他挑選。最後打贏的那場官司,被告是陸蕭手底下的人,知道原告找的是個沒什麼資歷和背景的小律師,私底下找到他,目的是收買,李西北這種人,自然是不可能被收買的。最後,官司打贏了,他老板說迫於壓力,他被開除了。
李西北的錢都是在那幾年攢下來的,被開除後找不到工作,哪哪兒都不要他,他隻能去幹一些送外賣送快遞的活,跑得勤的情況下一個月也能有一萬來塊。
賞南其實還挺心疼對方的,因為李西北其實就是一個沒什麼心眼又死要面子愛死扛的人,如果有人給他做靠山,他的確能幫助不少人。
年後一個月,賞南和陸及離開了陸宅,孟管家則留了下來看顧陸宅,他說自己年紀大了,兒女都在國外,他對這裡有感情,打算在這裡度過晚年的最後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