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喜又吐了一通,晚飯也全都吐出來了,但他本來就心大,也不是愛計較的人,還是和死人計較,更何況,如果不是對方,賞南可能就要被扒幹淨衣服丟大街上了,功過相抵。
“我沒事,yue……”童喜繼續把頭塞進馬桶裡。
過了幾秒鍾,他抬起頭來,虛弱地看著賞南,“你先去把龍蝦洗了,我教過你,你還記得不?我等會來做,我也要吃,yue……”
江鯽在外面,它的臉煞白,唇色卻恢復了些,它看了眼洗手間的方向,跟在賞南身後,“不然,我還是直接把他的身體佔了吧,他現在這樣好難受。”
說完後,它咧嘴一笑。
“……”賞南找了把小刷子,挽起衣袖,對江鯽說道,“那你還是讓他繼續難受吧。”
江鯽沒作聲,消失了。
它離開了廚房,出現在了馬桶邊上,隻有一張臉,隻是黑霧淡了許多,小卷毛露了一部分出來,平靜地注視著還把頭埋在馬桶裡的童喜。
吐了半天,童喜終於感到好受多了,他把頭抬起來,癱坐在地上,抹掉頭上的汗珠,還沒緩過來,就看見了那張近在咫尺的鬼臉。
!!!!!
”救命啊!!!!!!我的天老爺!!!!南吶!!!這和你說的學霸帥哥不太一樣啊!!!!!”他嚇到眼淚都湧了出來,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洗手間,一頭撞進廚房,從後面抱著賞南瑟瑟發抖。
賞南雙手湿淋淋的,一手還舉著小刷子,童喜這模樣,肯定是看見江鯽了,果然,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江鯽從廚房的門縫裡鑽了進來。
江鯽也跟到了廚房。
它看見童喜抱著賞南,現出全身,青白的眼皮耷拉下來,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朝賞南走了過去,直接穿過了賞南的身體。
下一刻,童喜抱著賞南的手臂收緊,甚至勒得賞南有些疼。
“我不喜歡他抱著你。”江鯽聲音悶悶地說道,這是江鯽的聲音,不是童喜的。嗓音雖然聽著軟,可是卻帶著十足十的佔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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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惡靈變奏曲
賞南聽完江鯽說的話,他想,對方可能是缺愛?
“能松松嗎?我還得洗兩個菜。”涼悠悠的水滴順著他的手臂流進挽在手肘處的衣袖裡。
江鯽松開賞南,走出了廚房。
童喜再回過神時,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沒開燈,窗簾也緊閉,他細想了這段時間以內反復出現過的類似幾種情況,他以為是嗜睡症,現在這麼一看,哪裡是什麼嗜睡症,這套房子就是鬼屋啊!缺德的房東居然還把房子租給他們住?!
他從床上彈起來,跳下床,打開了燈之後拉開門走出去,出去後,他直奔廚房。
賞南已經把冰箱裡的幾個菜都洗好了,童喜來得正好,童喜滿臉戒備地前後左右看了看,“那鬼呢?”
“不知道在哪裡。”賞南說,“你不用怕,他不會傷害我們的。”
“可是這玩意兒總是不打招呼用我身體啊,要是他去做什麼違法的事情怎麼辦?”童喜嘴裡擔憂著,手卻擰開了燃氣,他一做飯,架勢就端得格外像個專業人士。
“有我呢,我幫你看著。”賞南說。
“那他為什麼隻用我的身體,不用你的?”童喜自說自話,自問自答,瞄了賞南一眼,“哦,他應該瞧不上你這小身板,看我多魁梧。”
童喜往鍋裡加了水,這種海鮮還是吃原汁原味的比較好,等水開的時候,他就去準備料汁和一些小菜,但他還是很好奇,“你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順手給賞南遞了幾瓣蒜讓他剝,賞南也順手就接了,他一邊剝一邊回答:“怕嚇著你。”
“那今天不還是讓我知道了,”童喜又自說自話,“哦,不知道也不行了,他用我出去啃人了。”想到這裡,童喜的胃內又隱隱開始翻湧。
“剛來的那天我就覺得不對勁,”賞南索性坦白,隻不過是適當性的坦白,“你不是說你做噩夢了嗎?我感覺挺奇怪的,就和你換了房間,後來有一次他附在你身上,我多了解你啊,我一聽語氣,就知道不是你。”
“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房子裡。”賞南繼而說道。
“這個我知道,”童喜說,“恐怖片鬼宅裡的鬼都是冤魂,死了之後還是不甘心,所以就盤桓在房子裡不肯走,我們房子裡這鬼估計也是一樣吧。”
“那房東為什麼不說?她不知道?鬼也不可能無緣無故住她家吧。”
再猜下去直接破案了,賞南想道,他指指那鍋水,“水開了。”
童喜還是更加在意美食,他的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走了,“快快快,把那大盤子拿過來。”
很大的白瓷圓盤,是童喜從家裡帶過來的,這盤子適合做蒸菜,今天恰好派上用場。
等待龍蝦出鍋的那十分鍾,江鯽和童喜面對面坐著,賞南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請用。”
談判似的。
童喜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一點畏懼都沒有,關鍵是江鯽隻要不故意嚇人,好好坐著的時候,看著其實沒什麼攻擊性,如果忽略他周身圍繞的黑霧和不正常的詭異臉色,他看著甚至還像個人類。
可以上說的那些,都是忽略不掉的。
“你能不能走啊?”童喜用商量的語氣下了逐客令,“我真的好害怕。”
他絮絮叨叨,緊握著水杯,桌子底下的雙腿一直在抖,“你不用投胎的嗎?你們鬼啊魂的不是最重視投胎了嗎?”
江鯽靠在椅背上,“這裡是我的家,我不走。”
“那我們也不能走啊,房東把這房子租給我們了,要是違約的話,租金可就不退了,要不你給我們錢,我們走。”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想和一隻鬼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誰知道這鬼會不會在某一天一時興起把他和賞南都給勒死,恐怖片裡都這麼演的。
“我也沒錢。”江鯽的眼皮耷拉下來。
童喜實際上是一個很心軟的人,他見對方這麼可憐兮兮的,看了賞南一眼,嘆了口氣,“行吧行吧,那這樣,你發誓不會傷害我和賞南。”
江鯽舉起手,“我發誓。”它口吻認真,但可信度……看起來實在是不怎麼高,因為它是笑著的,顯得怪異又詭譎,說它下一秒反悔都有可能。
但童喜覺得,一個鬼能發誓,已經很不容易了。
“還有,以後你不能再附我的身。”
江鯽上身往前傾,它看著童喜,“可是每次我上了你的身之後,你都會輕不少哎。”
童喜:“……”這該死的誘惑。
“吃完飯之後你可以用一用,但是不能去啃人。”童喜退步了。
談判到這裡就差不多結束了,賞南碰了碰童喜的肩膀,童喜本就繃得很緊,他差點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賞南也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靠著牆,“喜仔啊,你可以讓他給你補習,他真的是學霸,以前也是十六中的。”
“那你怎麼死的?有人害你?”
江鯽歪了下頭,“是的,有人害我。”
察覺到江鯽的神色變化,賞南把童喜推去了廚房,他關好廚房的門,轉身看著江鯽,“誰害了你?”
江鯽沒說,賞南也理解,對方可能,並沒有完全接納他,或者根本就不想把往事翻出來。
但這確實是江鯽不喜歡的話題,它的表情雖然依舊漫不經心,可眼神分明變得陰戾。
童喜用手套端著一大盤龍蝦肉出來,裡面有粉絲和蒜蓉,他看見了好吃的之後,完全把“江鯽是鬼”這一點拋到了一邊,“快快快,拿碗吃飯。”
其實,兩個小時以前,他們剛吃完飯。
賞南給兩人拿了碗筷,“我就不吃了,我不餓。”
“你們吃吧,我先去洗澡。”他其實渾身都疼,挨了頓打,強撐著在這裡維持氣氛,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童喜看了一眼江鯽,一把拉住賞南,“你走了,我怎麼辦?”他這時候想起來坐在他對面的是隻鬼了。
“我隻是去洗個澡,不是下樓,OK?”
童喜:“那你把門開著。”
“滾。”
江鯽主動站出來化解了僵局,它消失了。
童喜看著面前空無一人的椅子眨了幾下眼睛,“我的老天爺……”
他無意識,松開了賞南,賞南趁機跑到洗手間去了。
“那我給你留一半兒。”童喜用筷子把盤子裡的龍蝦一一分開,全部都是五五分,“兩邊都一樣的啊,你自己看著,我可沒有給自己多分。”
空氣裡一點聲響都沒有,洗手間的水聲卻響了起來,哗啦啦的,讓童喜心安不少,他一邊哼著歌一邊往嘴裡吸溜著裹滿了湯汁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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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的背上都是紅痕,那群人要麼用打磨過的木棍,要麼用可伸縮的細鋼管,但不管是什麼東西,敲在身上都是疼的。
花灑裡的熱水淋下來,有傷痕的地方便跟被火苗灼燒過一樣滾燙,比其他部位的皮膚要燙,溫度比水溫更高,所以體感就更明顯。
他看著自己手臂上橫著的一條幾條青色,都是他當時為了護住頭而挨到的幾下,當時還看不出來,回家這麼一會兒,已經青了幾大片。
賞南很白,白的剔透,就跟冬天剛落下來的初雪一樣。
但也白得健康,並非是那種病態的蒼白,背部薄薄的肌肉,隨著賞南的動作舒展開,小腿的肌肉線條更是流暢優越,他帶著許多人向往的活力和靈動。
江鯽也喜歡,它知道自己渴望啃食這樣的人類,這種人類的味道才是最好的,盡管它還從未開過張,可它就是知道,因為它是惡靈。
花灑成股的水流從賞南的背部流下來,那白皙的脊背中央有一條淺淺的溝,兩邊肌肉運動明顯。
上頭有幾條刺目的紅痕,底色為白,紅痕就像是畫筆甩上去的幾道顏料,好像再用力一些,這張白色的畫板就會被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