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閃回到家中的時候,他的父親和母親依偎在一起,他們的屍體已經快要融化了,吃飽喝足的蠅蟲們餍足地趴在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姐姐呢?
被死神收割前,父親說:“她在中央大街,閃閃,去,快去。”
中央大街有已經設置多年的刑架,常用來對犯下罪行的聖子們行刑或者懲罰。
懷閃都忘記了自己是死神,他一路跑到中央大街,越接近中央大街,他腳步越慢,直到在刑架前停下。
長姐比父親對他還要嚴厲,她留著及肩發,是聖危爾亞出了名的冷美人。此時,他的長姐四肢被粗鋼釘釘在刑架上,她渾身有好幾個血窟窿,她沒有穿衣服,除了窟窿,她身上還有很多青紫的指印。
十五歲的閃閃,剛剛成為死神的閃閃,跪在她的赤足下,終於失聲痛哭。
受過刑罰的人,沒有靈魂可收割,他連長姐的靈魂都不知道在哪兒。
所以,沒事兒的時候,他就會來刑架前轉一轉,期望長姐的靈魂可以得到釋放。
懷閃又慢慢走到了中央大街,世界成為了一片白,周圍的建築物被覆蓋,像是成片的白色城堡,在不斷落下的鵝毛大雪中,懷閃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她還是及肩發,站在刑架前,穿著白色的蕾絲襯衫和黑色的長褲,瀟灑利落。
懷閃眼中瞬間門就出現了淚意,他大步朝對方走過去,可能已經過了那個什麼都要哭一哭的年齡了,站在對方面前,懷閃隻叫了她一聲:“姐。”
“好厲害啊閃閃。”靚靚用手摸了摸懷閃的臉,她摸不到,像一股霧一般輕輕拂在懷閃臉上。
“你過得還好嗎?”懷閃卻能碰到她,“靚靚,你那不是犯罪,你不會下地獄。”
“啊,沒關系,我也不知道我怎麼突然就出現了,閃閃,來吧,送姐姐一程。”靚靚抿唇一笑。
“靚靚,我有了喜歡的人,他是人類。”懷閃握緊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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靚靚:“是嗎?那非常不錯,有他在的話,你也不會太孤獨。”
長姐的出現就是很短暫的幾分鍾,懷閃看著空無一人的中央廣場,靈魂無法一直逗留,長姐之前可能是被禁錮住了,可為什麼會被釋放,他也無從得知。
本不應該如此,一切都能追溯到原因。
兔免在休息室睡覺,外面傳來腳步聲的時候,他登時就醒了,確定外面是來了人之後,他拉開燈,穿上衣服拉開門。
紅著眼睛的懷閃站在門口,把他嚇了一跳,同時嚇到他的還有懷閃手中那柄鐮刀。
算是打了招呼。
懷閃直奔地下室而去。
兔免心頭一跳,忙追上去,跟在懷神身後說:“他們最近生了病,剛發過高燒,還吃不下飯喝不下水,非常虛弱,可能經受不住驚嚇。”
走下昏暗的臺階,懷閃一腳將剛換沒多久的鐵門踹開,門撞在牆上發出沉重的碰響,被關在籠子裡的囚徒身體一震,驚惶地睜開了眼睛,看著站在門口的人。
兔免大著膽子拽住懷閃,“我說真的,就算不管,他們也活不了多久了,懷閃,不要在這種時候為他們犯下罪孽,不值得。”
“想想神父。”
一說起神父,懷閃渾身的戾氣瞬間門就收斂了,他的神父現在肯定卷著被子在床上睡得正香。
那三人抖得越來越厲害,閃閃表現得越平靜,他們更害怕。
站了良久,懷閃收起了鐮刀,轉身往上方走,“算了,我去找神父睡覺了,執祭,您也去休息吧。”
兔免:“……”
懷閃走後一會兒,兔免才轉身看著地下室內的三人,他平靜的表情下隱匿著瘋狂的恨意,“閃閃需要有來世,可我不需要,老師,你們明天依舊沒有食物,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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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呼嘯之中,神父的房間門溫暖寧靜,他果真是緊緊地卷著被子,一絲縫隙都不留,頭發亂糟糟地散在枕頭上,房間門裡出現了人,他都還沉睡著,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懷閃脫了大衣,悄悄在神父旁邊躺下,他的手很涼,手背貼了貼神父的臉,神父立刻就開始在被子裡不滿地彈腿翻身,還哼哼唧唧的。
趁著被子掀開一角,懷閃鑽了進去,他鑽進去的同時,神父睜開了眼睛。
[14:黑化值-20。]
[14:懷閃見到他姐姐了,他姐姐去世的時候,他的恨意達到巔峰,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他姐姐靈魂的出現,直到現在他黑化值開始下降,他姐姐的靈魂才得到釋放。]
[14:但懷閃因為她的出現,情緒有些不太穩定,他姐姐是個很勇敢的人,和神父您一樣勇敢。]
[14:她殺了一名大主教,她的屍體被掛在中央大街的刑架上示眾。]
懷閃看見賞南的眼神在變化,從醒來開始,一直在變。
從一開始的沒睡醒到驚恐,再到若有所思,最後是柔和。
賞南又變成了之前沒睡醒的樣子,主動往懷閃懷中擠過去,“主教,您剛剛去哪兒了?您身上好冷。”
懷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片雪花,他也會融化,但隻會融化在神父身畔。
“石森自殺了。”懷閃輕聲道。
“自殺?”賞南的瞌睡瞬間門全跑走,他瞪大眼睛,恨不得直接從床上坐起來,但礙於他的端莊人設,他隻能淡定地躺在床上說話,“他為什麼會自殺呢?”
“他覺得自己無能。”懷閃心不在焉地回答。
每次看著神父的時候,和神父無關的所有一切都無法令主教專注。
賞南埋頭不語,石森是個狂熱的聖主教徒,石小芮被教皇當作食物食用了,他絲毫沒有去責怪教皇,還和他們一起覺得這是他們全家的榮譽。
可是石森他又是愛石小芮的,為此,他甚至跑去殺人。
但這些都是石森的一廂情願,主觀上,他覺得自己是在為了石小芮付出一切,客觀上,石小芮並不需要他用這種方式去復活她。
所以,他不是不愛石小芮,他隻是在教會的影響下,他根本不知道正常的愛是什麼樣子。
“神父,您需要重新找理發師了。”懷閃手臂搭在賞南的腰上,神父身材纖細,腰線流暢下凹,平時穿著寬大的神父工作袍,完全看不出來,隻能憑觸碰感受,比如現在。
“主教,”賞南很快又要睡著了,他剛睡了一個小時不到,就被懷閃吵醒了,一句話字數超過兩個字,他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要不,您當我理發師?”
“薪水多少?”
“主教隨便開吧,我給得起。”
懷閃抱著賞南把他往上提了提,用捂熱後的手掌去揉搓神父的臉,看著神父的嘴巴被擠得嘟起來,他才湊過去用力吮吸一口。
明明是很純情的行為,懷閃的眼珠卻瞬間門紅了,他把頭埋下去,拉開神父睡袍的腰帶,雙手毫無遮擋地抱住了神父的腰,他的長發也將神父纏繞得緊緊的,一副斧頭都劈不開的親密架勢。
翌日上午,神父小堂開始忙碌了。
神父和執事昨晚收到了驚嚇,都還在房間門補覺,所以神父小堂今日暫時關閉聖告。
眾人不像以往激動,因為就在今天早上,警察司將他們抓到了連環殺人案兇手的消息在第一街區公布了。
兇手落網,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為了安心來日日做聖告的人不做聖告了,教堂內的聖告廳瞬間門就不再擁擠。
廚房裡,阿仁系著圍裙在忙碌。
神父之前說他要煮面條,他已經做好了一早起來就直面爆炸現場的準備,可一到廚房,卻發現廚房被擦拭得幹幹淨淨,像完全沒有被使用過。
唯有灶臺上還放著沒吃完的一大碗牛肉湯,用玻璃罩子罩住。
那牛肉湯的顏色並不算好看,可阿仁卻從來沒見過神父做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將牛肉湯熱了熱,用勺子盛了一點兒,抱著必死的決心喝下去——味道出乎意料得不錯。
幾個執祭都餓了,他們在客廳就聞見了從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跟狗一樣都跑來了廚房,都不給阿仁說這是神父的食物的機會,一人盛了一碗,並且催促著阿仁趕緊做主食。
熱湯下肚,阿合眼睛瞪大,呆滯地看向阿仁,“阿仁執祭,您的廚藝怎麼突然提升這麼大?是聖主入夢授予您的麼?”
“好喝啊!執祭,再做一些吧,等會讓神父也嘗嘗,以後我那可憐的神父,吃執祭做的食物的時候,再也不用皺眉頭了。”
阿仁:“……這是神父做的,不是我做的。”
鵝毛般的大雪在下午時分開始它的中場休息,聖危爾亞已經完全銀裝素裹,大教堂像是童話中的巨型城堡。
沒開燈沒拉開窗簾的室內漆黑,隻有微弱的雪光從各處縫隙中穿透進來。
神父終於睡醒了。
神父終於在主教的懷中睡醒了。
賞南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懷閃的臉,懷閃的俊朗毋庸置疑,他睡著時沒有平時看起來那樣惡劣,難得令人覺得溫和安心。
但是,他把自己抱得太緊了。
試圖從對方手臂的桎梏之中掙脫的時候,懷閃醒了,懷閃一醒來,眼睛就血紅血紅的,他像一頭猛獸一樣把可憐的神父撲在身下,落在神父臉上的吻格外溫柔,他聲音嘶啞,“神父,感謝您,您讓我一醒來就如此的充滿活力。”
第113章 死神頌歌
和賞南原來的世界沒有什麼兩樣,因為博拉奇的每個人們都擁有健全的四肢與靈魂,他們的身體需求和精神需求也是相同的。
神父的發梢沾上汗漬,垂落床沿,在雪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亮晶晶的微芒。
“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