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嬸也發了語音,“小李啊,你還是要多搜搜評價,有些是網紅餐廳,網紅餐廳騙死個人。”
有了國嬸的提醒,阿娜開始搜索評價,發現李彩碧發到群裡的全是網紅餐廳。
最後還是劉睿涵分享了一個地址,“就在景區旁邊,是一家農家樂,自家做的菜,綠色無汙染,我打電話問了,他每天每頓飯隻接三桌客人,因為做不過來,今天剛好還剩一桌晚餐。”
還是劉睿涵比較靠譜。
隻是往景區開,又花了四個多小時。
正好是晚餐的點兒,下午的日光已經泛開了橙色。
農家樂是一棟米白色的小別墅,是自建房,但修建得很少精致小巧,院子用白柵欄圍了起來,草坪修剪得不算平整,兩隻小白狗趴在一株藤蔓粗壯的紅色月季底下乘涼,爪子底下壓著一根啃了一半的胡蘿卜。
門口停了三輛車,外地車牌號,估計也是遊客。
聽見引擎聲,大門裡跑出來一個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她揮舞著雙手,大聲喊著,“是尾號6632的客人嗎?請把車停到後面院子吧,後面院子更大,朝左轉就是!”
修建的小別墅是聯排,旁邊還有中式連廊,栽種著不少綠植,與後山的綠植幾乎連成了一片,所以別墅坐落在這個位置,絲毫都不令人感到突兀,像是精靈或者林中仙人會住的房子。
陳懸最後停好車,他車上帶著小朋友,沒辦法像塞林和劉睿涵那樣一路狂飆,哪怕是山路,塞林也沒有降速,反而將引擎踩得響徹群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來了似的。
賞南下了車,把手機揣進兜裡,聽見了很低但是持續的水聲。
估計就是不遠處的河流與瀑布。
太陽傾斜著掛在半空,估計再過兩個小時就要徹底落下了,這裡幾乎收納了它所有光芒,落在群林山野間,落在石板路上,落在院子裡的雜草與月季上面,附近就是下雨溪大瀑布。
由於離景區近,風景也好,老板一頓飯的要價很高,人均兩千,包住宿。
所以接待的客人數量也有限制,車還沒停的時候,賞南就看見柵欄上面的木牌子翻了個面,寫著:客滿。
Advertisement
“睿涵你好會挑地方。”阿娜用相機不停拍著照,“好出片。”她轉動身軀,手裡的相機對準了賞南,她稍微調整了下鏡頭,賞南的臉在鏡頭中放大。
少年的眼睛被日光照耀得跟兩片澄澈的玻璃似的,看著就令人心醉。
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到底是如何長出來的呢,阿娜著迷般的在心底嘆息,按下了快門,歪頭朝賞南一笑,“等晚上我把底片都傳給阿彩,讓阿彩傳給陳懸,你就可以看見了。”
賞南還沒來得及舉剪刀手,也不知道拍成了什麼樣子,他點點頭,“謝謝阿娜姐姐。”
之前那個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從前院繞過來,她快到時就開始鞠躬說抱歉,“客人太多了,做飯的隻有我媽媽和外婆,忙不過來。”
“我帶你們先進去吧,先歇會兒,然後我切點水果,我媽媽做了不少餅幹,可以先吃點點點肚子,已經在給您這一桌準備了,估計還要一個多小時左右。”
她生怕招待不好客人似的,語氣和態度好得沒話說,“要是覺得無聊,也可以在附近轉轉,不過等會就要天黑了,晚上最好不要去大瀑布,怕滑到水裡,不安全。”
“但不去大瀑布,我們這裡也有很多風景好的地方,有一個杉樹林,還有一個月季小林,月季小林是我媽媽請人設計的,很好看,很適合拍照。”
她一口說了許多話,也沒怎麼停頓,一直說到了屋內的包廂。
寬敞的一樓被隔成一個個包間,每個包間的面積雖然不大,但裝飾得尤為別致,花瓶裡插著新鮮的正在盛放的月季,牆壁上掛的是水墨下雨溪大瀑布,哪怕隻是簡單的幾筆,都能感受到哪瀑布的聲勢浩大。
小姑娘很快端來了一大盤餅幹和水果,還有一盤薯片,“薯片是我外婆做的,很好吃的。”
國嬸看著忙得滿頭大汗的小姑娘,問道:“你還在讀書吧?”
“沒有讀書了,我都二十六了,研究生畢業之後回來幫家裡的忙。”安平長相普通,皮膚偏黑,但身板又直又細,看人的眼神坦坦蕩蕩,烏黑發亮,是個很有朝氣和精神氣的女性,看著還跟個小姑娘似的。
“賺得很多啊?”讓研究生回來幫家裡的忙,也太不值當了。
“不多,節假日的生日會好一點,平時就剛好夠溫飽,但是我外婆很有錢,她隻是喜歡忙活,闲不下來。”
“你們叫我小安就行了,按桌子上的鈴直通廚房,有什麼需求可以和我們提。”安平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賞南伸手拿了幾片薯片,有些厚,表面有薄薄的辣椒面,還沒吃都能聞見薯片的焦香味。
他丟進嘴裡,脆脆的,“哥,這個真的好吃!”
“我餓了。”賞南發覺自己可能是因為餓了,因為他不僅覺得薯片好吃,還覺得餅幹也好吃,但他平時其實不太愛吃幹巴巴的餅幹,他覺得噎得慌,吃完餅幹再喝水後就更加噎。
阿娜嘴裡被李彩碧喂了一塊餅幹,她低頭擺弄著剛剛拍下來的照片,沒拍很多,但幾乎沒有廢片,拍得最漂亮的是賞南的眼睛。
她沒有這樣的眼睛。
她當然最喜歡這樣的眼睛。
賞南吃了一些薯片,喝了幾杯本地的茶水,沒之前那麼餓了,等得無聊,便低下頭和陳懸小聲說:“我們出去轉轉。”
“好。”陳懸站起來,彎腰很自然地抓起了賞南的手。
李彩碧在桌子對面看著,“你倆小學生耍朋友啊,走了路還手拉手……”
李彩碧遲鈍,不代表其他人都遲鈍,國叔和國嬸因為薯片的制作方法在吵嘴,隻有塞林和劉睿涵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同性戀在這個世界不被接納,不至於人人喊打,可若是當眾被人看見,那還是會有人指指點點,甚至可能會被直接當成反面教材,譬如:看,你要是不好好讀書,以後長大了就會變成同性戀。
人跟人之間的關系一旦改變,周圍的氣場也會跟著改變,哪怕一顰一笑一言一行跟之前比起來好像都差不多。
可總讓人覺得有些微妙。
賞南出了門,甩開陳懸的手,直接朝那兩隻小白狗跑過去。
它們提前就開始搖尾巴。
可能是因為平時不少客人來來往往,它們兩隻一點都不怕生,爬起來伸了個懶腰之後,跳起來想要和賞南一起玩。
賞南在地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它們玩兒。
一隻狗跳起來,兩隻爪子扒拉著賞南的膝蓋,另外一隻則趴在地上咬著賞南的褲腳用力往後扯。
賞南喜歡小動物,尤其是毛絨絨的小動物。
陳懸站在旁邊的石板路上,他看了會兒,在光線看起來最唯美浪漫的時刻,他拿出手機,對著賞南和小狗拍了數張照片。
拍完之後,陳懸就有些後悔。
拍完了,因為給賞南拍照,其實不需要挑什麼光線,每一秒的阿南都值得被記錄下來。
他低下頭,將每張照片都就地裁剪了,小狗在每張照片裡都被裁掉了。
“哥……”
“你可以不用叫我哥。”陳懸抬起頭,收起了手機。
“那叫什麼?”賞南茫然,心底覺得陳懸太善變,剛開始叫哥不行,得叫爸爸,要麼叫daddy,後來能接受被叫哥,現在叫哥也不行,叫變態?
“叫我陳懸。”陳懸眯了眯眼睛,語氣比即將開始的落日還要柔和。
莫名地,賞南覺得這個時候叫出口的陳懸和剛開始見面叫的陳懸不一樣。
那個時候叫名字,因為他和陳懸還不認識,連名帶姓的叫陳懸,也隻是一個代號而已。
而現在他們已經不是陌生人了,叫名字,喚的不是陳懸,喚的是傀儡。
“陳懸。”賞南思考完之後,喚了對方一聲,兩人的距離仿佛在瞬間就被拉近,並且站在了一個平等的位置上。
他不用再因為娃娃和daddy的聯系而不得不聽從於傀儡。
他直呼傀儡其名,他們是平等的。
[14:愛意值10。]
陳懸蹲下來,支著下巴,陽光直射,眸子汲取了太多璀璨的光芒,溫柔得像灑滿金箔的湖面,“你剛剛想說什麼?”
那兩隻小狗有些想朝陳懸跑過去,但跑到半路,兩隻小狗夾著尾巴嗚了一聲,又跑回到賞南腳下。
“我是想說,我們在路上的時間起碼得要一個月吧。”賞南走到陳懸旁邊,和他並排蹲下。
那兩隻小狗趴在原地,不過來。
“差不多,如果一邊逛景點一邊走,兩個月也說不定。”陳懸平和地回答。
賞南扭過頭,看著陳懸,“那你喜歡自駕遊嗎?”
“不喜歡,”陳懸回答得幹淨利落,“但是有阿南作伴的話,我覺得旅行也挺有趣的。”
“那你之前為什麼會答應李老板自駕遊?”賞南疑惑。
“想讓你見見世界的不同面。”
“我那時候還隻是個娃娃。”
“是啊,想帶娃娃見見世界,這是daddy應該做的。”陳懸看著賞南吹彈可破的臉頰,就算變成了人類,看起來也還是和娃娃一樣。
他用手指,輕輕刮了賞南的臉一下。
是伴侶,想和自己的娃娃成為伴侶,是他的daddy,也是他的伴侶。
離得近,賞南很清楚地看見了陳懸眼底的興奮,他,不太清楚陳懸又在興奮什麼。
若是沒出現愛意值,他真怕陳懸的興奮是因為想撕了自己把自己給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