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風作浪?聖代淡淡道:“我隻是希望弱勢群體可以得到一些保護。”
“人類可嚼不動金屬。”
“但人類狡詐。”
聖代比以前更像人類了,最開始的它,就算是轉變為人類形態,從它的體態中依舊能看出些微的機械感,但現在,它的動作轉換已經流暢自然,隻有開口說話時,偶爾能聽見聲帶的輕微雜音。
波迪打量著對方,看向賞南,“賞家的人工智能領域已經開發到這種程度了。”他看了看左右,抓起一把幹淨的餐刀,起身時,手臂越過桌面,他將手中的刀用力戳向聖代。
很刺耳的一道金屬鋼鐵之間的摩擦聲,波迪將刀扎下去之後,那看似柔軟的皮膚卻堅硬得連他手中的餐刀都無法劃傷分毫,甚至直接給餐刀給震飛了出去。
波迪揉著發麻的手腕,嘀嘀咕咕坐下來,賞南湊過去看了看聖代剛剛被戳的地方,沒有留下痕跡,他松了口氣,無奈道:“老師,幸好這是在家,這要是在外面,您現在就要被機器人權利協會的人帶走了,無緣無故傷害機器人是要被拘留並且處以罰款的。”
波迪將面前的餐盤推到了一邊,他對聖代更好好奇,對機器人產生自我意識的原理更加感到好奇。
聖代很淡然,“自然界的物種都會進化。”
“你放屁,屎殼郎進化我信,機器人進化我不信。”波迪胡子又狂躁起來,一抖一抖像彈起來的棉花。
聖代低下頭,繼續往嘴裡塞金屬片,“不信算了。”
波迪:“……”
過了幾秒鍾,波迪又產生了新疑問,他看著賞南,“這隻機器人在你家的工作是……”
怎麼一出現就自然而然坐下來吃東西?
“戀人,我們是戀人,“賞南低聲道,”波迪,它叫聖代,我們在談戀愛。”
果然,波迪久久地愣著,他目光在對面的兩人臉上不斷梭巡,最後大喝了一聲“胡鬧!”,賞南手裡的書頁被嚇得從手指間落下來,聖代手中的金屬片掉到盤子裡,它淡定地拾起來,重新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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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你昏了頭,”波迪氣得磕巴,他的反應本來應該是賞南以為的賞見秋的反應,“你打算跟機器人過一輩子?這是機器人,你跟機器人談什麼戀愛?它懂什麼是愛嗎?”
“它懂的愛都是它數據庫裡人類輸入的答案,沒有了數據庫,它愛什麼愛,它連日常生活都無法正常進行。”
“你看它裝模作樣坐在這裡,還學人的樣子吃東西,它一切都是通過計算得出的,連愛也是!”波迪用力拍了兩下桌子。
賞南合上書,他想了會兒,低聲道:“波迪,論計算後再愛,我覺得人類比機器人更加擅長。”
“人類計算的是愛劃不劃算,要不要愛,但機器人計算的是怎麼去愛,我更加喜歡後者,波迪,您算我老師,我希望……”
“我希望如果以後我和主人舉行婚禮,您能在場,哪怕您仍舊不看好,但我覺得您一定會祝福我們。”
聖代說出了賞南後面要說出口的話,賞南和波迪不約而同不可思議去看它。
波迪伸手指著聖代,“看吧看吧,連你說什麼話它都算算算,以後你還有什麼**可言?!”
聖代垂著眼,就算被波迪各種奚落,它的情緒也沒有產生什麼波動,它的情緒隻會因為主人而產生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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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沒在賞家的總部大樓中坐辦公室,他選擇在工業園的人工智能繼開發辦公室當一個副組長,組長給他派的助理他沒要,他身邊就跟了聖代一個。
見過聖代本來樣子的人不多,哪怕是機器人形態,見過的人也非常少,它雖然身兼了幾個要職,但交給別人處理也未嘗不可,需要經它手解決的也隻需要將郵件發給它,它直接就能處理傳輸回去。
它最主要的任務是跟著主人,其他的隻不過是附加的工作,連指令都算不上。
它如今的職位是賞南的助理,雖然賞南的工作任務不重,全城做人工智能的調研,它們自己會有許多想法。
部門一共分三個小組,研發組是核心部門,賞南目前在信息技術部門,工作內容主要是收集人工智能在市面上應用後的各項數據,收集客戶對人工智能的有效建議和反饋。
開著會,賞南坐在靠前的位置,他手裡轉著筆,一邊轉一邊打瞌睡,部長也不說他,這種小公子估計每個部門都會呆一段時間,摸清楚情況之後直接坐上經理以上的位置,哪可能真一直在基層轉悠。
反倒是站在後邊的聖代把賞南碰醒了,提醒他專心聽部長說話。
賞南低頭打著哈欠,靠在椅子上,又苦熬了兩個小時,終於聽見部長說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可以打卡下班了。
他和聖代最後一個走出會議室,外面夕陽爛漫,聖代伸手碰了碰賞南的手背,“要不要出去玩?”
“玩什麼?”賞南看了眼西裝革履的聖代,它在公司時幾乎都是以人類外形出現,如果不是因為錄入身份暴露了它的屬性,單憑肉眼,很難看出它其實是機器人。公司裡的人一開始以為聖代也是賞家上層的人下來體驗生活。
沒想到是機器人的首領,同時更加讓人沒想到的是,機器人的首領居然服務於賞家的小公子,這也就算了——機器人權利成立後,所有機器人都可以選擇與原來的使用者斷開連接,也可以選擇繼續連接。
都是首領了,還甘願做人類的僕從嗎?
與聖代一本正經的西裝革履相比,賞南的襯衫扣子都解開了兩顆,領帶揣在口袋裡,與生澀稚嫩的少年期相比,現在的他多了不少成熟與從容。
看賞南的人比看聖代的人要多,人類的情緒比較豐富,對任何人事都可以產生,但聖代冷冰冰的,不那麼吸引人。
“去格鬥場。”
賞南腳步一頓,“格鬥場?”
他都快忘了那個地方了。
金色海洋遊樂場,微金格鬥場。
“去哪兒做什麼?”
聖代抬起手,它手掌朝向一個方向,掌心泛開藍色的光,腳下一條軌道射出,很快,賞南早上停在停車場靠邊位置的黑色轎車的輪胎左右轉了轉輪胎,它啟動了車輛,讓它沿著軌道自己過來。
上車之後,聖代開著車,才開口說:“機器人權利出現後,所有的機器人都陸陸續續地取消了,相關部門要求他們整頓後在開始營業。”
“然後呢?”賞南打開一包薯片,火腿蔓越莓味道,很好,怪東西。
聖代繼續說:“機器人格鬥場牟取的利益很客觀,不少場主舍不得放棄這塊肥肉,就改變了形式,仍舊以格鬥為吸引顧客,但參與格鬥的機器人可以是自願報名,並且以友好交流為前提,底線是不能將機器人芯片損毀。”
“這規定一出,微金格鬥場的機器人反而更多了,生意也更好了。”
賞南呆呆地看著前方,“無商不奸。”
說完後,他又反應過來,“你帶我過去做什麼?”
“既白在那裡已經蟬聯了一個月的冠軍,我們過去挑戰它。”聖代眸色的光片加深,它歷史數據中一直記錄著,它和主人曾經被既白狠狠揍過,說揍好像都算不上,那時候的它和主人,應該是被玩弄才對。
“大管家?既白?”賞南差點把袋子裡的薯片全給抖了出來,“它怎麼會出現在格鬥場,還是冠軍?它不是還要服務我大哥嗎?”
聖代對系統內機器人的行蹤和數據變化掌控地毫無遺漏,“它自我意識覺醒後,芯片裂開一分為二,它擁有了兩張芯片。”
車在軌道上飛速行駛,賞南的大腦也飛速運轉著,他緩慢道出自己的猜想,“你的意思是,它有兩張芯片,除了原來的既白,又多了一個新的既白,因為一張芯片代表一個機器人生命,是這個意思嗎?”
“嗯,在格鬥場的是既白後分化出來的機器人生命,但它也是既白,它共享既白的一切,我記得這種現象,在人類的世界中被叫做人格分裂。”
賞南:“我們分裂的人格,你們不僅分裂人格,還能分裂個分身出來。”
“那既白還和原來的一樣厲害嗎?”賞南想,一樣厲害的話,他和聖代不一定能打得過吧。
聖代很淡定,“是原來的三倍厲害。”
車內度過了靜謐的十幾秒鍾,賞南的聲音冷漠地想起,“放我回去。”
.
最後還是來到了微金格鬥場。
天還沒黑下來,遊樂場裡的人不多,但格鬥場的觀眾卻不少,坐滿了觀眾席的三分之二,而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今晚即將上場的機器人選手,以及上周的冠軍——既白在一眾奇形怪狀的機器人裡面,漂亮優雅得像神仙。
賞南將最後幾口薯片都倒進嘴裡,他鼓著腮幫子打量著跟最初時後完全不一樣的格鬥場,之前的格鬥場給人陰森森的感覺,鏽跡斑斑的欄杆,看起來隨時要掉下來的顯示屏,不平坦的比賽場地,散發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味道的觀眾席。
現在就要好多了,看起來應該是重新翻修過,觀眾席每一排之間用玻璃牆隔開,玻璃牆並不是單純的一面玻璃,上面不斷滾動著關於機器人選手的基本信息,中間暫停時則全部變成了淺藍色的光屏。
而比賽場地比之前更大,雖然也不平,可卻是請專人設計過,有點類似於高低不一的駝峰。
這是高難度的比賽場地,光屏上一共顯示了二十多種不同的場地,甚至還有刀林劍雨場。
“你報名了?”賞南問道。
聖代點點頭,“報名了,和你的名字一起報上去的,我們兩個一起。”
賞南的臉部肌肉抽了一下,“誰要和你一起?”
“那主人想和誰一起?”聖代目光柔和得像月光,顏色卻格外深沉,“隻有我們共同成為贏家,這場格鬥才算有意義。”
這裡也是賞南和聖代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那時候的聖代剛出廠就被賣掉,因為陸小姐無法激活它,失去耐心之後,它被五百塊錢賣來了這裡。
它那時候的數據庫還幹幹淨淨,目睹這裡的殘忍和冷漠,它吸收得非常之快。
它被微微雅救下來,又看見微微雅的頭顱滾在自己的腳下,機器人的傳感器,讓它們可以共通同類所遭受的苦難和折磨。
賞南想起來那個在vip觀眾席偷偷看自己的陸夏,陸家的人,不知道她如今在何處,他手指動了動,從格鬥場閃閃發亮的顯示屏上移開目光,詢問聖代,“聖代,能讓我看看你出廠後都發生了些什麼嗎?”
聖代的掌心印上賞南的額頭,賞南目光直直地注視著眼前的人,有些失了焦。
聖代的研究和設計是秦老頭兒帶著自己手下的成員和學生,耗費了快七年的精力,才成功生產出一隻Q-l7701,而隻要第一隻機器人投入市場應用,隻有批量生產就不再是問題。
所以不僅是設計和研發,聖代後續的近況他們也有關注。
隻是陸家在意**,答應每個月會上傳一份詳情到工業園,在這之前,工作組本想自己先試用這隻機器人,試試看能否激活,但很遺憾的是,早在一開始,他們設計這隻機器人,就已經將這群人設置成為了它設置選項裡的一堆數據,他們無法成為它的主人。
而且,隻有真正的被使用,情感型的機器人才算是真正的被賦予類似於生命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