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緩緩抬起頭,原來是頭頂的烏雲散開了,落下的水珠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可能是下雨。
但實際上也沒有下雨,天空純淨得好像下一秒就會出現耀眼的日光。
人類頭頂上空的烏雲,已經徘徊八十多年了,這是第一次散開,有幾道刺眼的光芒落下來,融化了幾處的冰雪,冰雪融化,滴滴答答地流到地面。
被照耀的冰雪世界,好似被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那些巨大的冰柱開始往下淌著水,賞南覺得空氣裡好像出現了熱度,他呼吸困難的感受也淡去了許多。
他以為會出現太陽,可是轉眼,天就暗下來了,他從未見過變換如此之快的天。
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時間好像突然來到了晚上,群星璀璨,他有很多年沒見過星星和月亮了,都被那些隕石擋住了。
突然,一道亮光從天空的最左,迅速劃到了最右,帶著長長的有著亮光的尾巴,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捕捉。
“流星?”賞南沒來得及許願。
可不止一顆,在這顆流星之後,源源不斷的流星滑落,像是一場發著光的大雨,佔據了整片夜空,璀璨奪目。
一場千年難遇的流星雨來襲,頃刻就出現在了地下城的廣播當中。
而在這群流星之後,一顆失去生命體已多年的灰白色星球隱約出現了亮光。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和小行星也是可以談戀愛的,因為人類好像是可以收到外星來信的,隻是讀取翻譯會有些困難,所以我們都不用太難過,寧億會寫情書
“博士,有一封來自銀河系其他行星的情書,是給你的。”
第248章 小行星
不遠處冰雪化開,廣播湿噠噠的往下滴著水,刺耳的電流聲很是響了一會兒,接著才出現了斷斷續續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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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探測到,行星帶與三顆行星停止繼續向A星球行進,而分布在A星球周邊的隕石成就了兩分鍾前那場空前的流星雨,地面氣溫開始回升……”
賞南一直怔愣在原地,天又亮了一起,他從未見過變幻如此之快的雲層,那顆亮著的星球在天徹底亮起來之後,也跟著徹底消失在茫茫雲海之後。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聲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快,出神的賞南被身後的人一把抱住,秋實激動得勒住他,“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就在剛剛,那些隕石全化作了流星,直徑太大的直接分裂…天文臺還有很多重要的發現,賞南,神明聽見了人類的禱告,它真的降臨了!”
賞南眨了一下眼睛,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他眼皮一耷拉,整個人直接就歪到在了秋實的臂彎裡。
“賞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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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星2046年。
白色大樓搬離了最開始的地址,目前佇立在首都與隔壁西市交接的一座海拔最高的山頂,巨大的圓球極具特色,觀星臺的龐大更是吸引了不少當地人去打卡。
周圍綠樹成蔭,鳥語花香,不用來工作,拿來度假,也是一個風景宜人的好地方。
距離人類共同經歷的那場災難已經過去了七年,星球各個國家為此特別成立了新星紀念日,紀念A星球重獲新生的日子,在這一天,各國舉國歡慶。
而災後重建在新星日後的兩年就已經完成了大半,其餘的,比如活著的人心理創傷的修復,經濟方面,這些需要更漫長的時間。
那塊已經失去了作用的白豹星巖石被放入了博物館,它永遠提醒著人類那一場歷經八十多年的災難。
賞南每個月會去博物館逛一逛。
他升職了,不是特別高的職位,但是自發現白豹星上又出現生命體以後,天文臺決定重啟對白豹星的研究任務,為此特地成立了專門的研究小組,賞南打了二十次申請,才成為了裡面的組員——也是因為當年他差點因為巖石帶來的輻射而喪命,他們以為賞南的執著隻是想弄清楚白豹星到底是怎樣一個神奇的星體,是具有超前的科研精神的科研人員!
不過因為那場災難,人類不敢輕舉妄動,即使他們非常好奇:為什麼隻是帶走了白豹星上的一塊石頭,竟然就導致整個星體的死亡,並且還因為那一塊石頭,差點給人類帶來一場滅頂之災?
而更讓天文學家們感到震驚的是,死去八十多年的白豹星星體,復生了。
途徑白豹星的航天員趁機拍攝過照片,如今的白豹星,上面的樹更加綠,水更加清澈,是一個比A星球更美麗的地方。
但是在沒有弄清楚白豹星星體的秘密之前,人類再也不敢說白豹星是一個比A星球還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即使白豹星的確是眾多行星當中,唯一一顆與A星球達到高度相似的行星。
賞南在醫院做著每個月都要做一次的體檢,他身體留下了後遺症,大多數人類都有,但目前不會危害到生命,他就是骨頭容易酸痛,下雨天更是經常頭痛,經常性的耳鳴。
醫生將電極片挨著貼在賞南的胸前,走到一旁操作儀器,還不忘闲聊天。
“說實在的,活一天算一天唄,探索個什麼勁兒。”一個醫生,他說活一天算一天,瞥見賞南嘴角的笑意,他咳嗽兩聲,正經道,“有什麼好笑的,要我說,你們這些人就是不怕死,剛安生沒幾年,又開始皮痒想去研究人家的地兒。”
大多數人都不支持繼續研究白豹星,最好是和它老死不相往來,但大多數從事天文,哪怕隻是沾點邊的人,都雙手雙腳地贊成。
實際上,生命科學的突破都是靠一群不惜命不愛命的瘋子完成的。
“這次會謹慎點。”賞南小聲說。
醫生冷哼一聲,“管好你們的人,別再從那些鬼地方帶東西回來,下次說不定就沒這麼好運氣了,你是不知道,這幾年,年年做體檢的人都是以前的十倍,這算是好事嗎?大家都還重視起身體健康來了……”
“報告明天出來,電子版的下午就可以看見。”醫生站起來,撕掉了賞南胸膛的電極片,“你這幾年身體恢復得不錯,比大多數人都恢復得好,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吃什麼秘方?”
賞南:“…沒,就是早睡早起常鍛煉清淡飲食…..”
“滾蛋。”賞南說的這幾句,都是醫生經常囑咐給他的。
醫院外面明媚的日光刺眼得很,賞南走下臺階,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遮陽鏡,他的視力也比以前差了許多,哪怕14拼盡全力修復,也沒辦法恢復到最開始的健康狀態。
上了車,剛綁上安全帶,他就接到保羅的訊息:收到一組來自銀河系星體的信號,速回。
賞南愣了愣,隨即就將通訊儀丟開,打著方向盤駛出醫院。
寧億離開七年,天文臺的望遠鏡可以看見它,它星體並不是特別大,比起周圍那幾顆大家伙,甚至顯得有些秀珍,可是恢復生機後,它顏色最漂亮,最耀眼。
它周遭是無盡的黑暗,仿若可以吞噬任何出現在其中的物體,它的運行速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它靜靜地漂浮——但寧億是那樣一個多話的人。它如今不知孤獨成了什麼樣子。
賞南也從未收到過它的信號,天文臺的規定,他們隻能接收,不能發出,因為誰也不知道信號會發往什麼地方,吸引來什麼奇怪的生物,面對未知的事物,人類比以前更加謹慎。
所以賞南隻能等待。
[14:它應該不快樂,不然黑化值不至於一動不動,還剩十個點呢!!!]
賞南沒跟14闲聊,他很快就開車回到了山上,天文臺的建築物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他把車停進車庫後,掏出身份卡,刷了幾道門,穿過幾道走廊,才走到大的研究組的天文教室。
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賞南從後門進去,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保羅給他留了一把椅子,招呼他過去坐下。
教室前方掛著一面佔據一整面牆的幕布,上面是天文臺的投影,天眼設置在天文臺的西南方,最中間是一組已經被翻譯出來的字符。
秋實喝了兩口水,說道:“我把捕捉到的信號給大家放一遍。”說完,她點開一段錄下來的音頻。
屏幕上出現波浪符,很低很低的磁音,有些像電流聲,但其中又夾雜著幾道像是磨牙齒的嘎吱聲,最後一段則是嗡嗡的。
音頻總共十五秒,翻譯出來的字符沒一個人認識。
秋實趴在講臺上,她低著頭,“有幾種可能性,一種是其他天文臺模擬的,被我們捕捉到了,一種可能是脈衝星,再可能是恆星或者是行星,是恆星的可能性更大。”
“是不是?”
[14:不是,是恆星的。]
賞南垂下眼。
這裡不全是白豹星研究小組的,這樣的外星信號,大家都很感興趣。
見賞南好像心不在焉,保羅用膝蓋撞了撞他的膝蓋,“下班後有什麼安排嗎?”
賞南搖搖頭,“沒。”
西市和首都的天文臺中心合並,保羅也就跟著並入了首都的天文臺,他跟賞南一個小組,是除秋實和賞南關系最好的人。
另外一個關系好的,是那個賞南在路邊隨手救的小女孩和那小男孩,小女孩認賞南作哥,小男孩因為爹媽都死了,他一會兒說賞南是他媽一會兒說賞南是他爹,兩個現在都在天文臺當實習生。賞南不是很想搭理他們,太煩。
“西郊晚上有樂隊的演出,不需要票就能去,旁邊還能吃燒烤喝酒,我叫了秋實,還有你妹妹和你兒子……”
“什麼兒子什麼兒子,他不是我兒子。”
保羅:“那你去不去?”
“去去去。”
賞南知道他們是覺得自己這幾年太悶了,總是一個人,悶得讓臺裡主任找他談了好幾次話,還給他介紹了首都著名的心理醫生。
他們以為賞南是災後後遺症,隻有賞南自己知道,他有些無法接受活生生的一個人消失在眼前,消失在任何地方,變成了銀河系當中一顆孤獨寥落的小行星。
每每想到這裡,賞南都無法控制地頭痛,他跟寧億沒開始過,自然也談不上結束,更加沒有你死我生的情感經歷。
正是因為他和寧億連過去的經歷都屈指可數,才更讓賞南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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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是首都西郊夜市城為了吸引客人請的本地樂隊,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樂隊,可衝著他們來的人居然也不少,主唱是一個女生,要死不活的煙嗓很特別。
賞南不太喜歡聽太吵的音樂,但有幾首節奏稍慢的還不錯。
穿著火辣的秋實還有他那便宜妹妹林笑潔以及便宜兒子李傑瑞跑到舞臺下面又是蹦又是跟著唱,賞南坐在燒烤架旁邊,手裡捧著一杯五顏六色的酒精飲料。
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賞南心裡的那份遺憾淡了些許,不管怎樣,所有人都在那天之後開始踏上新的人生,這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但一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