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和寧億抵著膝蓋,風從懸崖的空蕩對面吹過來,寧靜安逸,賞南抬手準備把鳥羽揣進包裡,他脖子上還殘留著吻痕,放東西時一偏頭,明晃晃地出現在寧億的眼皮子底下。
“組長,你老是老了,可味道還是很好的。”寧億眸子漆黑一片,他手掌貼上賞南的頸側。
賞南漠然地抬起頭,“你如果不會調Q,可以從你後面跳下去。”
“再說了,比老,誰能比你老?”賞南又不是不知道腳底下這顆小行星已經十幾億歲了。
“那不調了。”寧億的手掌立馬從賞南的頸側轉到頸後,他人則撲過去,直接將賞南撲倒在了草叢中。
他在上方垂眼看著賞南,“組長,你用後背緊貼地面,就能感受我的心跳聲。”
那根羽毛在賞南用心去感受地面以下的感覺時,被寧億重新取了出來,柔軟溫熱的觸感靠近身體的那一刻,賞南立刻不可置信地看向寧億。
“組長,”寧億手臂從賞南後背穿過去,他將人一把抱起來,抱到腿上,那根鳥羽已經自動沒入半支,“你猜它為什麼會叫初戀鳥?”
“名字其實是我回來後取的,因為這種鳥一呆嘗到了情人的味道,就會夜夜啼叫,幹渴難解,不分雌雄。”
“它們的羽毛味道很重,可能你聞不太出來,但是它們彼此的鳥羽能在對方身上長留不散,如果被迫分離,它們的味道會在彼此身上停留長達三年之久,以此來避免其他鳥的窺伺。”寧億不緊不慢地送,“它會融化,融化之後停留的時間便會更久。”
寧億的手指挨著羽毛一塊送,“可能再過好幾年,你還能看見小羽毛從自己身體裡掉出來。”
它笑起來,兩顆小虎牙讓它表情顯得靈動又真摯,賞南一把捂住他的臉,卻被舔遍了五根手指。
怪物就是怪物,長了小虎牙也不影響它作為怪物的本質。
作者有話要說:
初戀鳥:我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是吧?
第252章 小行星【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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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本來以為這羽毛離開初戀鳥的身體就等於是失去了活力,但是在碰著寧億的手之後,它變為了活的,賞南能明顯感覺到它在主動往裡,主動附著往身體表面附著,並且位置從不重合。
他甚至能感覺到羽毛越貼越深,寧億抱住賞南,抹掉他鬢角的汗水,日光照耀得賞南睜不開眼,他聽見寧億在耳畔說:“組長,如果你是白豹星的生物,那你也是我的了。”
可惜賞南不是,所以寧億隻能想盡一切辦法在賞南身上留下印記。
初戀鳥是一種很極端的生物,不僅會留下印記,它的發情期是每年一次,它的羽毛也會影響到賞南,所以就算他們以後不再見面了,哪怕組長甚至都不喜歡他了,對方也無法停止想念他,渴望他。
[14:黑化值0。]
[14:別什麼玩意兒都往屁股裡揣,遲早出事兒。]
[14:我在說什麼?我中毒了嗎?]
通訊儀裡面的聲音仿佛隔得很遠,最後還是寧億接了放到了賞南的耳邊,秋實在那頭問,“你進度怎麼樣?注意安全,食物帶夠沒有?”
賞南看向寧億,寧億清了清嗓子,他模仿出賞南的嗓音,“進度可以,食物帶夠了。”
“那就好,要是遇見不對勁的地方立馬返回,我感覺這顆行星挺危險的,昨天我們不是說它有自我意識嗎?”秋實在那邊哎喲了幾聲,“有藤蔓跟在我後面追!!!”
她被迫終止了通話,過了一會兒,她發了一段視頻過來,她現在身處一片森林當中,鬱鬱蔥蔥的林地,可她面前確實如織網一般鋪天蓋地的藤蔓,尖端像蛇頭齊刷刷地擺動著。
視頻中的秋實將鏡頭切到自己的臉上,她一頭的綠葉子,“它們沒惡意,就是蠻惡心,故意嚇人,神經病吧!”
“不說了,我去扇它們兩個大耳巴子!”
視頻掐斷,寧億垂著眼睫,語氣沉沉,“她真煩。”
賞南手指攥緊了寧億的臂膀,他說不出話來,下面被塞住,喉嚨也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塞住了,他隻有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氣音的份兒。
“沒地方洗澡?”寧億手臂穿過賞南的腋下,賞南微微撩眼,瞬間便猜透了寧億的想法。
寧億抬手捂住賞南的口鼻,“想看看我這裡的海嗎?”
賞南看向遠處,A星球的海洋也很漂亮,但是和白豹星的比不了,但是懸崖這個高度……他猶豫了幾秒鍾,“看看吧。”
組長的回答在寧億的意料之內,組長從來就不是一個嬌氣的膽小鬼。
寧億攬住賞南的後背,他抱住賞南,往後一倒,海風立刻灌入賞南的耳朵,下墜感不是很強,他跟著寧億墜入海水當中。
“組長,你可以在水裡呼吸。”寧億松開手,“我隻是怕你嗆到。”
賞南緩緩睜開眼,海水並沒有在他睜開眼睛後爭先恐後地往眼睛裡湧,它們平和地拂過賞南的身體,甚至不需要他做出任何舉動,他就能在水中保持身在陸地的狀態。
賞南低頭看向腳下,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這片海比他想象得還要深,腳下深不見底,像一隻碩大的黑色眼球。
但因為有成群的彩色遊魚經過,減輕了這種恐懼感。
寧億:“其實我隻是覺得這樣洗澡比較方便。”他攤開掌心,手心中升起一串串大小不一樣的氣泡,比海水顏色更淺。
他的臉幾乎快要和海水融合在一起了,波浪在他的皮膚底下經過。
“我做過人類,知道你們談戀愛都會做些什麼,我現在沒條件給你那些禮物,”寧億說道,“我盡量吧。”
“對了,上次你那幾個紅薯……鈴蘭種球,我帶來了這裡,開了很大一片花,”賞南手指被幾隻魚啄吻,他低下頭,發現寧億的身形越來越淡,但是自己的小腿下半截被卷起來的浪裹住,可寧億說話的聲音沒有消失,“一想到你會離開,我就想把你撕碎,灑在行星的每塊土地上。”
撕碎了,賞南的身體會融入進白豹星的土地,等於是融入它的身體。賞南就永永遠遠地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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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穿著衣服帶著裝備,狼狽地跑回飛船,秋實在外面草坪上和保羅一起架了一口鍋煮泡面,看見賞南一路連滾帶爬地跑回來,“著什麼急?保羅說還要切火腿放進去。”
“我就是……”賞南為自己每天跑出去談戀愛感到心虛,“餓了。”但他每天帶回來的數據最多,寧億會舉著掃描儀四處掃,他給的資料比百科更全,帶回去還可能引起其他人疑心,賞南每回都要刪刪減減一部分。
畢竟他隻是採樣,怎麼可能知道行星上面生物的歷史來源和生存需求,還有名字,全都是寧億臨時取的。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初戀鳥也是你瞎編的?”
“習性都是真的,名字當然是由我來取,你取也可以,南南鳥。”
“……”
賞南坐在折疊椅上吃泡面,這裡看月亮,月亮更大更圓更明亮,像是罩在頭頂的一個巨大的玉盤,秋實在一旁說:“數據都已經傳回去了,大概的生態氣象也觀察了一部分,更細致的工作還要等回去制定更詳細的計劃之後再說,說不定可以建站。”
“還有,米內博士昨天晚上過世了。”
米內?賞南腦海裡出現一個把辦公座椅擠壓得變形的胖子的形象,當初他和寧億從首都天文臺離職,便是這位博士一手促成。
當年那樣的環境,大家的身體或多或少都出現了問題,就是壽命不影響,後半生也大概率是在病痛中掙扎度過,年輕人會好許多,比如賞南他們,還能繼續為天文臺工作,而像米內這一批當時年紀大的,這些年陸陸續續死得差不多了。
賞南往嘴裡圍著火腿,“我們什麼時候走?”
“明天。”保羅抱著湯碗喝湯。
飛船一開始就沒打算在白豹星上長留,所以攜帶的物資並不多,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探路,確定繼續探索的可行性,等他們回去,天文臺和航空中心會制定更詳細的計劃。
如果白豹星真的可以成為人類備用的選擇的話,那它勢必會成為一個研究重點任務。
但寧億不歡迎人類,這短時間,除了賞南,其他人全或多或少地遭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管是被藤蔓追著跑還是被野生動物襲擊,次數都不少。
秋實吃得不多,她放下碗,打了個飽嗝,眼睛一閃,突然伸手指著賞南的腳下,“你腳下開花了!剛剛都還沒有。”
一株白色的風鈴,還很纖弱,賞南挪動鞋子,它都會被掃過去的風壓得彎下腰。
“今天晚上大家好好休息,還有五個小時,天亮我們就出發。”張靜邃從飛船後面繞出來。
賞南有些木然地往嘴裡喂著東西,頭頂傳來轟隆一聲,打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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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點,賞南就爬上床,外面的雷聲已經停了,他本來以為會下雨,結果打了幾聲雷之後就完全沒了動靜。
身後傳來動靜,賞南在床上翻了個身,翻身過去就撞上了寧億放大的五官——寧億此刻正蹲在他的床前。
青年翹起嘴角,“說兩個月就是兩個月,不多一天,不愧是科學家。”
如果不是他口吻諷刺,賞南會以為他是在恭維自己。
“你等一下。”賞南拍了拍寧億的肩膀,他下了床,從床底下把隨身攜帶的物品包拉出來,在裡面翻了一陣子,翻到了裝戒指的盒子。
賞南把盒子直接揣給寧億,他迅速又回到床上,盤腿坐著說道:“戒指是我自己做的,用隕石材料,送給你。”
寧億坐在地上,他看了會兒賞南,打開了戒指盒子,隕石是深灰色,所以戒指也是,但是被打磨得很光滑,看不出來是石頭。
在拿起戒指之前,他重新又抬頭看了眼賞南,之後才將戒指從盒子裡拿起來,他試著往手指上套,套小拇指大了一圈,無名指正好。
“你跟我求婚啊,組長。”寧億看著手指上的戒指。
“不算吧,隻是一份比較的禮物而已,但如果你當這是求婚戒指,也可以。”賞南輕聲說,同時紅了耳朵,他用手掌捂住。
“你跟我求婚,又把我丟在這裡,那我獨守空房……”寧億摩挲著戒指,“如果不是我無法離開這裡。”
賞南知道這是一道無解的題,他不會為了寧億留下來,八十多年的災難讓人類數量驟減,哪怕到現在,社會運轉都隻是艱難地維持著,他一開始就身處在這個位置上,自然不可能違背當初入職時宣下的誓言。
而寧億離開這裡就更不可能了。
“沒有組長的話,我就是被流放的。”寧億抬起頭,表情既悲傷又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