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半下午，距離晚上並沒有太久，兩人要去的地方意外的一致，都是隔壁市，隻不過具體的地方有差別，雖然實際距離並不算太遠，但是還是得早點出門。

雖然說是早，但是實際上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去的時候是秦書開的車。

宋雲回沒有打算直接去吃飯的地方，剛好想散散步，於是在陳晨公司附近下了車，對著車裡的秦書揮揮手。

汽車慢慢走遠。

他身體一轉，之後還在街上慢慢走著。

是很久沒有看到過的城市的夜晚。

現在正好是很多人下班的時候，街上人流不算少，人影錯落間，城市的燈光閃爍，透著一股繁華的氣息。

雖然之前就隻來過兩次，但他還是記得去成環的路，這樣沿路走著，打了個呵欠。

在冬天，呵個氣都有白霧冒出，隻是他整個臉都縮在了圍巾裡，看不太明顯。

他順手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作為一個合格的社畜，陳晨不會遲到，也不會在該下班的時候多待一秒。

宋雲回在門口站著，一下子就看到了對方。

陳晨終於不再倔強，脫下了他的大衣換上羽絨服。

等到對方再走近了些，宋雲回朝他略一揮手。

要是他沒聽錯的話，剛走到他附近的人說了句“w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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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抬眼看過去。

對方瞬間笑，說：“你居然來找我，受寵若驚。”

看上去不像是受寵若驚的感覺。

陳晨搓搓手，維持了點最後的風度，沒有把脖子縮起來，看上去還算是人模狗樣。

兩人找了輛車去吃飯的地方。

一上車陳晨的表情就再也收斂不住，笑得一臉傻樣。

宋雲回問他：“怎麼得個獎金高興這麼大半天？”

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單純的好奇。

“你不懂。”陳晨一臉深沉，“工資叫勞動所得，這種摸魚還能得獎金才叫賺錢。”

前面開車的司機深有同感。

兩個不同領域的打工人開始有了一個共同的話題，聊到最後下車的時候就差原地結拜。

陳晨找的飯店叫鴻升，下車就能看見。

從下車到進入飯店找到訂好的位置，他嘴裡的話題已經完全換了一圈。

他的話說得跳躍，但是宋雲回能懂。

陳晨最後扯道：“我原本想訂隔壁的房間，那數字好玩，但是慢人一步，抱憾終身。”

***

“當時我訂座位的時候就剩兩間包間，這數字好玩，我馬上就訂了，結果剛訂完出來就發現隔壁間也被人訂了，幸好我當時反應快。”

經紀人揣著手站在一邊吹牛，其他幾個人有站有坐，聽他講著話，眼睛卻不斷往門口瞟。

房間隔音不太好，可以聽見外面的聲音。

有腳步聲響起，而且還是兩道。

他們豎起了耳朵。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

有人拍了拍跳得有些快的小心髒。

“先生，您的朋友就在裡面。”

服務員的話瞬間擊碎了房間裡的人的幻想。

大門打開，門口果不其然站著秦書。

並且也隻有他一個人，陪同的服務員已經離開。

經紀人和他打了聲招呼，揣著手坐下，之後改為抱著自己的保溫杯。

幾個人這麼圍著桌子坐下，硬生生把飯店坐成了劇組休息室的感覺。

和這邊的氣氛不同，隔了一道牆，隔壁的氣氛已經完全熱烈了起來。

起初是陳晨一個人的熱烈。

他點了酒——也隻給自己點了酒，宋雲回隻有喝果汁的份，喝了之後就開始飄。

他沒醉，但是酒精把他的腦子的束縛給衝開了，話題左彎右拐，從最初的他小學玩卡片沒人能玩得過他最後扯到了他高中喜歡過的女生的身上。

他說：“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特純情。”

宋雲回就對方自己稱自己純情的這個行為不發表任何看法。

對方繼續說著，一臉遺憾中又夾雜著懷念：

“我那個時候喜歡她老久了，但是一直不敢開口。結果後來聽說有男生追她，就不敢猶豫，馬上開始著手寫信。”

宋雲回在聽到“信”這個字眼的時候眼神終於有了波動。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高中的時候的字特醜，不能見人那種，隻能花錢找了個代寫。”

當時找代寫讓他本就不富裕的錢包更加雪上加霜。

宋雲回問他：“那最後呢？”

陳晨抹臉：“被拒絕了，別人也不至於一直把信收著，應該是扔了。”

沒追到人，還虧了一筆代寫的錢，代寫也知道了他追人失敗。

大寫的慘。

宋雲回沒吭聲，默默思索著。

原來拒絕了就會把信扔掉。

他說：“我有一個朋友，他高中送了別人一封信，收信的人一直留著，收信人把信收著的原因一般有哪些？”

他補充了句，“我朋友是幾乎不寫信的那種類型。”

嗅到八卦的氣息，陳晨酒也不喝了，幫著他一起分析。

……幫著他的朋友分析。

“你那朋友寫的信的內容是什麼？”

宋雲回回答：“時間過太久，已經忘記內容了。”

陳晨摩挲下巴，之後自信開口：

“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個你朋友寫的是情書，對方接受了，信有紀念意義，所以存起來了；還有個就是畢業或者生日寫給朋友的信，有意義，遂珍藏。”

宋雲回幹笑兩聲：“當時應該不是畢業或者生日。”

並且他覺得自己也不像是會因為生日或者節氣就給朋友寫信的人。

就比如說現在，面對陳晨，他就一絲一毫的寫信的念頭都提不起來。

答案好像昭然若揭。

但總有些奇怪。

但怪在哪又說不上來。

最後話題以陳晨酒喝多了要去上廁所結束。

宋雲回就坐在位置上慢慢吃菜，一邊吃一邊想事情。

什麼事情都想起來了，唯獨高中的記憶缺了一段，那封信像是成了懸案一樣。

陳晨廁所上得意外地慢。

他回來的時候臉上還紅光滿面，看上去很滿足的樣子。

宋雲回狐疑：“你真是去上廁所了？”

陳晨嘿嘿笑了兩聲：“剛在廁所遇到兩個兄弟，多講了會兒話。”

他今天晚上遇到投緣的人的概率好像格外的大。

“我看到外邊有水果免費供應，看上去很新鮮，但一人限一份，”他問，“你吃嗎？”

宋雲回說不吃。

陳晨大喜：“那好，你跟我一起去，我一個人可以吃兩份。”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懶得戴帽子，宋雲回隨意圍上圍巾就跟著對方出發。

他們打開房間門的瞬間，隔壁的門也打開了。

兩人路過的時候，裡面正好有人說了句，“你們先吃，我去拿份水果解膩。”

心裡沒什麼窺探欲，但是一道聲音出現之後，人總是條件反射看過去。

剛走到門口的兩人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完了包間內的人。

宋雲回驚訝：“秦小書？”

陳晨驚喜：“兄弟！”

包間內的人同樣看向兩人。

之後是兩聲熱烈的回應。

“兄弟！”

如此這般，兩個包間的人並為一個包間。

陳晨和他剛好也想去拿水果的兄弟們一起去拿水果，宋雲回得到特赦，不用再一起去。

包間裡本就沒有坐滿，秦書把身邊的椅子往外拉，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宋雲回坐在了他身邊。

秦書和其他人簡要介紹了一聲。

經紀人首先熱情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姓陳，叫陳飛，秦書經紀人。”

宋雲回摘下遮了大半張臉的圍巾，同樣笑了下，“陳哥好，我是宋雲回。”

他對這裡人放心。

要是有什麼問題，秦書不會問他要不要來。

淺色瞳孔映著房間內的光亮，眼中的笑意灼人眼。

他隻坐在那，像是一個天然的發光體。

其他人：？

宋什麼回？

房間內安靜了一瞬，之後氣氛陡然升高。

其他人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坐他旁邊的秦書，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該往哪裡看。

好家伙！

這人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結果悶聲搞大的。

現在全網都在想宋雲回是去哪兒了，有沒有可能再次在網上發聲，有些人線索是找了又找，結果鬧了大半天一事無成。

他們平時有時也會跟進尋人進度，沒想到找的人就這麼近，還疑似被自家人撈回家了。

可惡！

之前還在他們面前晃了幾次他們也沒發覺。

——好看也是真好看，鏡頭前鏡頭後並沒有太大差別，像是自帶柔光一樣。

有人盯著看了幾眼，有些出神，回過神來後低頭喝了口水，隔了一會兒才敢再抬頭。

最後宋雲回不僅和經紀人聊了兩句，和其他人也一一打了招呼。

在其他人介紹了自己的名字之後，他慢慢就有了印象。

最後和他打招呼的是一個小姑娘，戴著厚眼鏡，看上去很不好意思，聲音細細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我記得你，”宋雲回說，

“之前秦書還和我誇過你做事情認真負責，反應也快。”

秦書平時和他闲聊時有時候會扯到這方面，他那或許不算誇，但也是肯定的態度。

在場的這些人對方幾乎都提到過，他聽了，也進了腦子，所以很快就能對上人。

小姑娘看著顯小，實際上已經入行很多年，但是腼腆害羞是真。

她聞言，抬頭看了秦書一眼，眼裡帶著不可思議。

其他人也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在知道秦書也誇過他們之後。

他們原本在這裡工作就是因為破事少待遇好，也沒有其他藝人那裡那樣奇怪的氛圍，不管是對伙伴還是什麼，幾年相處下來也相處出了感情。

但是他們也知道，秦書是真的冷淡得內外如一。

結果今天突然得知，他們覺得冷淡得內外如一的人也會回家後在朋友面前誇他們。

他們……他們就升華了。

幾個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