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度過數十個新年。”
也可能隻有今年。
這是棠梨聽了齊燁這句話後心裡不自覺回應的一句。
她是下了決心到時候告訴齊燁一切的，也做好了一切重置的準備。
但是這並不代表棠梨能夠釋懷，能夠坦然面對結果。
畢竟隻有一個人有記憶，在不斷重復著一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想到這裡棠梨深吸了一口氣，將臉埋在了少年的背上。
鼻翼之間雪杉木的氣息一點一點滲透到了她的肺腑，她覺得清醒又平靜。
“……好。”
過了許久，齊燁聽到棠梨這麼說了一句。
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要哭了一樣。
他心下一動，以為棠梨是因為沒辦法和自己一起過年而難過成這樣。
齊燁喉結滾了滾，神情也跟著柔和了許多。
他覺得自己這樣不好。
棠梨明明都已經這麼難過了，他第一時間的反應竟然是高興。
因為埋在齊燁的身上，棠梨幾乎瞬間便覺察到了對方低低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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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麼？”
“抱歉，喜不自禁。”
“……不能一起過年你好像很高興？”
“不是因為這個，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難過。我以為你會和以往時候一樣，不會把這種事情當回事的。”
棠梨聽了這話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咬了咬牙，前一秒的鬱悶情緒在這時候被怒氣給覆上。
她沒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腰。
“嘖，你什麼意思？我難過了你就很高興？”
“……”
棠梨的閱讀理解一向很好，這一點從一開始時候齊燁就知道。
可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把自己的話曲解成這樣，這讓他哭笑不得。
“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齊燁耳根染上緋色，拂面的風似乎也熱得他臉發燙。
“我高興的是你竟然這麼想要和我一起過年，我以為隻有我在期待這些。”
“因為你好像一直對這些都不怎麼在意，之前苟尋他們問你聖誕節有什麼安排的時候，你也興致缺缺，回了句回家打遊戲。”
“聖誕節這種洋節有什麼還在意的，每年他們約我出來我都是在家打遊戲的……”
棠梨話說到一半後停頓了下，恍惚之間想起了什麼。
當時苟尋問她的時候，齊燁好像也在看她。
她記不清齊燁那時候什麼眼神了，但是卻記得他在聽到自己沒什麼安排之後抿唇斂了神情。
“你想和我一起過聖誕？”
被戳中心事的少年指尖微動，脖子根也覆上了胭脂紅。
“……因為運動會結束後就差不多是聖誕了，我想著排練了那麼久你應該會想玩一玩。”
“隻是沒想到你會選擇回家。”
齊燁這話沒直接說，卻也委婉表示了。
棠梨不是傻子，這種程度的暗示她還是能夠聽懂的。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了這話後莫名有些心虛。
棠梨摸了摸鼻子，抬眸看向前面的少年。
“那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我都可以，看你。”
齊燁彎唇笑了笑。
“不用了，我們就回家打遊戲吧。你想玩什麼都可以，看你。”
他是故意的。
故意學著棠梨剛才的句式回她，語氣帶著調侃又寵溺，聽得她耳熱。
“說得倒輕松，有你在誰還想玩遊戲啊，當然是玩……”
玩你。
棠梨隻是下意識在心裡吐槽而已，不想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脫口而出了。
她已經說了大半。
哪怕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出口，前面的人也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
齊燁手上動作一頓，險些沒掌握住平衡從車上摔了下來。
緩了一會兒後，他渾身還是燙得厲害。
尤其是餘光瞥見身後的罪魁禍首還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時候，少年沒忍住，回頭羞惱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你一個女孩子成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不知……”
“又要說我不知羞是吧？”
齊燁不會罵人，也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平日裡氣急了左右不過是混蛋王八蛋，被他撩撥過頭了也就是一句不知羞，不害臊。
再沒什麼新花樣。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說你臉皮薄吧，可是之前時候你不知道我是女的不是一個勁兒地撩撥我嗎？我當時都沒說你什麼，我現在就想想而已，還沒付諸行動呢，你倒說我不知羞了。”
棠梨一向是有話直說的，憋不住什麼事。
她看著少年紅得通透的耳根，伸手揉了揉。
“齊燁，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你比之前要慫了？如今稍微碰一下就跟含羞草似的，我難不成會吃了你？”
見她一碰，齊燁又下意識側臉避開了，她癟了癟嘴很是不愉地開了口。
少年聽到棠梨語氣裡的抱怨後，一時之間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故意逗弄他。
以前那是因為他以為他們都是男孩子，可是現在她畢竟是個女生，他再如何也不能像之前時候那麼隨便了。
結果他沒想到自己的克制，在她這裡變成了慫。
少年薄唇抿著，因為過於羞恥，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不想他的沉默反而更加加劇了棠梨的不滿。
這幾天齊燁本來就因為之前的事情對她忽冷忽熱的，也沒之前親近了。
讓棠梨有點兒不安。
如今他這個反應，棠梨越發覺得對方沒那麼喜歡自己了。
本來她和齊燁能走在一起已經很意外了，她起初也沒想過畢業之後他們還能在一起。
隻是少年一直對自己毫不掩飾，強烈純粹的表達著感情。這才讓棠梨心下產生了動搖，想著孤注一擲將事情一並告訴他得了。
她明明都已經下了決心做好了重置一切的準備。
結果對方反倒越來越冷淡了。
這算什麼嘛。
當時說喜歡的也是他，她都已經妥協了，怎麼還這樣。
這麼下去這還有告訴他的必要嗎？基本上高中一畢業他們這感情也淡得沒邊了，哪還需要坦白什麼？
想到這裡棠梨憤憤磨了磨後槽牙，眼尾不自覺帶了點兒紅。
她沒哭，就是覺得眼睛酸澀難受。
就像最初因為得不到回應而害怕的齊燁一樣，棠梨在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其實也是不安的。
她手不自覺攥緊了齊燁的衣角，將臉埋在他身上。
少有的安靜了一路。
齊燁對棠梨的情緒很敏銳，他感覺到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竭力想要壓制什麼似的。
他眼睫一動，不自覺慌亂了起來。
“棠梨？”
“……幹什麼？”
聲音也悶悶的，一聽就和平常時候不一樣。
齊燁將車停下，連忙回頭看了過去。
隻見少女低著頭，長長的睫羽下面落了一層淺淡陰影。
那雙茶色的眼眸斂著，視線沒有落在他身上分毫。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惹你生氣了？”
齊燁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輕碰觸了下棠梨的面頰，她沒避開，任由他將自己的臉抬起來。
之前時候看不見，此時瞧見她眼尾有點紅，下意識用指腹摩挲了下。
沒有感覺到湿潤後心下松了口氣。
“怎麼了？好端端的鬧什麼別扭？眼睛怎麼了，被風吹的？怎麼這麼紅？”
前一秒還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少年，這時候又放柔了語氣好聲好氣地哄著自己。
她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對方究竟是真的喜歡自己，還是單純佔有欲在作祟。
大約是以前時候齊燁對自己太好，太粘著她了，哪怕現在他還是溫柔體貼，可是她心下總會不自覺拿去和前面時候比較。
棠梨被這樣的落差給弄得很是無力。
“齊燁，你要是不喜歡我了記得提前給我說。我不會纏著你的。”
這話是棠梨最初和齊燁交往時候她便說過的話，當時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松，如今卻聽著有些沉重。
“我哥說過，像我們這種年紀感情很容易變的，等到熱情過去了就沒什麼感覺了。不過我和你在一起是一心一意的，我可能沒你之前時候喜歡我那樣喜歡你，但是也還是很認真對待這份感情的。”
“你對我也很好，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如果真不喜歡了直說就成，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齊燁被棠梨猝不及防的這麼一堆話給弄得一愣，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對方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棠梨，你，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我對你的感情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他心裡沒由來的不安起來，低頭抵在她額頭急切地解釋道。
“是不是我這段時間一直冷落你，你生氣了？”
這是齊燁最害怕的，棠梨本來就對自己沒多喜歡。
他怕對方因為這段時間的事情消磨掉了對自己耐性，想直接和他斷了。
“我哪裡敢生氣，這不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對嗎？”
棠梨扯了扯嘴角，自嘲地這麼說道。
“倒是你，要是不想和我親近的話，你也不用困擾著怎麼拒絕我這個粘人精，我以後不碰你就是了。”
她覺得自己就是太容易被齊燁給影響了，越活越過去了。
這件事本來就還沒個定數，人隨時可以抽身，她反而恨不得現在就一頭死死栽進去。
沉鹿說的對，被感情左右沒有自我實在太危險了。
趁著現在齊燁對自己的新鮮勁過了，感情也淡了。
她也應該保持清醒，盡早做好斷了的打算。
棠梨想著這段時間自己實在挺窩囊挺舔狗的。
她整理好情緒，吸了吸鼻子，然後伸手拍掉了齊燁的手。
“行了，別膩歪了，馬上打鈴了，趕緊進去吧。”
棠梨不知道自己剛才的眼神有多平靜，和最開始時候一樣。
裡面沒有齊燁。
這讓他手腳驟然冰涼，腦子也混沌一片。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齊燁最擔心的事情好像真的發生了，他似乎真的消磨掉了少女對自己僅存的一點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