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換個詞,就是遠徵軍從指揮到下士,全都摳摳搜搜,巴不得一枚導彈掰成兩枚打。
現在見了第五軍團這種無比奢侈的打法,立刻有了一種乞丐看見富翁用金子砌地磚的心痛感。
陸封寒吩咐:“破軍,算算她的彈藥庫存。”
破軍:“好的。海蓮娜所在的主艦彈藥庫存為40%。”
梅捷琳咋舌:“這個打法,都還能剩百分之四十的庫存?別說她是前任智者的私生女了,說是現任智者的我都信!”
她又好奇,“破軍,海蓮娜也是女的,你怎麼不稱呼她海蓮娜小姐?”
破軍十分有節操:“梅捷琳小姐,我會這麼稱呼您,隻是因為我敬佩您的品格與作為。”
梅捷琳眉開眼笑:“指揮,破軍比您會說話多了!”
陸封寒懶得理她:“殲擊艦序列再飛兩輪,飛近一點,中型艦跟著上,把第五軍團的主艦打痛,爭取把人惹惱到想加倍報復。”
梅捷琳搖頭晃腦地感慨:“指揮,你心好黑!”
另一邊,瓦西列夫差點將桌沿拍斷:“海蓮娜到底在幹什麼?通訊兵!去問皇冠公主號主艦彈藥儲存量還有多少!她以為現在是演習還是模擬戰略遊戲?”
通訊兵很快回應:“皇冠公主號拒絕對話,表示不需要別人的指揮,我們隻需要安心等待他們的救援。軍團長,這是……原話。”
瓦西列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當說什麼。
通訊頻道的另一邊,黑塞摸著匕首上鑲嵌的寶石:“難道你還指望海蓮娜會聽你的?她央求智者讓她加入聯合軍團,目的再明白不過——等我們打贏了,她來搶功。從始至終,我們在她眼裡,不過是替她臉面增光添彩的工具。”
破軍精確計算著第五軍團主艦的彈藥庫存,耗到低於百分之二十時,對面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開始收斂攻勢,但已經晚了。
陸封寒字音清晰:“左右翼埋伏的殲擊艦序列,序列號為單數的出動,將對面那個什麼公主號的護衛艦清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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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隊殲擊艦陡然出現,高速衝入戰圈,槍煙炮雨後,護衛艦被衝散。
梅捷琳撇嘴:“以前第五軍團少有出戰是有原因的,上戰場純屬是為我軍支援物資。”
陸封寒習慣性地屏蔽梅捷琳的碎碎叨叨,研判地看著星圖,隨即命令:“可以收網了。”
瓦西列夫不過一時半會兒沒關注,再看時,第五軍團已經成了一大堆破銅爛鐵。他陰著一張臉,問黑塞:“不去救人?”
黑塞讓他看看戰場:“這種表現忠心的機會可輪不上我們,第九軍團的艾斯本已經一馬當先去了,他可是一門心思想得到智者的注目,還有什麼比在危局中救下可憐的海蓮娜小姐更好的機會?”
瓦西列夫眉心一動:“那個傳聞是真的?”
黑塞不說話,一副“你說明白一點”的表情。
瓦西列夫清楚黑塞不想落人話柄,隻好主動說出那句話:“海蓮娜是智者的親妹妹?”
“妄議智者可是要被扔在宇宙中被射線燒死的重罪,”黑塞說完,轉了口風,“你說的,可能是真相。”
這種含混不明的答案,已經將真相擺出。
海蓮娜是前任智者的私生女這件事在高層流傳已久,不是什麼秘密。如果海蓮娜與現任智者是兄妹,那麼,現任智者與前任智者是父子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瓦西列夫沉吟:“父死子繼?”
黑塞不願再討論這個話題:“誰知道呢。”
另一邊,第九軍團急速馳援皇冠公主號,維因在通訊頻道磨牙道:“轉身就跑,浪費了我一枚粒子炮!跑這麼快,家裡著火了嗎!”
梅捷琳立刻接話,摩拳擦掌:“他家裡著沒著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馬上就要著火了!”
第九軍團以導彈和高敏炮開道,迅速到達戰圈外,又很謹慎地立時剎車,然而下一秒,以澶淵號為首的艦群身形未露,炮火先到,導彈推進器齊齊升起,上百顆導彈瞬時發射,在中控系統計算下,以極高的精度編織成一個巨大火力網,咆哮著撲向前來支援的第九軍團!
導彈爆炸的巨大能量甚至在星域中掀起波濤與渦旋,連漂浮的金屬殘骸與分散的隕石都隨之震動。
維因不禁撫掌大笑:“還真的著火了!”
雷達探測器的畫面上,代表第九軍團星艦的紅點轉眼熄了半數,陸封寒揉捏著祈言的手指,嗓音散漫:“圍其必救,滅其援軍,不知道反叛軍嘗著滋味如何。”
陸封寒在“戰場總指揮”這個身份下,跟平時會有不同,幾乎很少透露個人情緒,給人一種永遠冷靜的印象。
說出這句話時,祈言明顯察覺,有難以言說的煞氣和桀骜自陸封寒毛孔中散發出來,銳利又凜冽。
他在心裡想,將軍是個很記仇的將軍。
反叛軍用這一招圍攻梅捷琳,絕境中,很多人犧牲,即使龍夕雲及時趕到把人救下,遠徵軍也一直處於被動的境地。
直到現在,戰勢逆轉。
他曾聽文森特和梅捷琳他們闲聊時,總說陸封寒是叢林動物,特別喜歡圈地宣告主權,護短又自傲。
現在他覺得,文森特他們的形容十分貼切。
捏了捏祈言的臉頰,陸封寒靠近,低聲問:“在看我什麼?”
嗓音像在祈言耳後撓了一下。
祈言很坦誠,實話實說:“在觀察將軍。”
“有結果了嗎?”
“嗯,看到了將軍的一個側面。”
剛剛面對敵軍的槍彈時都沒多少感覺,聽見祈言這句,陸封寒心下反而一緊:“那,喜不喜歡?”
祈言的音量一降再降,不太自在地回答:“將軍就是將軍,都喜歡。”
陸封寒唇角笑容倏然加深。
皇冠公主號主艦被限制在包圍圈中,炮臺與炮口仍在,彈藥儲備卻已告罄,一時間成了“人質”,引來源源不斷的施救者。
戰場的中心隨之轉移。
轉被動為主動,梅捷琳轟下一艘來襲的中型艦,又克制不住聊天的衝動:“指揮,除私生女這一條外,你怎麼就敢賭,圍了海蓮娜,肯定會有人來救?上任智者都死多久了。”
“第九軍團的艾斯本心高氣傲,十一軍團的唐納之流都不被他看進眼裡,但他在這場軍團聯合出戰中,卻願意讓海蓮娜最後到場,自己當先鋒軍、馬前卒。”陸封寒點到即止。
梅捷琳自己順著想了想,翹起嘴角:“等這場仗結束了,可以搞成個模擬戰場,把那群新兵和各個軍校的學生都拉進來晃一圈,看看他們的戰術!”
她的話題跳躍性極強,“說起來,這次帶出來的新兵表現還不錯,至少心理素質尚佳,沒有出現什麼太空幽閉症或者太緊張朝自己人開炮之類的狀況。”
陸封寒:“三天後,又一批新兵會從開普勒大區送過來。”
梅捷琳有點不妙的預感:“然後?”
“既然你提了,那訓練交給你了。”
“讓我去訓那幫殲擊艦的操縱杆都沒握過、看見什麼都嗷嗷叫的——”梅捷琳咽下涉嫌人身攻擊的詞,“新兵?指揮你就不怕他們還沒上戰場就沒了?指揮?指揮?”
陸封寒再次屏蔽她的聲音,轉向維因:“第九軍團的主艦露出來了,試試看能不能打。”
“是!”
此時,瓦西列夫和黑塞已經看出了陸封寒的打算。
瓦西列夫:“遠徵軍戰力大增,又握著那項來歷不明的詭異手段,艾斯本看來是要折在這裡了,救還是不救?”
兩個人都知道,“救”的對象單指海蓮娜,第九軍團的軍團長艾斯本自然不在考慮範圍內。
——能借遠徵軍的手除掉一個對手,無主的第九軍團說不定還能被兩人瓜分,何樂而不為。
黑塞話說沒有直接說明:“反叛軍越打越強,海蓮娜那一整排的護衛艦都被掀翻,戰力不容小覷。不過找個漏洞,單單把海蓮娜救出來,不是辦不到。”
瓦西列夫是同樣的想法。
如果任憑海蓮娜死亡,那戰後清算,他依然逃不過智者的責罰。
如果把活著的海蓮娜帶回去,即使戰敗,也能功過相抵。
隔著無數星艦的距離,兩人達成了暫時的合作。
很快,陸封寒便發現,第十軍團和第十二軍團開始收攏戰力,雙方不再泾渭分明,而是有了合作的勢頭。
“梅捷琳,你說的海蓮娜是現任智者的私生女這個推測,有點道理。”陸封寒捻了捻手指,“第十軍團、第十二軍團不敢單獨回撤,誓必要把海蓮娜帶上,輕易不敢讓人死了。我們圍的這個‘點’,圍得很劃算。”
隨著敵方星艦逐漸收攏,整個戰局情勢變換,即將於寂靜的宇宙中上演無聲的啞劇。
陸封寒手指叩了叩桌面:“各艦隊報戰損。”
很快,匯總後的數據到了陸封寒這裡:“飛廉號艦隊可用戰力75%,澶淵號艦隊可用戰力81%,江陵號艦隊80%,平寧號艦隊78%,定遠號艦隊47%……”
陸封寒腦中飛快將數據過了一遍:“隻撐著口氣的都退到戰圈邊緣,保著命,現在的情況,暫時還用不上他們拿命來拼。”
梅捷琳幾人應下,很快,可用戰力的數據往下落了一小截。
和自己心裡估算的數據大致對上了,陸封寒開口下令:“準備作戰!”
這一輪,反叛軍的目標極為明確——救出海蓮娜。
沒有用上什麼可稱道的戰術,瓦西列夫極為直白粗暴,開始試圖用人命強行從包圍圈打開一個缺口。
炮打空了,便啟動星艦的自爆程序,硬生生將星艦變作一枚威力極強的炸彈,不計成本。
險險閃避開一艘自爆的殲擊艦,梅捷琳怒道:“這種打法真是惡心人!”
龍夕雲抽空開口:“但有用。”
陸封寒盯著戰局的動向,突然命令:“給他們放一個缺口,做得不要太明顯。”
通訊頻道裡,梅捷琳率先出聲:“指揮,你又準備怎麼坑人了?”
陸封寒不答反問:“你們覺得,反叛軍軍團長之間,會存在合作嗎?”
“打十一軍團的時候,第八軍團接到求救信號也沒見出動一艘星艦。剛剛艾斯本挨打時,黑塞和瓦西列夫也沒有救援的意思。”梅捷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指揮,你是覺得一旦把海蓮娜救出來,兩邊的合作關系立刻會跟廚房出的面包棍一樣,一折就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