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

第4章

字數:3768

發佈時間:2024-11-22 17:09:28

我不過寄居謝府。


 


待及笄後,又拿著微薄的嫁妝去了夫家。我曾以為,會和季屏之有一個家。


 


像所有人一般,家裏有威嚴的爹、和藹的娘、可愛的孩子。


 


後來,這份渴望也落空了。


 


遠赴江南時,我曾想或許命中註定,我要孤身漂泊,一人為家。


 


季屏之說要帶我回家,他分明清楚我曾經渴求什麼,卻冷眼旁觀,吝於付出。


 


如今又裝模作樣做什麼?


 


「七娘,這些年我為了爭權奪勢,確實冷落你良多,我沒能守住自己的身子,在 外面養了女人,辜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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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討厭燕燕嗎?」季屏之急切地同我承諾,「待回去我便休了她,我沒同 她成禮,也沒將她記入族譜,我的夫人從始至終隻有你。」


 


我往後躲避:「季屏之,你真是瘋了。」


 


「我沒瘋,我知道我在說什麼。」


 


季屏之喉結起伏:「七娘,你還不願意原諒我嗎?是因為那個孩子嗎?」


 


「我可以給燕燕喂落胎藥。」


 


「孩子才六個月,生下來也是死的,絕不會讓你心煩。七娘,往後,我身旁隻有 你一個女人,隻有你生我的孩子。」


 


「我們重新開始吧,七娘。」


 


好惡心啊。


 


為什麼我從前不曾發現,季屏之是這麼噁心的人呢?


 


我別過臉去。


 


「季屏之,收起你這副令人作嘔的模樣!」


 


「你分明見過我們的孩子,她落胎時也才六個月大,你見過我血流不止,你見過 她不出氣的模樣,你怎麼忍心再這麼對旁人?」


 


「你沒愛過我,也不愛燕燕!」


 


「你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你自己!」


 


季屏之住我的肩,俯下身。


 


他似乎想用從前哄我那套,放下身段,溫柔小意。


 


我渾身緊繃,猛地用頭撞他的頭。


 


「別碰我!」


 


「季屏之,你好髒啊。」


 


他怔住了。


 


握在我肩膀的力道逐漸變重,幾乎要將我的肩胛骨捏碎。


 


「七娘,你再說一遍?」


 


我看著他,噁心地嘔了許久,卻隻能嘔出酸水:「你身上有旁的女人的脂粉味, 你的唇親過她們的臉頰,那些溫存的事也和她們做過。」


 


「季屏之,別這樣作踐我。」


 


這是我頭一回在季屏之臉上看到無措。


 


他強硬地將我抱在懷中。


 


哪怕我狠狠咬在他頸上,咬破了皮肉,流出血來,他也沒有鬆手。


 


「七娘,你隻能是我的。」


 


25


 


被季屏之囚在別院的第七日。


 


我見到了燕燕。


 


不比數月前的神採飛揚,如今她看著憔悴許多,月份長了,人卻消瘦了。


 


 


「姐姐,沒想到又見面了。」


 


我同燕燕之間,並沒有過不去的仇怨。傷我心的是季屏之,落我胎的也是季屏之。


 


哪怕沒有燕燕,也會有鶯鶯。


 


「燕夫人,我同你沒有血緣,也並不是一家人,你不用喊我『姐姐』。」


 


她笑了。


 


「七娘,你可真天真,倒讓我心疼你碰上了一個瘋子。」


 


「你還不知道吧?大婚當日,夫君,哦,他現在不準我叫他『夫君』,他說我不 配,我隻配叫他『大人』。」


 


「大人他抗旨不遵,寧可罰俸貶官,都不肯接那道懿旨。京中傳他寵妾滅妻,他 也絲毫不理會,用盡手段找你,直到他查到了你的下落,連夜趕來金陵。」


 


「大人心中,一直有你。連與我歡好時,都在喊你的名字,七娘。」 「七娘,七娘,我好想你。」


「七娘,回來吧,你不是討厭燕燕嗎?我休了她,不要不理我。」


 


我惜他時他不知,我離他時他強留。


 


「燕夫人,你今日來就是同我說這些嗎?不必兜圈子了。」


 


燕燕笑了,露出一對小梨渦。


 


「七娘,我可真美慕你。」


 


「如今昭平侯封鎖金陵城,隻為尋到你的消息,可大人呀,他想留住你,所以我 便成了犧牲品。」


 


我心中直覺不妙。


 


看到她眼中的怨懟,立刻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離燕燕遠了一些。


 


可季屏之將我囚禁在此,環視四周,竟沒有一件可以防身的工具。


 


我試圖穩住燕燕。


 


「燕夫人,我不想插手你們之間的事。」


 


「你既能 …」


 


燕燕面容扭曲:「我不能!我什麼都不能,哈哈哈哈!」


 


她突然掏出火摺子,一邊大笑一邊點燃木桌、木椅、紗幔…


 


「你死了,大人就隻有我了!」


 


26


 


濃煙滾滾。


 


我學著顧雪重救我時那樣,用帕子梧住口鼻,但火勢太旺。


 


 


除了喘不上氣,我眼前被白煙擋住。


 


連生門的方向都看不清。


 


我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摸索,白煙中突然閃過一隻手,拉住了我。


 


渾身汗毛直立,我疾言厲色。


 


「鬆手!」


 


「別怕,別怕。」這是一把熟悉的聲音,「七娘,是我,顧雪重。」


 


他聲音裏再尋不見風流笑意。


 


他拉著我找到了生門,直到呼吸到新鮮空氣那一刻,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


 


我抱著顧雪重。


 


一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哇哇大哭,從前無人在意,便什麼苦都能吃下。


 


如今,我也像旁的姑娘一般,養出了脾性。


 


「顧雪重,你終於來了!」


 


風聲裏,遞來遠遠的爭吵聲,但近在耳畔的,是顧雪重的心跳聲。


 


「七娘,我來了。」


 


「我真害怕尋到你時,隻餘下一副屍骨,好在這回沒有來遲一步。」


 


 


這座別院,是季屏之來金陵前買下的,藏在鬧市裏,很難探到消息。


 


顧雪重封鎖了金陵城,隻為拖延我被帶走的時間。


 


「兩日前,我查到季屏之將那外室接了過來,跟在她身後才找到了你。」


 


燕燕放火燒我。


 


但她卻沒有離開別院,我看到她捂著肚子站在園中,而她對面站著季屏之。


 


「大人,你說我是毒婦?可我不過是把你想做的事,放在了她身上而已。」


 


「你接我來此,不就是想讓七娘假死,用我的屍骨蒙蔽昭平侯嗎?」


 


「現在她真的死了!你滿意了嗎?」


 


季屏之面容扭曲,他伸手掐住了燕燕的脖子,咬牙切齒。


 


「賤人!你這條賤命連給七娘陪葬都不配!」


 


他胸口劇烈起伏,隻顧咒罵,都沒有注意到,燕燕手中突然出現的匕首。


 


匕首捅入季屏之胸膛。


 


眼前突然蒙住了一隻手,顧雪重的聲音透過煙霧繚繞傳到我耳畔。


 


「別看,好髒。」


 


 


這一日,金陵城生了一場大火。


 


所幸傷亡不大。


 


隻有別院中發現了兩具屍骨,一具胸前插著匕首,被掏出了心臟。


 


另一具身懷六甲,被擰斷了脖子。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躺在搖椅上,而顧雪重在翻著詩經。


 


他說他做了一個胎夢。


 


夢裏,有個女娃娃喊他「爹爹」,要他帶著找娘親,他握著我的手。


 


在我掌心寫下一個字——晞。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七娘,願她熬過苦寂黑夜,往後人生便同初升朝陽,明光璀璨。」


 


顧晞。


 


六月初八,諸事皆宜。


 


金陵接連下了幾日的雨,卻在這一日放了晴。


 


生下孩子時,顧雪重跪在我身側大哭,直呼再也不生了。


 


我好笑地看向窗外。


 


朝陽已緩緩升起,一如我往後餘生。


 


番外(顧雪重視角) 侯府爵位世襲罔替。


但老侯爺卻不隻顧雪重一個兒子,他連娘婦兒都娶了三個。


 


生下的兒子,數一數該有六七個了。


 


個個都是嫡子。


 


個個都想承爵,唯獨顧雪重母親身弱,生下他便去了。


 


可他,又偏偏佔了一個嫡長。


 


顧雪重從小就見過很多次明槍暗箭,在大昭寺為母親上香那次,是他離死亡最近 的一次。


 


他幾乎要痛死過去。


 


一個小姑娘撞見他,小心翼翼地拿棍子戳了戳他,問他:「大哥哥,你在曬太陽


 


嗎?」


 


他有氣無力。


 


「曬什麼太陽,我都快死了。」


 


小姑娘篤定地搖頭:「你不會死的。」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姨娘就死了,然後我怎麼喊她,她都不理我。」


 


原也是個可憐的。


 


小小年紀,離了姨娘的庶女,日子能有多好過,顧雪重睜開眼看她。


 


「確實不該我死。」


 


「你把棍子遞給我,我們找個山洞藏起來,別出聲,不能被他們發現。」


 


小姑娘懵懵懂懂,卻很聽話,用一根木棍,攙著他進了山洞,隻是山裏多蟲蛇, 她被蛇咬到,嚇得大哭。


 


「我會死的!」她害怕。


 


可是這蛇分明沒毒啊。


 


無奈之下,顧雪重裝模作樣為她吸了蛇血,向她承諾:「我看了你的身子,往後 就會來娶你,記住我的名字。」


 


「顧雪重。」


 


她懵懵懂懂地點頭,打了個哈欠在他身旁睡去,真讓人憂心,該不會沒記住吧?


 


 


顧雪重原想等她醒來。


 


但三娘的手下已尋了過來,他們手上刀劍不長眼,不能連累了她。


 


顧雪重撐著重傷的身子離開,臨去前碰見了進山尋人的少年。


 


來找妹妹的。


 


應是她的家人。


 


顧雪重為他指了路,拼著一身傷重回顧家,將砍在他身上的每一刀、每一劍都報 複了回去。


 


直到弑父殺兄。


 


他成了京都最年輕的昭平侯。


 


他開始為九殿下做事,心中卻一直記掛著七娘,隻待她及笄上門提親,卻意外被 派出去剿匪。


 


臨去前,他曾登上謝家門,帶了聘禮和信物求娶謝七娘。


 


那位謝家主母滿眼算計。


 


她笑眯眯地收了信物,但等他回京,七娘已和旁人定親。


 


她的嫡母說,她與季屏之是青梅竹馬,早就與他情投意合,不願嫁他。


 


「我家九娘也快及笄了,心中螢幕侯爺已久,侯爺若看得上 ….


 


顧雪重打斷了她。 「不了。」


「既然七娘心有所屬,那便算了。」


 


顧雪重帶走了信物,將聘禮留給七娘當添妝!


 


他開始暗暗注意季屏之。


 


季家毫不出眾的庶子,被家中嫡母打壓,雖有才學,但實在懦弱,這樣的人到底哪 裏好?


 


居然被七娘看中。


 


顧雪重不忍七娘同他吃苦,明裏暗裏在九殿下前多次提攜季屏之。


 


夫榮妻貴。


 


季屏之若得高位,那七娘應好過些。


 


直到——


 


九皇子妃亦有身孕,有人用她威脅九殿下。


 


其實這樣的事,有很多種解法。


 


雖有些冒險,但隻要安排得當,九皇子妃無事,小皇孫亦不會有事。


 


但季屏之為博從龍之功,用落胎藥落掉了七娘腹中六個月的孩子。


 


他帶著孩子,來九殿下面前獻策——交出她混淆視聽,可保九皇子妃與小皇孫安 然無恙。


 


顧雪重不記得當時他做了什麼。


 


等他有意識時,季屏之被他踹翻在地,而他揪著季屏之的衣領。


 


「這個孩子,從哪裡來的?」


 


「這是….我的孩子,內子有幸與皇妃同時有孕,願為九殿下分憂。」


 


是七娘的孩子啊。


 


顧雪重隻覺渾身血都涼了。


 


生生落下懷胎六月的孩子,該有多痛? 這樣的畜生,怎堪為配?


有了這個孩子,九殿下大喜,將她交到了賊人面前,又被賊人開膛破肚送了回來。


 


九殿下將屍骨還給季屏之。


 


他卻將她丟在亂墳崗。


 


顧雪重為她殮起了屍骨。


 


小小的一團血肉蜷縮在他掌心。


 


「好姑娘,你本該投生到我家來。」 「可惜我遲了一步。」


「我為你誦經祈福,盼你儘快投胎,你娘親是個好人,莫要纏著她。」 他每年都會為這個姑娘上香、添福、念經,默默地看著七娘。


看她終於搬出季宅,成了主母;看她痛徹心扉,同季屏之決裂。 知她和離那日,顧雪重拋下京中一切。


他追隨千裏而去,敲響了那一扇木門。 「姑娘,我來應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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