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舒棠在人魚的懷裡翻滾了一夜都沒能入睡。

　　人魚低頭看她，他知道舒棠的反應會很大，但是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

　　這讓人魚不是很明白，尾巴忍不住甩來甩去，顯得有些焦躁——

　　人類很容易厭倦，是不是喜新厭舊，會日漸厭惡陪伴著神？

　　就像是舒棠說的——

　　她不想幾百年喜歡喝同一種飲料。

　　可是神——

　　幾千年了，隻喜歡過一個人。

　　人魚躁鬱至極，隻能呼吸著她的氣息，才能夠掩蓋住焦躁和不安。

　　然而聞到她的氣味，又會勾起人魚的另外一種躁意。

　　第二天早上，舒棠因為一夜沒睡，起了個大早，坐上了節目組的車回去，仍然顯得有些沒精打採的。

　　車上，人魚抱著小人類，勾著她的長發，在她的馨香裡緩解了一些躁鬱，但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突如其來的隔閡和沉默，讓特殊時期的人魚有些壓抑不住的焦躁，看上去有些難受。

　　人魚抱著舒棠，嗅著她身上的氣息，眼底逐漸變得晦暗。

　　但是，因為挨得太近了，於是人魚就聽見了舒棠內心終於嘆了一口氣，仿佛復雜的內心終於理出了頭緒，可以開始思考問題了——

　　舒棠：身份證頂多撐過100年就要過期了，那過期了要怎麼辦？

　　舒棠：a國是個法外之地，有錢應該能夠解決，但是要當外國人了，狠狠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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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說到錢——

　　舒棠：舒氏頂多200年就要倒閉，房產隻有七十年產權，而且她不能啃小，那她的錢夠用麼？畢竟她還要養魚、維護神廟。

　　焦躁的人魚微微一頓。

　　舒棠的確不怎麼想要永生——因為她總是在擔心一些有的沒的。

　　但是她的每個擔心裡，都有神。

　　她在聽見永生之後，在認認真真地計劃著未來。

　　人魚安靜了下來，蹭了蹭舒棠，舒棠摸摸他的頭，繼續開始想。

　　而且想法逐漸變得離譜。

　　舒棠：說到錢——

　　萬一通貨膨脹，她的錢幾百年後就變成了津巴韋布幣呢？倒是可以黃金避險，但是錢總有花完的一天。

　　那麼她就要努力賺錢，賺了花，花了賺，豈不是活多久，工作到多久？算一算，未來她可能要工作幾千年，舒棠就眼前一黑。

　　——而且因為永生，沒有終結，就要成為工作永動機。

　　舒棠很鬱悶，打開了某寶，開始一樣一樣把購物車裡的東西全刪了。

　　然後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中洲國能堅持幾千年麼？繼而，舒棠想到了人類的未來，據說幾千年後人類都滅絕了。

　　但，那時她還活著。

　　好消息：不用上班了；

　　壞消息：要當原始人了。

　　——倒是可以和神騎著大象在大草原狂奔。

　　舒棠從人類想到地球，從地球想到宇宙。

　　舒棠快樂的人生，因為焦慮，終結了，她在車上看著玻璃窗裡的自己，狠狠地emo了。

　　了解完舒棠整個心路歷程的人魚：……

　　人魚在忍笑，尤其是看見舒棠越想臉色越黯淡，像是被生活的壓力壓垮的樣子。

　　人魚問她，“親愛的，你沒事吧？”

　　舒棠強顏歡笑，虛弱地開口，“我沒事。”

　　就是會狠狠地殤個幾千年而已。

　　人魚終於發出了笑聲。

　　舒棠以為自己幻聽了，低頭一看，人魚抱著她，笑得一頭白發如同流水一般亂顫。

　　舒棠：……

　　舒棠覺得這條人魚可能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竟然嘲笑她。

　　她露出了拿他沒辦法的表情。

　　於是她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講了經濟危機、通貨膨脹，人類和宇宙的未來。

　　最後舒棠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親愛的，我終於知道你們神為什麼從前要找家臣了。”

　　人魚：“為什麼？”

　　舒棠：“賺錢、做愛，合法長生。”

　　人魚按住了額頭，又要笑，在舒棠的面頰邊，長發顫動，弄得舒棠怪痒痒的。

　　人魚說：“親愛的，我不會讓你沒錢用的，你可以許願。”

　　舒棠狐疑：“親愛的，你又不是財神爺。”

　　人魚：“但是可以讓你變得有好運，還可以託夢給你去挖寶。”

　　舒棠立馬松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肩上幾千年的生活壓力。

　　人魚也不著急，他說:“親愛的，我可以給你時間，慢慢考慮。”

　　舒棠以為神會給她五天時間考慮——

　　沒想到，神說給她五十年。

　　舒棠：你早說啊！

　　她立馬就不焦慮了。

　　舒棠突然間發現了永生的好處——很方便拖延症，比方說事情可以拖到幾十年後做，相當於一拖就拖了一輩子。

　　一旦事情可以下輩子做，這輩子不就可以快樂躺平了麼？

　　她暫時將永生的問題放在了一邊。

　　——因為有一個更加迫切的問題急需解決。

　　舒棠發現身後的人魚開始發熱了，氣息變得炙熱，在她的脖頸邊都顯得有些滾燙，這明顯是不正常的。

　　而且不是上次自動修復身體時那種熱。

　　舒棠給他喝水，人魚的唇仍然是幹涸的，咽下水的時候喉結滾動，靠在椅背上，目光看著舒棠，侵略性極強，

　　——人魚的特殊時期，往往會找到自己的伴侶，然後在海底的珊瑚洞裡度過三個月，他們會避開魚群，儲備好食物。因為這個時期的人魚容易躁鬱，本來就不太適合外出的狀態，會顯得格外暴戾和兇悍。

　　發熱就是一種明顯的症狀。

　　幸好，要到家了。

第85章

　　有了鮫珠後, 舒棠隱約感覺自己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能夠感覺到神力在她的身體裡，似乎也可以調動這些微弱的藍色的光點了。

　　更加直觀的是，舒棠的輕微近視變好了, 就連路過的樹葉上的枝葉都能看得纖毫畢現；她嗅覺也變得很靈敏，觸覺也比從前清晰了幾倍。

　　於是, 她能夠感覺到人魚的呼吸和滾燙的體溫, 仿佛還可以聞到空氣裡躁動的信息素。

　　她把退燒貼往人魚的頭上一貼，人魚就蹙眉, 然後過來用面頰蹭她, 仿佛退燒貼是熱的，隻有舒棠是涼的。

　　人魚蹙眉的樣子很漂亮，而且眼角都是隱忍的緋紅，呼吸滾燙, 似乎變成了一隻粘人的大狗狗，舒棠感覺他在撒嬌, 於是親了親人魚、摸摸他的長發。

　　一下下的安撫, 像是在哄一隻暴戾的兇獸。

　　其實，舒棠在漸漸地消化鮫珠力量的過程當中，感覺自己又行了, 她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細微變化, 而且比從前更加柔韌、敏捷，還可以用一點神力。

　　舒棠於是開始膨脹了。

　　她開始打小算盤了——

　　做三天休兩天, 也就是說，三個月裡其實有一個多月的休息。

　　而且她想起來了人魚答應她的事, 這一次她可是佔上風的那個。

　　看了看現在柔弱、可欺、粘人的人魚。

　　人魚還來蹭她。

　　舒棠：可愛, 想那個。

　　於是舒棠陡然就燃起了熊熊的鬥志。

　　等到下了車, 告別了節目組。

　　舒棠給丁珊珊和叔叔都報了平安, 然後和神快樂地回家了。

　　就是因為外出，神廟裡面都被清空了，舒棠想到接下來可能不太方便出去，於是開著小車車和人魚去了一趟附近的大超市。

　　人魚第一次坐舒棠的瑪莎拉蒂，本來空間很合適的，結果他一進來，就顯得很逼仄了。

　　怎麼說呢，舒棠從前覺得自己的小車車很拉風，人魚一進來，舒棠就感覺自己的小車車有點迷你了。

　　而且他一坐進來，整個車裡都是人魚大海一般的氣息。

　　人魚大概是覺得舒棠開著一輛小籠子到處衝很有意思，很自覺給自己又貼了幾塊退燒貼。

　　舒棠開車的時候。

　　偶爾有個小水溝，人魚還會抬手幫舒棠把車飛起來抬一下。

　　堵車的時候，還直接用意志，去前面堵車的源頭挪一下車。

　　舒棠：突然間覺得道路絲滑了不少。

　　舒棠開著開著，連闖紅燈的都沒了，因為都會被莫名其妙原地飄移。

　　舒棠：感動，人類素質提升了！

　　人魚看上去有些焦躁，於是又往身上貼了倆冰貼。

　　看上去有種病入膏肓的病美人之感。

　　但是病美人滿臉寫著不好惹。

　　有種“我病歪歪但是可以隨手殺無數海怪”的不好惹感。

　　於是，舒棠就去拉著他的手——

　　人魚低頭一看，她的小手還勾了他一下，於是就很乖地跟在她後面。

　　人魚說，“親愛的，我最多還能堅持兩個小時。”

　　舒棠安慰他，“夠了夠了，囤點東西就好了。”

　　身邊的阿姨批評道，“都燒成這樣了還來買東西，先送醫院啊！”

　　舒棠：她倒是想送醫院，但是醫院治發那個情期麼？

　　於是在周圍人的譴責目光當中，她拉著人魚溜了。

　　舒棠在車上簡單問了問人魚，《人魚飼養手冊》第一條：人魚的發、情期最好要囤食物、減少外出。

　　所以舒棠買了些蔬菜、生鮮填滿冰箱，又囤了三個月的零食，還有功能飲料，一副要做好三個月不出門的架勢。

　　最後也沒有忘記買了一堆苦茶子。

　　人魚覺得小人類有點像是一隻小倉鼠，拼命往自己的窩裡扒拉儲備糧，於是就隨著自己的心意跟在小倉鼠的後面，幫她提東西。

　　然後就看見小倉鼠在買麻繩了。

　　人魚輕笑。

　　舒棠立馬回頭瞪他。

　　小倉鼠的麻繩都買了兩捆。

　　回去的路上，人魚的冰貼都換了兩個，但是鑑於小倉鼠開車和烏龜爬一樣慢，人魚手指在車窗邊敲擊了一下，然後直接選擇了瞬移。

　　於是舒棠剛剛想要過綠燈，就感覺眼前一黑，還以為自己出車禍了，大驚失色，下車才發現已經到家裡的車庫了。

　　然後就被人魚提溜走了。

　　人魚扔掉了冰貼，解開了扣子。

　　說實話，舒棠有點怵得慌，但是想想人魚說今天隨她欺負，舒棠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她今天就是alpha！

　　然後超a的舒棠一進房間，就被人魚丟床上去了。

　　因為有從前慘痛的教訓，舒棠看著對面的人魚，和他約法三章：

　　“親愛的，你不許掙脫麻繩；不許反抗；不能用神力！”

　　人魚懶洋洋道，“都聽你的，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