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顧小月……照顧九皇子。”皇帝有些疲憊地揮手。
白榆叩頭謝恩,又假模假式地要皇帝千萬保重身體:“有頭昏和頭疼之症……”
白榆五體投地,竟是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臣女鬥膽請陛下千萬要讓太醫注意頭風之症,臣女觀陛下此刻的面色,正如臣女家父,家父正是因為年紀漸大,但是貪嘴多食,隱有頭風之症,但一家人看不住他偷吃,惱人得緊……臣女多嘴,陛下恕罪!”
她趴在地上,像是嚇壞了。
實際上是關心一下皇帝讓他做好準備,別等會氣腦溢血了。
但是一臉腥風血雨的皇帝,竟然被她這“失言”逗得失笑了一聲。
“你難不成還自學醫術嗎?又是觀九皇子傷口有毒血,又是觀朕面色不佳。”
“去吧。你也該好生休息,聲音嘶啞讓太醫開服藥吧。”
“謝陛下!臣女告退……”
白榆嘴上說著告退,實則沒起身,而是弓著身子在掏手帕呢。
這幾個人問完話了,現在該輪到她好生“傾訴”一番了。
謝玉山看了這麼長時間的熱鬧,也該上場打一局了。
打完這一局她好趕緊遁,從此以後離老謝家的人遠一點!
而到此刻,滿殿的皇子,包括皇後,表情都是十分精彩絕倫。
包括向來沒幾分表情的謝玉山,也是眉頭微蹙,看著這個九皇子妃心緒翻湧。
她頻頻佔據上風,讓所有人啞口無言,洗清了自己的嫌疑,為老九鋪路,甚至最後還玩了一把“父慈女孝”!
Advertisement
皇後眼睛眯起,之前她還當真是低估了這個妖精!
以為她隻是普通小妖,未曾想竟是成了氣候的妖孽!
但是就讓她這樣離開,皇後如何甘心?
因此皇後開口道:“慢著!”
“陛下,”皇後跟皇帝笑一笑,說道:“陛下今晨用膳之時,臣妾專門找二皇子和七皇子談過。”
“發現一點可疑之處,他們兩人,竟然都是身邊有人蠱惑在先,才會做出這等糊塗事。”
“昨夜的行兇的兇器之上正有古怪,這九皇子妃昨夜看著太醫取兇器,那兇器臣妾今早也看過,臣妾還想請九皇子妃好生辨認一番。”
“事關重大,待九皇子確認好了,臣妾再與陛下細細道來。”
“來人,帶九皇子妃去偏殿辨認兇器。”皇後一臉的惡欲將逞,嘴角微翹。
白榆的控訴就這麼沒能出口。
兩個婢女來扶著她,實際上是挾制她朝著偏殿去,白榆看向了謝玉山,謝玉山坐在那裡,眉目微垂看著地面,白玉扳指微微轉動,不動如山,不動如仙。
白榆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屋內漏刻寂靜滴落,白榆被帶入偏殿時無意間掃了一眼,距離她被傳入這福安宮問話,剛剛過去兩刻鍾。
第36章
白榆被兩個婢女帶到了福安宮的偏殿裡面。
一進去,兩個明面上扶著她,實際上是拖拽著她的婢女,就把白榆放開了。
白榆慢吞吞整了整衣服,一個姑姑笑眯眯地對著白榆說:“九皇子妃請在這裡稍待,奴婢去將昨日萬壽宴之上的兇器拿過來。”
白榆看這個姑姑是有一點眼熟的,不是之前跟著她的那兩個教導禮儀的姑姑,而是白榆隻要見到皇後,這個姑姑每次都會在。
萬壽宴之上,這個姑姑就站在皇後的身邊,白榆猜想她應當是皇後的貼身姑姑。
白榆待在屋子裡面,所有的婢女都悄悄地退出去。
白榆四處看了一圈,腦子閃過的裡都是曾經看過的各種影視劇片段。
按照一些狗血影視劇的套路,連馬上就有迷煙吹進來,然後被人丟進來一個下了藥的男人,接著皇後就要帶著一群人過來抓奸,說她與人苟且偷情都想到了。
如果謝玉弓看到她跟其他的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的話……白榆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
謝玉弓的佔有欲那麼強,連白榆身上的一滴液體都不放過,非要吃進去,估計會真的發瘋吧?
不過等了好一會兒那個姑姑也沒有過來。
屋子裡面靜悄悄的,白榆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皇後給關起來了。
但是皇帝還有太子他們都在正殿裡面,皇後如果這個時候把她給關起來,又能做什麼?
白榆在屋子裡面等了好一會兒,看向那位姑姑去往正殿的那扇小門,但是小門始終關著,又過了大概幾分鍾的樣子,反倒是這偏殿的正門打開了。
有兩個婢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到了白榆,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而後聲音充滿了慌急,開口說道:“九皇子妃不好了!九皇子癲症發作,在路上和宮人們撕扯起來了!把太醫都給打了!”
“誰說的話他都不聽,一直喊著要找九皇子妃。”
那個婢女看著白榆說道:“九皇子妃快些隨奴婢過去看看吧!”
白榆坐在屋子裡的一張桌子邊上,從頭到尾都沒有站起來過。
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白榆認識這個婢女,她就是之前去她和謝玉弓居住的那個宮殿裡面,接她來皇後的福安宮的那些婢女之一。
當時她看到白榆身上斑駁的傷痕後,仍然面不改色,非常積極地給白榆撲粉,業務能力很強。
沒想到演技也挺好的。
但是謝玉弓不可能突發癲症。
旁人不知道,白榆非常清楚,謝玉弓從頭到尾就沒有患過什麼失心瘋。他這個人清醒理智,甚至強悍到就連中了曼陀羅,也沒有徹底失去意識。
他也根本不喜歡旁人碰他,貼身的侍從都沒有一個,不可能跟宮人撕扯在一起。
他更不可能打了太醫,還哭著鬧著要找什麼九皇子妃。
白榆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跪地的婢女,她還以為皇後有什麼高明的招數,結果用這種理由就想把她給騙出去?
不過白榆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當如果不上的話,可能皇後接下來的戲就沒法唱了。
這個當不上,皇後就得繼續想其他的招數,這樣耽擱的時間就更長。
白榆沒有時間跟皇後糾纏不清,不如順水推舟,皇後無論想用什麼方法來處置她,肯定都要皇上在場。
白榆迫不及待地等著跟皇帝告狀呢。
所以白榆很快裝作慌張地從凳子上起身,快步走到那個婢女的旁邊說道:“帶路!”
那個婢女迅速地從地上爬起,然後帶著白榆就從偏殿朝外面跑。
白榆跟著那個婢女還沒等跑出福安宮,突然間“失蹤多時”,就是之前那個說要去拿兇器的姑姑,出現在福安宮的門口,並攔住了白榆。
“九皇子妃不是在屋裡辨認兇器嗎?這是要去哪裡?!”這個姑姑提高了一些聲音,動靜非常大。
白榆的耳朵都被震了一下,這姑姑一邊說著這樣的話,一邊朝大殿的方向看去。
殿門在這個時候正好打開,大殿之中還是那幾個人,七皇子和二皇子依舊跪著,皇後正在圍著皇帝轉來轉去,手裡正端著一碗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勸皇帝多吃兩口。
白榆左右看了一眼,方才謊稱九皇子發了癲症的那個婢女,果然腳底抹油的速度也挺快,已經不見人影了。
面前攔路的姑姑繼續高聲說道:“九皇子妃方才還說要一個人仔細想一想才能夠準確地辨認兇器,因此奴婢們都在外面等著,為何九皇子妃不在屋裡好好地辨認,要朝著門外跑呢?”
這個時候,屋子裡面的一群人也聽到了外頭的聲音。
皇後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千意,吵吵鬧鬧的做什麼?”
“回皇後娘娘的話,”千意姑姑在外面遙遙地朝著殿內施禮,而後回話道:“九皇子妃好像要離開福安宮,奴婢正在詢問九皇子妃為何要走。”
“九皇子妃要走?”皇後將皇帝才喝了兩口的雞湯碗放在桌子上,拿了一條手帕慢吞吞地擦著她如水蔥一般的手指。
朝著白榆的方向張望了片刻說:“九皇子妃不是在偏殿裡面辨認兇器嗎,為何突然間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皇後回頭看了一眼皇帝,神情中有未曾藏住的得意。
正在這時候,之前白榆待著的那個偏殿之中,突然間跑出來一個小婢女,一路哭唧唧著,慌慌張張地跑到了殿前就連滾帶爬地跪下。
開口聲音帶著哭腔說:“皇後娘娘不好了!偏殿之內的兇器不見了!”
皇後背對著皇帝,仗著皇帝和殿內的人看不到,對著白榆勾起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怎麼會不見了呢?”皇後看著白榆笑著說,“不是就隻拿到偏殿給九皇子妃仔細辨認嗎?剛才都是誰在偏殿裡面!”
皇後似乎等著九皇子妃慌張跪地解釋,但是白榆始終面無表情,也沒有為自己解釋的意思。
反倒是她身後的千意姑姑,聽到皇後這樣問,上前一步說道:“方才九皇子妃看到了兇器之後,說她的頭很痛,太多人在屋子裡面她想不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讓奴婢們全部都暫且退下。”
千意說:“奴婢們不敢忤逆九皇子妃的意思,隻好全部退到殿外,方才殿內隻有九皇子妃一人。”
言下之意非常明顯,兇器就在九皇子妃的身上。
皇後果然順勢說道:“那想必是九皇子妃已經辨認好了,要拿著兇器過來跟陛下說明了吧。”
皇後笑著對千意說:“快扶九皇子妃上前來。”
而後皇後一轉頭,表情就變得十分凝重,對著皇帝快步走去,高聲說道:“陛下,臣妾之前沒有同陛下說清,是因為那兇器之上篆刻著比較特殊的銘文。”
“太子曾經將上書房的課業拿回臣妾宮中過,臣妾隱約記得一些。”
“臣妾瞧著,那兇器之上篆刻的銘文,倒是同太子課業之上的永州國各處軍隊的銘文有些類似,臣妾不敢確定。”
“又害怕這兇器是自九皇子的身體之中取出,再被什麼人蓄意調換過。這才需要九皇子妃這個看著從九皇子體內取出兇器的人辨認。”
“陛下因為……萬壽宴之上的事情精力不濟。”
“所以臣妾就想著先將事情徹底確定了好,最後再拿與陛下看一看,好讓陛下親自來確定。”
“現在九皇子妃已經辨認完畢,臣妾這就讓她呈上來。”
安和帝聽皇後這樣說,眉頭皺得非常緊,點了點頭示意同意。
雖然他已經非常疲累,但是若那兇器之上當真有軍隊的銘文,恐怕此次萬壽宴的事情就不是幾個皇子相互爭鬥那麼簡單。
皇後說到最後,轉過頭先是看了一眼二皇子,而後視線才猶如刀割一般落在白榆的身上。
好像還未等如何,就已經用目光將白榆凌遲了一遍。
皇後此時此刻還身著繁重的禮服,足可見她從昨天萬壽宴之後,都沒有好好地梳洗和休息過。
繁重的禮服和厚重的妝容,確實讓她看上去還是有一種掌控乾坤,母儀天下的威嚴。
隻可惜這個世界的妝容不防水,她還有點卡粉,白榆被千意姑姑帶入殿中之後,朝著皇後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她的眼角眉梢,全都是白白的細細的條紋。
好像一個成了精的老虎,但是胡子卻長反了。
到此時此刻白榆也已經徹底明白,皇後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這一局又下的是什麼棋。
不得不說,確實是有一點手段的。
她先是打著讓白榆辨認兇器的旗號,把白榆一個人關在偏殿之中。
而後再派一個婢女以九皇子之名把白榆引出去,做出她想要逃跑的現場。
卻又沒有當場指控她想跑,隻是變著法子說兇器就在白榆身上,要她呈給皇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