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蘭本來把這些人全部都刪除得幹幹淨淨,並且斷絕掉了原身所有的社交。
因為她不是原身,不是那個被世界意識放棄並且抽調到了其他世界的女人。
她對原身的所有朋友和母親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但是她要遠離這些人,這些人又偏要靠上來。
慕景龍言語之中的威脅正是要利用原身的“愛母之心”,讓霍玉蘭妥協。
霍玉蘭的手指在牧引風身後的輪椅靠背上面抓了兩下,突然間笑了,“爸爸,剛才我在宴會上怎麼沒有看到你呢?”
霍玉蘭低頭對著牧引風說:“老公,你先等我一下吧,我有點事情想和我爸爸聊一聊。”
慕景龍似乎非常滿意自己女兒的妥協,後退一步放開了按在電梯門上的手,而霍玉蘭推著牧引風重新從電梯裡面出來。
慕景龍又後退了一步說道:“我們父女兩個想要說話也不一定非是今天,明天你帶著小牧總回家來吃頓便飯吧。”
慕景龍的嘴角微微勾了下,這一張讓霍玉蘭恍惚的她心中完美的皮囊,被這皮囊之下醜惡的靈魂徹底敗壞。
霍玉蘭齒冷心寒,心中生起了難以壓抑的怒火,這些怒火在頃刻之間就已經燒穿了她所有肺腑,幾乎熬幹了她的腦漿。
就連心理醫生都沒有引導出霍玉蘭壓抑的最真實的內心,她在內心之中對於父母的兩個角色有著固定的,精準而完美的“模子”。
她因為當年的那一場意外父母雙亡,父母都是為她而死。
因此在霍玉蘭的心中,父母就應該是愛自己的孩子如命,甚至比命還要重要,那才配被稱為父母。
慕景龍頂著和她父親差不多的一張臉,卻做著賣女求榮脅迫妻女這樣險惡的事情,精準地戳到了霍玉蘭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底線。
她此刻臉上笑得格外溫柔,卻是生平第一次“發病”最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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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出她的嘴角,她的下颌線甚至她手臂的線條都無比僵硬。
可惜牧引風背對著霍玉蘭,被霍玉蘭安放在電梯入口的地方讓他等待。
而霍玉蘭則是不由分說地上手拉了下慕景龍,笑著說:“爸爸你跟我過來,我有些話跟你說。”
霍玉蘭拉著慕景龍到了消防通道的樓梯間。
厚重的樓梯門關上,隔絕了外面人的窺視,慕景龍站在樓梯間裡面徹底變了臉色,有些不耐煩地甩開了霍玉蘭。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回過頭透過樓梯間厚重鐵門上面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坐在輪椅上安靜等待的牧引風。
而後笑容變得邪氣,說道:“沒想到你還有幾分本事,竟然把牧引風都給騙到了嗎?”
“既然這樣,那就聽話一點,你媽媽很想你的。”
“牧引風手上有一個項目,隻要能拿到相關的資料就能和政府進行對接,爸爸手裡有一些人脈用得上,一旦這個項目做成功的話,那可不止幾億的利潤……”
“好女兒,”慕景龍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著一直在東張西望的霍玉蘭說,“別害怕,你隻需要幫我拿到一些資料,剩下的都交給爸爸。”
“牧引風有基因病,又有精神類的疾病,你既然把他騙到了,那就騙到底。”
“到時候整個牧氏企業,依照法律上的繼承權都是你的。”
“傑瑞也非常惦記你,他說那天你被關在別墅裡根本沒有辦法出去,你幫爸爸這一次……”
慕景龍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傾身說:“爸爸幫你和傑瑞見面好不好?”
霍玉蘭仰著頭卻沒有看慕景龍,而是在這樓梯間裡面尋找監控。
監控確實是有的,不過……有死角。
霍玉蘭穿著高跟鞋,在地上輕輕地踩動像跳舞一樣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牆上,那裡正好是監控的死角。
她笑盈盈地看著慕景龍,慕景龍滿含期待的眼神之下終於開口道:“放你媽的屁呢,讓我幫你幹什麼?偷資料?”
“上一次偷資料的證據還在人家助理手裡捏著呢,要不是我搞定了牧引風現在你他媽就得進去蹲著。”
大概是霍玉蘭說話的語氣太溫柔而且表情是笑著的,因此慕景龍一時半會兒都沒敢相信,面前的這個他從來都隨意拿捏的女兒,竟然跟他說話帶髒字。
但是慕景龍很快反應過來,表情如變色龍一樣變化多彩,最後停留在兇狠無比的樣子。
霍玉蘭頭頂上的監控正好記錄下來了這樣的一幕。
而慕景龍上前兩步掐住了霍玉蘭的脖子,倒是沒有用很大的力氣,目眦欲裂地說:“你敢這麼跟我說話!翅膀長硬了是嗎!”
“覺得搞定了一個殘疾人你就真的是牧氏企業的少夫人了?”
“那個殘廢神經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呢,再說他是真的被你搞定,還是隻是玩玩你這種水性楊花的賤貨?!”
會這麼說自己的女兒……還算是父親嗎?
霍玉蘭的喉嚨被緊緊地捏著如同火燒一樣,窒息的感覺讓她眼前陣陣發黑,但是她卻並沒有任何掙扎的意思。
而是跌跌撞撞地維持著這樣被慕景龍掐著脖子的姿勢,從監控死角的範圍裡面出來。
而實際上隻有慕景龍才能夠看得到,哪怕被他掐著脖子,牢牢控制在掌心的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兒,也依舊是笑著的。
笑容裡面充滿了諷刺,像一個瘋子一樣。
所有的正常人都會害怕瘋子,慕景龍因為自己這個懦弱的女兒突然間異常的反應產生了一些疑惑。
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還想再說什麼。
霍玉蘭卻搶先快速道:“我本來不打算摻和你們家那些破爛事,但是你說你好好的天堂路不走,非要往我的面前撞。”
“你憑什麼頂著這張臉做這種事情?”
“你又算什麼父親?”
一直像是毫無抵抗力的霍玉蘭,突然間開始了劇烈掙扎,然後一拳重重地搗在了慕景龍的肚子上面。
慕景龍到底年紀大了,不像年輕的那個時候擁有腹肌保護身體,被酒色掏空的身體隻剩下柔軟的肚腩。
霍玉蘭的這一拳讓他微微弓了一下腰,迅速放開了手。
慕景龍松手後退一步的時候,人正好站在了樓梯的邊緣。
這是剛才霍玉蘭突然掙扎的結果。
如果隻是這樣倒也罷了,慕景龍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就像一個封建社會當中的大家長,突然被自己一直捏在手裡面的蝼蟻咬了一口的那種愕然和憤怒。
他微微站直一些,抬手就要來打霍玉蘭,霍玉蘭堪稱優雅地伸手提了一下貼身的裙子,把包裹身體不好邁腿的那一部分提到了大腿上面,然後突然抬起了腳,長達十釐米的細跟高跟鞋,踹在了慕景龍的小腿膝蓋上,殺傷力十分巨大。
同時彎下腰低頭,躲開了慕景龍伸過來的手。
慕景龍的小腿傳來了劇痛,下意識地後退,手又抓空,腳底就突然踩空了。
人體從樓梯上跌落的悶響,伴隨著慕景龍“呃啊——”的痛呼聲。
霍玉蘭的裙子優雅地從上面落下來的時候,慕景龍人已經翻滾到了臺階下面,扭曲的身體在跌落的途中隨著慣性,腦袋狠狠地撞在下面一塊小平臺的牆壁上面。
慕景龍當時倒不至於立刻就撞昏過去,也沒有任何地方出血,他到底年紀大了,身上的骨頭脆得很。
手腕和腿部好像都有骨折的劇痛傳來,而且最痛的是腦袋,他的眼前也陣陣發黑。
慕景龍一時之間不敢亂動,更是根本沒有力氣動。
他心中充滿不解和憤怒,更多的是難以置信,這些情緒被劇烈的疼痛所取代的時候,那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從劇痛的骨骼之中彌散出來。
他艱難地眨動著眼睛喘著粗氣,朝著樓梯上方看過去。
他以為他會看到一張因為失手將他推下了樓梯而驚慌失措的臉。
可是當他對上霍玉蘭自上而下無比平靜的視線,那種恐懼瞬間蔓延席卷全身。
因為霍玉蘭像是在看一階樓梯和一塊地磚那樣,看死物一樣看著他。
那絕不是正常人會擁有的眼神。
瘋子!
讓慕景龍想起牧引風的眼神,就是這樣,這是瘋子的眼神!
霍玉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片刻,又邁步緩慢地下了樓梯。
“咔,咔,咔……”高跟鞋敲擊在樓梯上面的聲音那麼清晰那麼徹骨,像是催命的鼓點。
而慕景龍發現自己的女兒朝下走,掙扎著要從地上起身,卻不慎又把後腦磕在了牆壁上面,眼前頓時又是一陣模糊,同時有一種惡心的感覺從胃裡傳開。
他趴在地上狼狽無比地幹嘔了一聲。
霍玉蘭的高跟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面臨死亡的危機讓慕景龍哆哆嗦嗦地伸手掏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霍玉蘭居高臨下看到了竟然報警電話。
她輕笑了一聲說:“你做了那麼多虧心的事情居然也敢報警?到時候警察如果查起來的話,你說是你進去還是我進去啊?”
“我老公會撈我的,他是為了玩我還是拿我解悶兒,至少他現在還沒膩呢。”
“誰撈你啊我的爸爸?”
慕景龍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手指觸碰到了掛斷的地方,電話就這麼掛斷了。
霍玉蘭站在那伸手攏了一下頭發說:“你這樣的人不配做一個父親,你女兒已經死了,死得透透的了,勸你以後繞著我走。”
“而且你就算報警我也不害怕。”
“你把我賣給了牧引風的事情雖然警方沒有辦法追責,但是被自己的父母背叛的我已經瘋了。”
“就算我現在在這樓梯間裡,用我的高跟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我也不會去蹲監獄的。”
霍玉蘭說著還動了動自己的腳,把地上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的慕景龍嚇得渾身發抖。
“你也知道神經病殺人不犯法的。”
“你現在找人給我檢查的話,就會發現我有嚴重的心理疾病,最後頂多進個療養院,我能進去我就能出來……”
霍玉蘭整理了一下裙子蹲在慕景龍的面前,還是那一副溫柔至極的眉目,甚至嘴角依舊帶著笑容。
現在的笑可比剛才僵硬的笑真心實意多了,也好看多了。
她近乎是用商量的語氣對慕景龍說:“不要惦記什麼項目了,不要打擾我和牧引風的生活,那天傑瑞和你派的人去找我,之所以隻是被撕爛了屁股,而沒有被狗活吃了,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早上沒有忘了喂狗啊,哈哈哈哈……”霍玉蘭輕輕地笑了幾聲。
好聽極了,卻又無比病態。
生病的時候竟然連眼圈都不會紅一下,即使她現在立刻去宴會上,也沒有任何人會發現她發病了。
長時間的心理咨詢,已經讓她掌握如何表現的比一個正常人還像正常人的絕對技巧。
霍玉蘭蹲在那微微歪著頭對哆嗦著嘴唇嘟囔“瘋子”的慕景龍說:“對啊你猜的沒錯,你把你的女兒賣給了一個瘋子,瘋病是會傳染的你不知道嗎?”
霍玉蘭隻是伸出手,剛才還掐著她的脖子發威的慕景龍便嚇得縮頭。
霍玉蘭把手指輕輕地蓋在對方的眼睛上面,做了一個安息且瞑目的手勢,嘆息一樣說:“你女兒死了,忘了你有一個女兒的事情,我現在就給你打救護電話好不好?”
最後慕景龍自然是丟盔卸甲地同意了,霍玉蘭確定他今天之後絕對不敢再輕易招惹她和牧引風。
煩死了。
她隻想和她的小玫瑰好好地過日子。
畢竟按照劇情兩年之後玫瑰小王子的真正的女主角就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