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嚴重的是右腿之前的刺入傷傷口較深,這一次又遭遇二次傷害,如果不好好調養鍛煉,有可能因為損傷到神經造成跛足。
霍玉蘭看著躺在病床上面的鮮血淋漓的牧引風,看著他右腿上那些可怖的明顯不是因墜樓造成的傷口,幾乎瞬間就猜測出來是怎麼弄的。
她低下頭,慢慢把臉埋入微微顫抖的手掌之中,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而與此同時,手術室門外的走廊裡,來了一群身穿統一白大褂,把臉和手全部都包裹上,隻露出一雙眼睛的人。
他們腳下步伐統一,氣勢洶洶,在冗長的走廊裡,像一陣風一樣刮了過來——將在手術室門外,頭抵在牆壁上,不知道是正在愧疚,還是正在憎恨著那個搶走了他兒子的女人的牧元蔓團團圍住。
幾個人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拽著牧元蔓的胳膊,把她從手術室的門前拉走。
牧元蔓先是愣了一下,回頭看向這些人,感覺非常陌生,片刻之後驚叫起來:“你要做什麼?!”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這時候安排好了海慶等人,把牧元蔓之前布置在醫院裡面的所有人終於清幹淨的莫寧,從走廊的盡頭走了過來。
牧元蔓被人提著朝外走,她尖叫的聲音響徹整條走廊,在安靜的手術室外面顯得格外刺耳。
“噓噓噓……”莫寧走近之後,微微偏頭示意了一下,拉扯著牧元蔓的那個白大褂就直接捂住了牧元蔓的嘴。
尖叫聲被悶在喉嚨裡面,隻剩下嗚嗚嗚嗚。
莫寧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指尖攥著的一把細小的鑰匙妥帖地塞進褲子口袋裡。
他看著牧元蔓,公事公辦地說:“對不起了牧女士,牧總早早就交代我,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莫寧說完之後,看著牧元蔓瘋狂地掙扎著,嗚嗚嗚的叫罵聲不斷響起,卻都被壓回她的身體裡面。
莫寧就那麼冷漠地看著,等到牧元蔓終於大汗淋漓,掙扎不動了,也喊不動了,莫寧這才示意讓人把手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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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元蔓像一條脫水的魚一樣,踉跄了一下才站穩,手術室的鐵門反射著她此刻的狼狽,牧元蔓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整理了一下頭發。
“你什麼意思?”
牧元蔓再度開口,聲音有一些嘶啞,但是依舊氣勢如虹高高在上,“莫寧,你可別忘了,你能坐上今天的這個位置,到底是誰拉的你!”
莫寧好脾氣地說:“我非常感激牧女士當初對我的提拔,但我是牧總的人。”
莫寧說:“牧總交代,要我代替他,將牧女士送到你該去的地方。”
“把我送回療養院嗎?這個時候把我送回療養院怎麼行?!”
“小風出事了,公司裡難道不需要兼顧嗎?”
“都怪那個死女人!都怪那個女人!”
牧元蔓說著又激動起來,轉過身巡視像在找什麼人一樣。
莫寧說:“你是在找那個冒充心理學大師兜售違禁藥的藥販子嗎?”
“牧總交代過,要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把那個騙子扭送公安機關。”
“你說什麼?”牧元蔓冷笑一聲,“那是我從國外請回來給小風看病的醫生!”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牧元蔓也沒有忘了那個沙皮狗一樣的男人的原因,完全是她想要利用那隻沙皮狗,徹底摧毀霍玉蘭的人格。
“而且牧女士不需要擔心公司的事情,”莫寧頓了頓說,“還要感謝牧女士這段時間去公司,親自釣出了牧總之前怎麼都找不全和洗不幹淨的內鬼。”
牧元蔓的表情如遭雷轟。
片刻後她像是被當頭的驚雷劈傻了一樣,死死地瞪著莫寧,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他……這麼多天難道都是在跟我演戲嗎?”
“小風他……他是在利用我洗清公司內部……”
“怪不得……”牧元蔓似哭似笑地說,“怪不得……”怪不得她回到公司裡面如魚得水,指點江山沒有遭到任何的阻礙。
仿佛公司還是她從前的一言堂,仿佛一切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牧元蔓,牧氏集團的掌舵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煙霧彈。
牧元蔓啞聲笑了笑,迅速審時度勢,而後又攏了攏頭發說。
“既然你們牧總如此思慮周全,我也算欣慰。”
“但是現在我不能回療養院,我兒子還在手術室裡。”
“牧女士誤會了,牧總交代的並不是送牧女士回療養院,而是將牧女士送往國外一家著名的精神醫療機構。牧總說,牧女士會在那裡度過本該屬於牧女士的一生。”
“你說……什麼?”牧元蔓堪堪維持的完美假面轟然裂了。
“而且牧總說了,他畢生不想再見到牧女士。”
牧元蔓向後踉跄了一步。
最終她對著虛空張了好幾下嘴,用盡全身的力氣,卻一個字都沒能擠出來。
她下意識扶了一下自己的頭,而後有些荒謬地笑起來。
終於能發出聲音後,說道:“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呢……”
“小風從小就善良,軟弱……粘我。”
“你知道他有多粘我嗎?”牧元蔓瞪著莫寧說,“他會整夜整夜地等在頂樓,吹風淋雨也不離開,一直等我的車回家!”
“他不可能那麼狠心,肯定是你聽錯了,小風他肯定是說,讓我繼續回療養院裡面住著。”
“他這麼多年甚至沒有限制過我的行動……”
“他默認我可以把手伸向他的生活,他期待著我參與他的一切!”
“你肯定聽錯了,我哪裡都不去,哪裡都不去!我的手機呢,誰看到我的手機了?!”
“我要待在這裡,就待在這裡等著我兒子出來——”
牧元蔓說得太過激動,眼睛驟然一空,竟然因為受刺激太過,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群白大褂原地開始搶救牧元蔓,而莫寧繞過了他們,到手術室的門口送鑰匙。
經過反復消毒的手銬鑰匙送進去,霍玉蘭終於獲得了自由。
她被兩個醫護人員送出來的時候,莫寧就等在門外。
看到她之後,莫寧把一件衣服披在了有些出神的霍玉蘭的身上。
霍玉蘭實在是太震驚,也實在是太累了,尤其是剛才看到鮮血淋漓的手術現場,各種各樣的器具切割並且插入牧引風的孱弱蒼白的身體,霍玉蘭現在從骨頭縫裡都透著徹骨的冷。
一件薄薄的衣衫,不足以抵御這種寒冷,卻讓霍玉蘭短暫地回溫。
其實是霍玉蘭在這衣服上面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玫瑰香,她低頭看去,才發現這上衣是牧引風平時穿的款式。
她裹緊了衣服,被莫寧帶到旁邊坐下。
莫寧說:“當時情況有些復雜,這麼多年牧總一直都對牧女士縱容……是期盼著她在失去事業之後,能夠喚起一絲親情。”
“但是換來的隻有牧女士變本加厲的控制。”
“因此牧總在得知她把你逼走之後,就將計就計……”
莫寧用非常簡短的語言,說完了牧引風和牧元蔓之間的控制和反控制。
“牧總交代過,事情發生後,一旦控制住牧女士,就將你放開。”
莫寧說:“你是自由的,你可以自由決定來去。”
霍玉蘭垂著頭,一直都沒有說話。
她被巨大的驚懼和剛才手術現場的猩紅,衝擊得回不過神。
就在牧引風躺在血泊裡,對著她笑,將手銬戴上她手腕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的一生都被他死死地束縛了。
可霍玉蘭並不想掙脫。
她願意被這樣束縛。
她心愛的小玫瑰用這樣極端又自毀的方式,確確實實撼動了她的靈魂。
可是現在莫寧告訴她,她是自由的。
她可以自由地決定來去?
她低頭,看見手腕上的紅痕仍在。
莫寧察覺到了霍玉蘭看自己手腕的動作,而後他說:“牧總當時應該不是要把你銬住和他一起死。”
莫寧嘆息一聲,掐了掐眉心說:“當時牧總做了非常多的安排,揣測過無數種可能。”
“但是牧女士的人也不少,不止是樓前你看到的那些。還有好幾批藏在暗處,療養院那邊也有。”
“牧總再三告誡我,隻有完全控制住牧女士的人,才可以讓你離開視線之外。”
“他害怕牧女士趁亂將你抓起來,所以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把你銬在他身上,好讓我有反制的時間……也讓牧女士因為驚懼,來不及去調動其他的人作亂。”
隻有待在生死一線的牧引風身邊,牧元蔓才會顧忌到自己兒子的命,才沒有迅速反應過來調動人,伺機把霍玉蘭帶走。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莫寧溫聲詢問霍玉蘭。
霍玉蘭聽到了一切真相,非常遲緩地搖了搖頭。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裡等他醒過來。”
結果突然走廊那邊又傳來一聲尖叫,一個披頭散發的瘋子一樣的女人,赤足從一間房子跑出來。
她神色倉皇雙眼中透著瘋狂,不是牧元蔓又是誰?
才剛剛搶救過來,她就衝向手術室這邊,嘴裡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小風會拋棄我!”
“我要親自問他!我要親自問他!”
一群白大褂也是猝不及防,畢竟剛才牧元蔓是真的昏死過去了,血壓和血氧都出現了異常。
但是她才剛醒過來,就發瘋一樣地跌下床,迅速跑出門,速度之快讓所有人都反應不及,她甩開了所有人,光著腳一路就跑了過來。
霍玉蘭本來正魂不附體,思維混亂。
但是牧元蔓驟然一出現,霍玉蘭像是突然被人在腰上扎了一針腎上腺素。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牧元蔓快衝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霍玉蘭猛地起身,身上披著的衣服滑落,她像離弦的箭一樣朝著牧元蔓的方向衝了過去——
一群白大褂也從剛才搶救的房間裡面陸陸續續地跑出來,但是誰也沒有霍玉蘭快。
莫寧還在等待回答,沒想到隻是一眨眼的工夫霍玉蘭已經衝出去了,他隻捕捉到了一抹殘影。
霍玉蘭衝到牧元蔓身後,雙眼通紅氣息沉重,她像一頭徹底被激怒的公牛,也像一個手持利劍,和惡龍展開殊死一搏的血性騎士。
她一把揪住了牧元蔓散亂的長發,咬牙切齒地說:“傷不在你身上,你永遠不知道什麼叫疼是吧?!”
霍玉蘭單手扯著牧元蔓的頭發,把她扯離了手術室的門口,但是也並沒有扯遠,直接把她按在手術室旁邊的牆上,而後扯著她的腦袋狠狠地朝牆上撞。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