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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百草堂古醫館。
蕭青囊帶著顧嘉歲穿過胡同,進入了現世的家。
他戴著毛線帽與圍巾,圍巾下又戴了口罩,全副武裝的程度與作為藝人的顧嘉歲有的一拼。
蕭青囊將院落大門關上插上門闩,微微松了口氣。
他手裡提著顧嘉歲的包,將她一路引領入內。
顧嘉歲環顧著這院落,是一處二進的古院落,瞧著已經修繕過數次,以舊修舊,各處也做過了改造。
她穿過蕭青囊掀起來的沉重門簾,用手幫他支了一下終於走進了室內。
室內的面積很大,是傳統的廂房但在保留古建基礎上換了玻璃。
大抵是蕭青囊的個人習慣,偌大的房間裡除卻洗漱間,還分出了內外兩室。
淡青色的簾子相隔,內裡起居,外間則是書房,顧嘉歲一打眼就看見了滿目的古籍與醫書,博古架上琳琅滿目,在桌案上養得極好的一支青竹。
她睫毛微顫,眼神極好的看到了書架與桌案上的《嘉寧手貼》。
屋內的熱氣一激,顧嘉歲吐出一口白氣,她看著正在解掉圍巾與帽子的蕭青囊,此刻因為摘掉了帽子,他的頭發有些凌亂。
平日裡一向溫和沉穩的人此刻頭發翹起炸了幾處毛,本人還一無所知,讓顧嘉歲忍不住笑了出聲。
蕭青囊聽見她的笑聲懵了一下,他快速環顧了一下房間,因為知道她會來,本來就很幹淨的屋子又經歷了兩遍掃除。
因為不知道她在笑什麼,蕭青囊看著她的樣子有著一瞬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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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身材並不瘦削,他穿著深灰色的毛衣與黑色長褲,此刻撅起來的頭發讓他清雋的面龐也顯得呆萌起來。
長相出色的人,茫然若迷的樣子也是養眼的。
“室內外溫差大,等會兒再脫外衣吧。”他將顧嘉歲的手包放在桌面上,又急忙接過她摘下的圍巾。
顧嘉歲此時將手機自拍模式遞到他眼前,蕭青囊接過手機,看著前置攝像頭裡的自己一時失笑。
“我的頭發不太聽話。”
“喵嗚~~~”
“喵嗚嗚~~~”
從她進了室內開始,芃芃就叫了起來,小貓顯然並沒有安置在外間。
顧嘉歲沒有妄動,她美眸一轉看向蕭青囊,他已經上前將分隔區域的青色簾子拉開。
“隨便進。”
小貓芃芃的小窩就在床邊,室內開著空調,床邊對著貓窩的位置還安置著電暖氣。
而在旁邊還有一處古樸的小櫃子,上面擺著熱水壺針管,羊奶粉貓糧罐頭。
封閉的室內按理說應是有些憋悶的,但顧嘉歲隻聞見了淡淡清新的藥香。
“乖芃芃。”
她三步跨了兩步就衝到了貓窩邊上去,小貓芃芃的精神狀態很好。
尤其是看到了顧嘉歲,整隻貓都興奮起來,兩個貓爪努力前伸,貓jiojio也努力地動彈著。
顧嘉歲伸出手來,隨後雙手一縮,因為她此時手心有些涼涼,雖然貓的體溫與人不同,但她也不希望小貓被冰到。
她穿在身上的羽絨服還散著室外的寒氣,更不可能將小貓抱起。
這會兒,顧嘉歲隻伸著熱乎的指尖兒,在芃芃的小貓腦袋和粉爪爪上一點一點。
“芃芃,這麼想我啊?”
“我也好想你。”
熱乎乎的暖手寶此刻遞到她掌中,顧嘉歲看著他取來一把椅子,上邊放好了坐墊。
她眼神微動,看著嶄新的還沒摘下標籤,但已經充好電的暖手寶,道了聲謝謝接了過來。
她一隻手插在暖手寶裡,另一隻一直用指尖兒和芃芃玩鬧。
顧嘉歲直到左手暖和了,才換了手開始撸貓。
“好乖好乖,芃芃怎麼這麼乖啊?”
“這是誰家的小寶寶啊?”
“是我家的呀。”
她聲音優柔,看著芃芃要伸著小舌頭舔自己的手指,即刻起了身看向蕭青囊。
“無咎,我想洗個手。”
改造後的老廂房已經隔出來了盥洗室,這會兒顧嘉歲才脫下了羽絨衣去洗了個手,擦幹後又在暖手寶裡捂了片刻,又繼續上前撸貓。
顧嘉歲揉揉芃芃的小臉蛋,摸摸小腦袋,ruarua爪爪和腳腳,一周的時間沒碰到芃芃,渾身難受,現在終於覺得心裡舒暢了。
雖然每天都能夠收到照片,視頻,有空闲的時候也會直接開視頻,可看到和親眼看到終究是兩回事。
她看著小貓芃芃的雙腿使勁兒的抽動,已經能努力地蹬點腿了,頓時無比驚喜,轉頭看向一旁的蕭青囊。
“左腿能動的幅度比之前更大了。”
他點了點頭,唇邊帶起笑意。
“嗯,這幾天不知是不是換了環境,針灸效果更好了,今天芃芃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它的帶動更明顯了。”
這會兒,兩人看著芃芃晃著尾巴,幅度同樣更大了。
“喵~”小貓芃芃此刻享受著顧嘉歲的愛撫,半閉的眼睛又睜開看向蕭青囊所在的方向。
它喵了幾聲,聽得出很是急切的樣子。
小貓芃芃喵喵喵叫,兩個人不明所以。
“是我摸得不舒服了嗎?”顧嘉歲微微松手,可芃芃叫得更加起勁兒了。
蕭青囊用手機錄了這幾句喵語給之前在高鐵上認識的那位動物專家伊路德發了過去。
伊路德回消息的速度飛快,直接發語音過來。
“你家孩子在嚎,媽媽終於來了,要爸爸媽媽一起摸摸。”
語音公放的聲音很大,一字無錯地落入顧嘉歲的耳邊。
她眉頭微挑,沒有說話,隻是兩個人的手都在給小貓芃芃按摩。
蕭青囊此刻輕咳了一聲,他幹巴巴地說著:“是之前坐高鐵回家的時候,在攜寵車廂裡遇到的動物專家。”
他有些心虛,幹脆地直接認錯:“當時沒有解釋,是我的錯。”
他垂著頭,偷偷看她的表情,又趕緊低下頭專心摸著貓貓頭。
“我知道。”顧嘉歲平靜地說。
“那天的事情,阿言跟我講了。”
事實上,那一日他們從濱城回寧城,一路上因為掛念著芃芃,顧嘉歲與阿言發的消息也沒斷過,連他當時救人也是被文字直播了全程。
在之後他上了熱搜的時候,她早有預料,及時讓人壓下了熱搜,免得再生是非。
蕭青囊微微一怔,隻聽她繼續道:“爸爸媽媽隻是如今的稱呼而已,今人尚且在網絡上認雙親,更別提自古以來便有幹親的傳統。”
“不過。”她頓了頓,
“能夠被一隻小貓當做最親近的爸爸媽媽,這是你我的榮幸。”
這是芃芃對他們付出的認可,無關其他。
顧嘉歲隻垂了垂眸,直接轉了話題:“回家之後,找過來的人多嗎?”
她雖然壓了熱搜,但對於寧城這邊的情況終究不是很清楚。
提到這個,蕭青囊臉上也帶了些無奈。
“總是有找過來的,不然今日也不會帶你走了後門。”
“數九寒天,我們這終究是狠不下心來。”
他住在後院的廂房,這二進的院子,前院和倒座房是如今蕭青囊所在家庭的古醫館。
百草堂古醫館,正門問診,藥房,二門後的區域則是自家居住的所在。
即便今日的問診時間早已結束,放出去的掛號也早排完,可總是會有不死心的在外面。
近一周以來,蕭青囊都未曾出現在前院,隻聽大伯說,因著他而來的患者和獸患者都有不少,還有的直接舉著手機進來,更有提出要看看貓的。
“人怕出名豬怕壯,而今,我也是體會到褚深的感受了。”
如今這個時代,消息傳播的速度太快,許多人不經思考而盲從,想毀掉一個人也太過容易。
不管是古醫還是西醫,一點小小的風波都足以毀掉一個人的職業生涯。
百草堂古醫館原本服務的都是本地街坊鄰裡居民,及至前幾年蕭青囊來到此世,慢慢展現自己的醫術,才在周邊小有名氣,來求醫的患者也越來越多。
蕭青囊也不知如今比起從前,在醫者受到憑白的汙蔑時哪個更好。
當今此世,律法人人平等,想來也不會再有被壓迫入獄害了身子的遭遇。
隻是,這網絡上頃刻間就能將人致死,不明就裡烏合之眾的惡意,孰輕孰重呢?
人心大部分是好的,可若是不明就裡,去做自以為的好事,那做的就未必是“好事”了。
顧嘉歲穿著純白的羊絨衣,室內的空調與暖氣讓她渾身有些發熱。
小貓芃芃在兩人的安撫下睡著了,兩個人緩緩抬手,安靜地看了它一會兒,才小心地從裡間退出來。
因為怕吵醒小貓兒,兩人在外間小聲地說著話。
蕭青囊看她熱得用手掌扇了扇風,將桌案上的折扇遞了過來。
顧嘉歲接過那折扇隨手一打扇了兩下,看著上面的書畫怔了怔。
看著扇面上的落款,她眼皮一跳,抬起雙眸與他相對。
四目相對之間,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明天......”蕭青囊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