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來熟的演員抓住她問,“謝導讓你試了哪一段?”
岑蓁:“……也是被背叛那一段。”
“啊?”一波人失望地走開,“進去這麼長時間,我還以為是別的片段呢。”
岑蓁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許她自己都沒回過神,謝慶宗為什麼莫名其妙地讓她跳了一段舞。
母親是舞蹈老師,岑蓁從小耳濡目染學習舞蹈,原本衝著北舞去的,誰知半路她自己喜歡上了表演,走了另一條路。
有時岑蓁也在想,如果當初她按照母親的規劃去學舞蹈,今天會不會是另外的處境。
隻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就算有,岑蓁也不後悔。
走廊上的人又各自散開,岑蓁回頭看了眼已經重新關上的門,頓了頓,朝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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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蓁試鏡結束後,孟梵川耐著性子又看了幾場,他時不時蹙起眉,或看看手表,讓謝慶宗都察覺到他的興致缺缺,轉過來笑問,“ 怎麼樣,孟少爺覺得誰的戲好?”
孟梵川自謙地搖頭,“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我哪會看。”
“這話就錯了。”謝慶宗笑出了聲兒,手輕點著桌面的那沓資料,“我倒覺得你慧眼。”
孟梵川不知道他在指誰,也無意知道,正如他所說,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而他做的,不過是順手給了所有人一個公平公正的機會而已。
“您忙,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慢走。”
孟梵川進電梯的時候,司機已經把車開到酒店樓下,並為他打開了車門。孟梵川出來後正要徑直上車,忽地被一道聲音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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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少爺!”
孟梵川轉身便看到了岑蓁。
她背著單肩包站在旋轉門一側,像是等了很久。
“岑小姐?”孟梵川記得岑蓁半小時前就走了,“有事?”
岑蓁上前直切主題,“你的西裝,我要怎麼還你。”
明白過來她等在這裡的原因,孟梵川不禁失笑,“不用了,一件衣服而已。”
“要還的。”岑蓁不想平白無故收他這麼貴重的東西,“不知道會在這裡遇見你,或者……或者我打個車回家,很快給你拿過來。”
她語速有些快,急切歸還的心幾乎寫在臉上,孟梵川頓了頓,拿了張溫蕙的名片遞過去,“我還有事,你聯系這個電話送過去就行。”
岑蓁接過名片,“好。”
孟梵川說完就轉身要走,隻是出去幾步他又停下來,在原地定了兩秒後回頭,重回岑蓁面前,抽走她手裡的名片,“算了,我跟你回去拿。”
岑蓁措手不及,“什麼?”
“不方便?”
“……不是。”
“那上車,正好送你一程。”
“……”
孟梵川這個提議十分突然,岑蓁站著沒動,腦子裡飛速運轉。
從這幾次的接觸來看,這位有錢少爺暫時還沒有什麼讓她反感的行為,何況難得遇見,如果今天不還,又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
岑蓁心一橫,還是決定速戰速決,“那麻煩你了。”
因為來試鏡,岑蓁沒有化妝,穿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長發扎成高高的馬尾,坐到車裡後,整個車廂都迎面撲來一種幹淨的青春氣息。
車門關上,岑蓁報上地址便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希望這一路相安無事,最好孟梵川把她當空氣忽略。
然而事與願違——
“你是怎麼哭得那麼快的?”對於岑蓁幾秒之內就盈滿眼淚的本領,孟梵川十分好奇。
岑蓁微愣,反應過來他在問剛剛的試鏡,回道:“我大學專業是表演。”
孟梵川嗯聲,“拍過什麼戲?”
“……還沒拍過。”這個問題讓岑蓁有些尷尬,“我剛畢業。”
其實剛進校那一年就有劇組看中了岑蓁,隻是當時導師不希望她在還不成熟的年齡過早進入圈子。
誠然,靠著那張臉,岑蓁或許在18歲就可以成名。但娛樂圈更迭太快,隻靠臉是走不長久的。導師深知她是好苗子,甚至是可以走上國際的人才,建議她先打好表演的基礎再進圈,岑蓁也明白導師的苦心,在校期間拒絕一切演出商業邀請,穩扎穩打地學習了四年。
事實也如大家預料的那樣,岑蓁畢業後接觸到的第一個本子就是大制作,可也正因為太高的起點,她認識了沈澤生,進而被糾纏進了一場資本的打壓裡。
想起這個人就晦氣。
想起這個人還曾經說過和孟家二少爺是朋友……
岑蓁抿了抿唇,默默往靠窗的位置又挪了些。
她坐得遠,不敢逾越半分,甚至連眼神也都收斂著,生怕和身旁那人不小心撞見,再被迫生出什麼話來。
和這些公子哥保持距離,是岑蓁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話題結束,之後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封閉性絕佳的車窗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的同時,也無限放大了車廂裡的安靜。
安靜到,讓岑蓁的五感都變得異常敏感,她清楚聞到孟梵川身上的男香,一種淡淡的,讓人無法忽視的味道。
她開始有些不自在。
那味道明明很淡,卻在車廂裡蔓延出一種鋒利的壓迫感,像鎖定目標的狩獵者,布置美麗的陷阱等迷茫者跳入。
岑蓁悄悄在心裡深呼吸,而後看向窗外疾速閃過的風景,開始無意義地數樹,企圖快點度過這段路程。
卻冷不丁被他的聲音喚回,“為什麼沒留在北城發展。”
岑蓁愣住,怔怔地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在北城待過?”
孟梵川眼底微動,不露聲色地掩飾自己的失言,“你剛剛不是說,在北城讀表演。”
岑蓁:“……”
她剛剛說了嗎?
雖然記不清,但這樣的句式也的確是岑蓁介紹自己常用的。
“我不太習慣北城的天氣。”岑蓁低下頭像是回憶著什麼,說,“我……挺怕冷的,在北城上學那幾年,一到冬天我的被子能從晚上冷到早上睡醒。”
孟梵川驀地笑了,“宿舍沒空調?”
他這一笑,驀地把岑蓁的思緒拉了回來,驚想自己怎麼還跟這位少爺聊上了,忙收斂神色看向窗外。
幸好已經到了家附近的路,岑蓁忙斷了話題,“麻煩在前面那個超市門口停。”
給孟梵川開車的是汪遠的司機陳向安,駕駛技術十分穩重。為了不讓這位二太ῳ*Ɩ 子在滬城上演什麼飆車戲碼,汪遠一早就叮囑了陳向安,方向盤得抓緊,千萬別給這位少爺。
陳向安靠邊平穩停好車,下車幫岑蓁打開門。
岑蓁朝孟梵川欠欠身,“孟少爺稍等我幾分鍾。”
今天的陽光不錯,讓人的心情也莫名變得愉悅。孟梵川手抵著額角,揚揚下巴暗示她去。
岑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裡拿好衣服,再回到樓下時,前後不過五分鍾。
見她輕輕喘氣的模樣,孟梵川笑,“我又不走,你急什麼。”
岑蓁當然急,夜長夢多,她急著把面前這尊大佛送走。
“物歸原主。”岑蓁把防塵袋遞過去,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盒子,“胸針裝在這裡。”
孟梵川視線落過去——
一個不太搭的,粉色的首飾盒。
岑蓁的聲音又落到耳邊:“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對孟少爺說聲謝謝。”
謝謝他那晚的舉手之勞,讓自己沒有被難堪地拒之門外。
以及後來微涼的夜,那些車冷漠匆匆地離開,隻有他停下給了自己一點溫度。
孟梵川看著面前那個粉粉嫩嫩的盒子,莫名勾了勾唇,隻是他的笑總是很輕很淺,讓人覺得遙遠,分不清虛實真假。
好在岑蓁也無需去分,這兩樣昂貴的東西終於當面還給本人,她了了一樁事,感謝的話也說到了,心中輕松。
“那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孟梵川點頭,“好。”
陳向安升上車窗,賓利緩緩駛出去,孟梵川靠在背椅上把玩著那個粉色的首飾盒,打開,古董寶石胸針完好無缺地放在裡面,細碎的光微閃,無端讓人想起岑蓁試戲時盈在眼眶裡的粼粼水光。
那麼漂亮的一雙眼睛,遺世獨立,又暈暈如嬌魘,陌生人也會著迷。
孟梵川視線微抬,後視鏡裡,岑蓁拿著手機站在原地,低頭不知在給誰發消息。她唇角難得揚起了弧度,看上去好像很開心。
似是莫名的心靈感應,孟梵川打開自己的手機,兩秒後,果然收到她發來的感謝短信。
「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忙,我已經見到他了,以後不用再麻煩你了。」
有始有終,她還挺禮貌。
孟梵川不自覺地想笑,想回復,又再懶得與她扮演下去,幹脆按下了號碼撥通。
幾聲嘟音後,手機裡傳來女孩毫不知情的聲音,“喂?”
孟梵川看著後視鏡裡那道早已模糊的纖長身影,淡淡說:
“是我。”
第8章
接到“秘書小姐”的電話,岑蓁沒有多想就摁下了接聽,誰知手機那頭傳來的是個男人聲音。
岑蓁怔了幾秒反應過來,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緊,害怕是自己的錯覺,仍試探問,“你是……”
對方很輕地一笑,清晰說:“我是孟梵川。”
岑蓁:“……”
是了,不是她的錯覺。
那人的嗓音極具辨識度,冷清又慵懶,聽著莫名有被寵溺的感覺。
可岑蓁清醒地知道那不是真的,那是他的傲慢,是掌控者的自信。
想著自己接連幾天傻傻地與他打聽他的消息,岑蓁吸了口氣,“孟少爺怎麼也玩這麼幼稚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