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蓁:“……”
孟梵川:“……”
一波一波的觀眾在座位上坐下,劇場內逐漸被潮水般的觀眾坐滿,岑蓁和孟梵川就那樣靜靜地坐在一起,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內場燈光熄滅,舞臺幕布緩緩拉開。
四周陷入昏暗中,岑蓁才稍稍感到透了口氣,她的心跳得很快,看不清孟梵川的臉,卻無比清楚地感受著他在身邊的存在,熟悉的氣息發瘋一樣地往她身上鑽,臺上臺下人潮洶湧,她卻好像坐在隻有他們的孤島上。
眼裡,心裡,呼吸裡全是他。
岑蓁怎麼都沒想到,原本就是給他留的票,竟然還能這樣陰差陽錯地回到他手裡。
老天是在作弄她還是嘲諷她。
岑蓁低頭閉了閉眼,渾然不知身邊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是同樣的克制難忍。
誰又知道孟梵川心裡的意難平,從初見的一眼鍾情到在滬城再次相遇,他曾經有多將眼前的女人放在心尖上,有多珍愛喜歡,撕破真相時就有多憤怒。
可他忘不了她。
在日復一日刻意避開與岑蓁有關的消息後,孟梵川發現,他根本忘不掉這個人。
她是那麼意外,那麼生動地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他甚至想好了要如何陪她站在璀璨高處,看她披滿星光,夢想成真。
可最後卻隻是一場泡沫,他又怎麼甘心。
孟梵川根本不甘心。
昏暗處,他忍了又忍才將那些情緒掩埋,收回落在岑蓁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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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幕之下近距離地感受著洶湧而來的情感,早已分不清誰是觀眾,誰才是戲中人。
-
兩小時後,110分鍾的話劇終於在觀眾持久的掌聲中順利謝幕。
柏延的演出是成功的,岑蓁從一開始的如坐針毡心慌意亂到後面被他的情緒代入,沉浸式地走進故事走進劇情後,思緒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表演結束,觀眾依次退場,孟聞喏的位置靠近過道,她早早地便走了出去在那等著。孟梵川不動聲色地起身朝外走,岑蓁默默跟在他身後,忽然想起過去兩人一起走時他都會強行牽她的手,要麼十指纏著,要麼掌心包著,總有各種寵溺花樣。
想著想著岑蓁便走了神,沒注意面前突然多出的階梯,腳下踩空,身體便失了平衡要摔出去。
一瞬間,孟梵川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
同樣的,在察覺危險時,岑蓁的身體亦默契選擇了他,朝他靠近。
看似陌生的兩個人卻又矛盾地無比熟悉。
彼此的手再次牽到一起,隻是剎那又清醒般各自分開,好像是茫茫人群中不經意的一次觸碰,陌生又冰冷。
岑蓁站穩了,低著頭,鼻尖卻沒來由湧過一陣酸,她咽了咽嗓,努力將心口的疼痛咽下去。
“哥。”孟聞喏發現有觀眾去臺上找演員合影,也跟著蠢蠢欲動,“我過去看看,你在這等我一下!”
孟梵川喊不住她,孟聞喏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晃眼的功夫已經看到她在和女主合影自拍。
場內觀眾已經走得差不多,岑蓁和孟梵川站在一起也覺得尷尬,便說:“那麻煩你跟喏喏說聲,我先回去了。”
她話音剛落,柏延從舞臺角落走過來,“蓁蓁?要走了嗎。”
開場前柏延倒是和岑蓁說過演完再聊,眼下他走下場,岑蓁不得不又暫時留步,朝他說:“師兄,你的戲真好,我看了受益良多。”
柏延笑著道了感謝,視線落到一旁的孟梵川身上,“這位就是你採訪裡提到的男朋友吧?”
岑蓁:“……”
岑蓁愣住,還沒反應過來,柏延已經朝孟梵川伸手,“你好,我們在雪場見過。”
孟梵川微頓,雖然沒說話,但也極為難得給面子回握回去。
“蓁蓁上個月就跟我說要帶個人來捧場,讓我留兩張票。”柏延微笑著看著孟梵川說:“我當時就猜到會是男朋友。”
岑蓁臉一下紅到耳根,尷尬得想上手去堵柏延的嘴,可這是公共場合她還是公眾人物,怎麼也做不出這個動作,隻能慌忙轉移話題,“師兄……那邊,那邊好像有觀眾找你。”
柏延回頭看,的確是有人在找他,便跟岑蓁點點頭,“我先去忙,再次感謝你們今天過來捧場。”
人走了,岑蓁也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不知怎麼收場。
尷尬從頭蔓延到腳,過去好半晌,岑蓁才硬著頭皮擠出一句,“對不起,是師兄誤會了。”
“哦。”身邊的男人無波無瀾地開口,好似並不在意什麼誤會,可頓了頓,他胸前起伏,說出口的話又有些不爽,
“所以岑小姐當時是給誰留的票。”
第32章
這個問題要岑蓁怎麼回答。
她如果如實說是為他留的, 在當下他們這段已經崩塌的關系裡難免顯得虛假,甚至還有事後討好的嫌疑。
岑蓁不想再生出多餘的誤會,一句話默默帶過去,“朋友。”
誰知孟梵川不依不饒:“哪個朋友。”
他莫名的霸道不禁讓岑蓁梗住。
她都沒有追問他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模特未婚妻, 他憑什麼要管自己。
岑蓁因為這份微末的不公平別開臉, “跟你沒關系。”
孟梵川一瞬不瞬地看著岑蓁, 像是想從她臉上端倪出什麼,可她看向旁處故意躲避, 孟梵川什麼都看不出來, 那種不爽無法發作, 隻能一點點嚼碎了咽進胸腔。
孟聞喏這時心滿意足地拿著手機回來,“岑姐姐,我剛剛也和你師兄柏延老師合影了呢, 他人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岑蓁正好與她道別:“喏喏, 我先走了。”
“啊?”孟聞喏絲毫沒有察覺面前兩人異樣的氛圍, “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去?”
但遲鈍歸遲鈍, 孟聞喏還是馬上挽住岑蓁, 繼續撮合,“我們一起走吧, 我開了車,你去哪, 我送你一程。”
孟聞喏這邊說著話,那邊孟梵川已經黑臉走了出去。
岑蓁當然是拒絕的,可架不住妹妹熱心腸, 愣是把她一路拉到地下停車場, 順便還悄悄問了她關於男朋友的事。兩人最後停在一輛黑色跑車面前,孟聞喏徑直打開車門——
“岑姐姐就交給你送了, 我還得回去再看看有沒有其他老師能籤名的。”
岑蓁當場愣住,這才發現孟聞喏哪裡開了車,這明明就是孟梵川的那輛黑武士,他人正在裡面坐著,一臉低氣壓的模樣,看著就好像不歡迎她。
岑蓁立刻往後退,“不用了喏喏,真的不用。”
“要的要的。”孟聞喏卻二話不說把她塞到車裡,並體貼地關上門,“放心,我哥開車技術一流,一定平安把你送回去。”
說完趕緊關上門,而後拿出手機給孟梵川發:
「我幫你問過了,岑姐姐那個男朋友的是假的。」
「追女生要有耐心,男人哪能輕!易!放!棄!」
收到消息的孟梵川無語頓了頓,手機丟到一邊。
啪嗒一聲,隨之而來的是讓人無所適從的沉默。
岑蓁知道孟梵川不想見她,自覺想要下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他這個跑車的門,手在側面找了又找,最後隻能無奈轉過來問,“……怎麼開門。”
靜了幾秒——
岑蓁沒等到孟梵川的回答,等來的卻是一道落鎖的聲音。
沉沉的壓迫感襲來,她心跳重重一落,視線回到男人身上——
孟梵川雙手扶著方向盤,眉眼低垂著,也沒和她說話,頓了頓,卻直接點火踩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跑車巨大的動力讓岑蓁嚇了一跳,她手忙腳亂地趕緊抽出安全帶系好,心跳如鼓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孟梵川要幹什麼。
片刻,當車開到了地面,才聽到身邊的人淡淡問:“住在哪。”
岑蓁咽了咽緊張的口水,“……萬悅酒店。”
聞言,孟梵川腳下似是一頓,“你住萬悅?”
岑蓁:“怎麼了?”
可孟梵川隻是那麼一問,之後什麼都沒再說。
車內重新恢復了安靜,兩人沒有繼續或開啟任何新的話題,任由沉默在彼此之間蔓延。
孟梵川不開口,岑蓁也始終看著窗外,這樣的感覺仿佛有千斤石頭壓在心中,壓抑難受,還不如不見。
明明已經理智地將他劃出了自己的世界,可一見面,岑蓁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意。
一邊是兩人難忘的曾經,一邊又是他混亂且定好的未來,反復矛盾地撕裂著岑蓁,無法平靜。
她現在坐著的位置,喬汀汀說是北城女明星最想坐的副駕,她真榮幸,一來北城就坐到了。
可在她之前,又有多少人坐過?之後呢?
自以為分開的一個月已經足夠冷靜,可碰到他,所有情緒輕輕松松又被帶回了原點。
岑蓁其實心裡非常清楚,她從沒放下過。
從國家話劇院到萬悅酒店並不遠,十來分鍾的路程,車便停到了酒店對面的馬路。
“謝謝。”岑蓁解開安全帶,兩個字說得禮貌又生疏。
孟梵川似是笑了一聲,卻又根本不是笑,他轉過來看著岑蓁,“對不起,謝謝,下一句是什麼?再見嗎?”
這一晚岑蓁的確與孟梵川極盡客套,可她不這樣又能怎麼做,當初主動撕破臉的是她,拿他當金主利用的是她,難道現在要她撲到他懷裡說其實每天都在想他嗎?
岑蓁說不出口。
她吸了吸氣,再開口時聲音卻無形中柔和了,“如果你暫時沒事的話,能不能在這等我一下。”
“做什麼。”
“你的手表。”岑蓁輕聲說,“忘在家裡沒帶走。”
那並不是一個好的回憶,那天岑蓁說了最難聽的話,讓孟梵川如墜冰窟,他摘了手表扔在床頭的那一刻,是真的想把她壓在床上弄死。
可他最終還是沒舍得。
“不用了。”孟梵川語氣冷淡,“丟了吧。”
岑蓁:“……”
又是一陣沉默。
孟梵川忽然又輕笑,“所以當初你還西裝和胸針的時候就已經在計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