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烈苟

第79章

字數:4521

發佈時間:2024-11-26 11:32:16

“你倆誰都不像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兒,”陶曉東往後靠在椅子上,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我活四十多歲了,沒跟誰生氣超過一年,關系好的朋友大概就根本沒鬧過。”


“自己都查過沒啊,幾年了?”陶曉東看看他倆,挑著眉問,“就得這麼費勁啊?什麼深仇大恨啊,哥倆之間整成這樣。”


按以往陶曉東的習慣,他得帶著倆弟弟出去吃飯或者去喝個茶,先嘮點別的把氣氛嘮得輕松點了,才能接著往下說這些。但這次出來時間排得很緊,沒什麼大塊兒的時間能空出來,現在也快十點了,陶曉東沒那麼多時間搞氣氛兜圈子,所以每句都說得直接。


“你倆到今天,最大的責任是我的,這沒得說。”陶曉東說,“哥做得不好。”


本來他說話那倆都沒出聲接,這會兒他一說這個,卻都開了口。陶淮南說“你別這樣說”,遲騁說“沒有”。


“怎麼說呢,養孩子也好,當哥哥也好,”陶曉東胳膊拄著自己的腿,背脊彎下來,搓了搓臉說,“最初我也都是趕鴨子上架,我自己就是個半大小子,自己還活不明白。你們想啊,苦哥領回來那時候我其實就跟你倆現在這麼大,我現在看你們就是個孩子,這麼想也不知道那些年咋過的。”


陶曉東有些話憋了好多天了,這次有準備地出來,這些話提前就想好了。或者也不能說是這次想說,這幾年過去陶曉東已經從三十多邁進了四十,人生又到了個新階段,對很多事的看法和角度也跟從前有區別,有些話早想跟他倆聊聊。


“田毅哥從孩子出生到現在,每年看好多本怎麼養孩子教育孩子的書,小孩兒養得可精了。我那時候也沒看過那些,好像那會兒也沒有,就是憑感覺做,稀裡糊塗就把你們糊弄大了。”


“那時候我最擔心的就是虧著你們,怕我沒能力養活,所以那時候哥隻知道掙錢,你倆才小學初中我就敢把你倆自己扔家裡,放現在的小孩兒身上那想都不敢想。但那會兒哥確實隻想著這個,總覺得如果錢多了就能給你們好生活,小孩兒麼,一將就就大了,我們都這麼長大的。”


有些話就不能提,隻要提起來就是往人心裡最軟的地方戳,陶曉東實在很會說話,他幾句話就能把人的情緒帶回他們一起摸索著長大的那麼多年。陶曉東那些年掙錢快掙瘋了,一天十幾個小時那樣幹活,一趟趟不知累地出差,回來一手摟一個搓搓腦袋,哄著玩會兒。


他提起這個,再硬的心都硬不起來了。那可是兄弟三個嘻嘻哈哈笑鬧著過的十來年,那是一段無論如何都抹滅不了的很好的十來年。


遲騁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臉上雖然沒什麼明顯的表情,但眼睛一直垂著,神情似乎軟下來了一些。


陶淮南眼睛已經紅了,那對陶淮南來說已經是一段夢了。那是最好最好的,從來都是。


“現在回頭想想,很多事兒都不對,那時候覺得給你們自由就行,小孩兒都不喜歡被管著,讓你倆自己慢慢長,讓你們有小秘密瞞著我,以前都不當回事兒。”陶曉東自嘲地笑了下,“不應該啊,你倆本身都是小孩兒,讓你倆互相指引著對方長大,哪能呢,孩子給孩子當家長,胡鬧麼。”


“湯哥也跟我說過,這事兒還是賴我了。從最初給你倆打的底兒就不對,讓你們覺得什麼事兒都能自己做主,跟別人家孩子想事兒的角度都不一樣。”


陶曉東好像有點坐累了,站起來跺了跺腿,又重新坐下了。

Advertisement


遲騁下巴朝自己旁邊側了側,讓他過來坐。


陶曉東也沒再顧著褲子髒,坐在了遲騁床的被子上。


“後來好好倆弟弟,一個走了,一個病了,都是我種的因,賴我。”


陶淮南在那邊已經落眼淚了,陶曉東探身過去拍拍他的腿,接著說:“咱今天把事兒往回帶帶,總不能真一輩子不進一個家門了,是不?誰對了誰錯了你倆掰扯掰扯,我也不聽你倆掰扯,你倆最好能掰得打起來,打一架就什麼都拉倒了,不順的氣都撒出來。”


陶曉東站了起來,站在那兒看著兩個已經長大了卻依然很年輕的弟弟,說:“哥四十多了,總不能我不在中間串線你倆就真不聯系了,那等我老了呢?等我……”


陶淮南出了個聲打斷了他的話,抬起頭擰著眉,不讓他繼續說。


陶曉東於是笑了笑:“嘮嘮吧,我回了。”


說回就真回了,小的還是弄不過老的,陶曉東進來幾句話,把人心裡的很多情緒都釣了起來。釣起來後他走了,留下一句“有今天全賴哥”,把最尖銳的症結落在他自己身上。


陶淮南鼻子眼睛還都是紅的,抽了張紙擦了擦鼻涕,之後把鼻涕紙疊了又疊,放在床頭櫃上。


放下之後猶豫著叫了聲“小哥”。


遲騁沒出聲,等著他說。


哥說了那麼多,陶淮南不可能死犟著沒個動靜,可現在的遲騁對他來說又實在陌生。他們曾經在這個世界上親密得如同另一個自己,然而中間發生和缺失的那些,終究是讓這份親密消失了。


“哥沒錯,是我錯了。”陶淮南隔了一會兒才開口,他朝著遲騁的方向,話說得艱難卻很認真,“我沒有立場說這個,這句話沒有用,我腦子不行,很多事想不明白。”


遲騁送了哥之後回來就站在床邊沒有坐下,這會兒他站在陶淮南旁邊,低頭看著他。陶淮南仰著臉,和他說:“我又蠢又固執,你……不用原諒我。小哥,我隻希望……”


門再次被敲響,打斷了陶淮南的話。


遲騁沒去開門,還是站那兒看著他。


陶淮南於是伴著敲門聲把那句話說完了:“我希望你別因為恨我過得不開心,希望你有很多朋友,有好的生活……有愛人。哥從來沒有放下過你,他有兩個弟弟,他很愛你。”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敲門聲實在太吵了,現在說這些真的顯得不合時宜。


陶淮南下了地,光著腳去把門開了,門口是凡果和郭哥。


“你倆幹啥啊一直不開門,”凡果在門口嚷嚷著進來,“遲哥你咋不接電話啊,頭兒找你找瘋了都,話說了一半你沒了,頭兒還等著你吶!”


遲騁還是剛才站著的姿勢,背對著他們。陶淮南默默地站在牆邊,聽著凡果總是活力滿滿的聲音,沒回自己的床。


他們真的有點忙,郭哥是拎著電腦來的,直接在桌子上就支起來了,說:“遲哥,來看看。”


“幹啥呢你?”凡果過來看看遲騁,“忙著呢你發什麼呆啊哥!”


遲騁轉了過來,眼睛先往陶淮南身上掃了一眼。陶淮南手背在身後,貼著牆,盡量不佔空間,給他們騰地方。


“去你們屋。”遲騁抬抬下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著他的聲音覺得有點發沉。


“哦哦哦,小哥要睡覺啦?”凡果看看陶淮南,陶淮南穿著睡衣,又看看遲騁,笑著說,“哈哈哈小哥真的太溫柔了,好乖啊!是那種不愛說話的男生,又感覺暖洋洋的。”


話題突然落在自己身上,陶淮南沒太反應過來:“我……”


後面的話也沒說完,凡果好像很喜歡他,還站在陶淮南面前和他說話。


遲騁拎著電腦已經走了,邊走邊跟郭一洋示意:“整走。”


郭一洋薅著凡果的領子給薅走了,跟陶淮南招呼了一聲:“早點休息,淮南。”


陶淮南牽牽嘴角笑了笑,說“晚安”。


第85章


遲騁被叫走了, 陶淮南去把門開了個縫,這個縫一開就是半宿。遲騁後半夜才回來,回來時陶淮南已經睡了。陶淮南給他留了他那側床頭的小燈, 讓房間裡有亮光。


床上還放了床新被子, 之前的已經被收走了。


陶淮南在自己床上躺得端端正正, 小時候明明睡覺很不老實,現在卻很少動。床頭小燈鋪在他臉上,睫毛在臉上投出一截陰影,遮在眼下, 遮在鼻梁上,有種靜謐的柔和。


遲騁關了燈, 房間裡再次陷入黑暗, 沉靜的夜裡,黑漆漆的空間隻剩下兩人交錯著頻率的呼吸。


遲騁這幾年過得並不輕松,從他現在忙的程度就看得出來。他們幾乎全天都在聊在研究, 白天給視障人群發設備,家裡沒有年輕人的那些,還要親自幫他們調試。晚上從那邊回了賓館,手機和電腦幾乎放不下,沒有闲下來的時候。


他向來是個對自己沒有溫度的人, 中學時玩命學習,出去上學了更不可能讓自己停下來。遲騁像是永遠不會累, 也不覺得辛苦。


那晚陶淮南話說了一半被打斷了,之後再沒什麼機會重新提起來。很多話都要借著當時的氣氛和情緒才說得出口, 氣氛過了就失去了重提的契機, 也更難交流。


哥偷著問起來,陶淮南很是愧疚, 跟哥挫敗地說:“沒有,沒能哄好。”


“那咋?苦哥不聽你說?還是你沒好好說?”陶曉東也挺費解。


“他有事兒了,”陶淮南也覺得很遺憾,“我才剛要說凡果他們就來了,他們很忙。”


曉東一口氣憋那兒了,拿他倆要無奈死,當哥的都說成那樣了,毛用沒有。陶曉東看著他弟一臉挫敗的苦悶,盡管嫌他倆太費勁也還是給氣笑了,安慰了句:“再說吧,沒事兒。”


陶淮南問:“他什麼時候回北京?”


陶曉東說:“下周呢,不著急。”


陶淮南點點頭,陶曉東說他:“你機靈點兒。”


“我太笨了,”陶淮南自己也在說,“我怎麼一點都不像你。”


陶淮南說自己嘴笨,也真的挺笨的。很多次在面對遲騁的時候,他甚至沒法好好表達自己,想說的話猶豫半天,開口就不順暢,聽起來總是帶著一點不自在的拘謹。


遲騁對他說不上刻意冷落,可也絕對稱不上親近。陶淮南叫他會答應,問話也答,更多就沒有了,幾乎不會主動叫他。


他們五年沒見過沒聯系,現在的他們被這五年橫著,橫出了一堵看不見的冷牆。


每天早上遲騁都是天不亮就收拾完走了,陶淮南睡醒他就已經走了。這天陶淮南醒了先摸過手表聽時間,坐起來朝遲騁床的方向側了側臉。


穿了鞋下地,慢慢地往洗手間挪蹭,陶淮南邊走邊打著哈欠,心說等會兒要去外面的早餐店買點包子,遲騁這幾天早上都是吃的面包。


他們明後天就要離開這兒轉去下一個地方了,本來定的時間就是明天走,但湯哥說這邊不一定能走成,可能要到後天。


昨天聽這邊本地的護士說有家包子鋪已經開了三十多年了,牛肉包子很好吃。今天再不去就來不及了,陶淮南打算在那兒等著,直接帶回來兩鍋。小哥天天吃面包,太幹巴了。


陶淮南長長的一個哈欠打完,迷迷糊糊地推開洗手間的門,跟裡頭正要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陶淮南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這完全沒預料到的小意外會讓他在一瞬間特別慌,這是盲人的本能反應,哪怕他現在已經長大了也一樣。


脫口而出的一聲“哎喲媽呀”,之後貼著門板縮得像隻鹌鹑,眼睛瞪得挺老圓,挺直著嚇得抽氣。


遲騁也嚇了一跳,陶淮南走路無聲無息,現在天沒亮也沒以為他能起來。


陶淮南這些天在遲騁面前的拘謹、慌亂和小心翼翼,讓這突如其來的一驚給嚇飛了,這好像是自打這次看見遲騁之後他最自然的一次反應。


嚇得簡直像隻縮著翅膀抱頭的鳥,雖然狼狽可是也真的有點滑稽,這種滑稽會讓他看起來像個膽小的小朋友。


“……小哥?”陶淮南反應過來之後放下了摁在胸前的手,心髒還嚇得直撲騰,聲音裡也還帶著點喘,試探著問,“是小哥嗎?”


遲騁“嗯”了聲,靠在洗手池邊,看著陶淮南問:“我洗頭放水,你沒聽見?”


“我沒注意……”陶淮南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實在不太好意思,抓抓頭發笑了下,“我想著一會兒去買……包子,我……光想著包子了。”


可能是嚇這一跳把陶淮南心裡那點琢磨和思來想去給攪碎了,也可能是天還沒亮就像一天還沒真正開始,總之這會兒的陶淮南反而放松很多。


當然也不隻有陶淮南是這樣,遲騁也是。


遲騁出去了,扔了句聲音不大的“就知道吃”。


陶淮南跟了出去,站在門口說:“你今天別吃面包了,我去買包子?……行麼?”


遲騁脫了身上穿的衣服,換了一件,說“嗯”。


“那你等我,”陶淮南突然變得有一點雀躍,又重新進了洗手間,“我一會兒就去。”


遲騁換完衣服就要走了,開門之前陶淮南還在用毛巾用力擦著頭發。


陶淮南想說聲“小哥再見”,一想等會兒就看見了於是又咽了回去。


卻沒想到遲騁主動叫了他一聲“陶淮南”。


陶淮南很意外,立刻答應著:“哎!”


他不知道遲騁是想和他說什麼,毛巾抓在手裡,也不擦頭發了。可等了好一會兒,遲騁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他隻說了個“走了”,就真開門走了。


這一早上對陶淮南來說已經足夠意外了,他接著擦頭發,把頭發擦得半幹,換了衣服精精神神地出去買包子。


這包子陶淮南從昨天惦記到今天,因為它還和遲騁搭了話,讓人等著。

暢銷精選

男主當然屬於反派
男主當然屬於反派 我穿成了救贖文裡的黑道千金。 男主是被我百般欺凌的養子。 私生女女主站在我面前,態度咄咄逼人:「你個賤人,我不會讓你再傷害他!」 可下一秒,卻被寡言陰鷙的男主猛地掐住了脖子。 我笑彎了眼睛,神色卻無辜極了。 「別惹我,他瘋起來,可是會殺了你的。」
娛樂圈頂級海王
娛樂圈頂級海王 上綜藝,遊戲輸了發了條動態:「愛過。」沒想到炸出了十個前任的電話。第十個,是影帝打來的。 「要復合嗎
我在宗門養寵物
我在宗門養寵物 師尊給了我和師妹一人一枚蛋。 師妹搶走了鳳凰蛋,留給我一枚蛇蛋。 鳳凰蛋被師妹養死了,而我的即將孵化成騰蛇。 蛇蛋破殼前夕,師妹偷換了我們的蛋。 她不知,鳳凰蛋沒死,正在涅槃。 而那顆蛇蛋,受了我的心頭血,隻認我。 兩位神君站在我旁邊叫我「妻主」。
來歲昭昭
來歲昭昭 "高一那年暑假,我突然發現,自己是一本重男輕女文的女主。 引以為傲的爸媽,其實隻是為了養大我吸血,好補貼弟弟。 而對門獨居的男生衛齊,居然是一本追妻火葬場文男主。 他會變得有錢有闲,資產夠把一百個我碾進塵埃裡。"
梔子花落
梔子花落 皇後對我施了酷刑。命人將我置入酒瓮 中,就擺在她寢宮的牡丹屏風後。
堂哥的吃播暴富夢
堂哥的吃播暴富夢 "堂哥憑著生吃蚯蚓,在吃播界爆火。 視頻裡福壽螺、活幼蟲……應有盡有。"
瑤殊
瑤殊 "我是燕衡的女暗衛,救了他的命,治好了他的腿,為他甘願放棄修真坦途。 人人都說他不會娶我,我偏不信。"
全網都在嗑我和影帝的CP
全網都在嗑我和影帝的CP 我作為娛樂圈小透明,參加滑雪綜藝。一個腳滑將影帝踹進 廁所。他掐著我的腰,眼神晦暗不明:「幾年不見,現在學 會公報私仇了,嗯?」卻沒想到,這一幕被全程直播。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