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外賣軟件主頁本地分區的優秀員工名單,上面有張貼人像,和死者面容數據匹。
接下來就更好辦,男人的資料很快就被找出。
死者名叫馬喜德,三十二歲,如寧市下屬城鎮居民,是一名外賣小哥。
“二河跟我去死者家附近,允君和長東去死者公司調查,死者身上穿的衣服並不是工作服,他在非工作時間可能會去哪裡要問清楚,其他人拿著照片在案發地附近調查。”
仇或的話音落下,隊內人員立刻執行。
馬喜德的住址在一個合租房內,不大的房間分成了三個房間,馬喜德住在最小的一間。
房東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和警察說了他的情況。
馬喜德在這裡住了快三年,因為跑外賣所以半夜三更才回家。
“他是個很老實本分的人,從沒拖欠過房租,人也挺好,平時修個電器搬個東西他也會幫忙,工作很賣力,就是命不好,現在還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他孩子怎麼辦。”
得知馬喜德的死訊,房東十分唏噓。
房門被打開,內裡陳設很簡單,像個單身男人用來過夜的居所,沒什麼生活氣息。
仇或順著她的話問:“他孩子怎麼了?”
“前幾年出事故這裡有點問題,基本住在醫院裡,不然他不會拼命賺錢還擠在這個地方。”
房東指了指腦袋,事無巨細地說了她知道的事。
根據房東提供的線索以及馬喜德的消費記錄,仇或他們很快在第一人民醫院找到了他住院的兒子。
他兒子七八歲,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醫生說他因為事故顱內有淤血,以他的狀況就算開顱也有比較高的風險,加上馬喜德無力承擔高額度手術費用,可這樣保守治療下去,情況也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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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或打電話去他戶籍所在地詢問了情況,那邊沒多久給了回復。
幾年前馬喜德的妻子違反交通規則出了事故,本人搶救無效死亡,孩子重傷,對方也出了事,兩方進行了和解。
馬喜德把孩子帶來如寧救治,自己也在這裡找了工作。
在馬喜德公司調查的危允君他們也給了回復,馬喜德的生活就是工作和醫院,和同事們沒有太多私交,更沒有仇人,最近都工作也沒有收到過差評和投訴,從他的私人號碼通訊情況來看,他並沒有聯系什麼人,也沒有奇怪的收入和消費。
那麼這樣一個忙於賺錢給孩子治病的男人,怎麼會被拋屍在河裡。
如果不是仇殺、情殺,而是被搶劫這種突發狀況,作案工具上就說不通了。
仇或傾向於他在室內遇害,和人發生肢體衝突死亡。
“老大,按照你說的我們查了他的負債情況,他確實欠了不少錢,但債主都是他的親戚,這些人最近也沒有來如寧。”
危允君邊說邊打了個哈欠,從接到報案起他們就陀螺似的運轉,一口氣沒歇。
仇或看了時間,發現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又要一個人加班?”
“不是,我有點事。”
仇或拿了車鑰匙,急匆匆往門外走。
他和林織說了會盡早趕過去,還是忙到了現在。
他將手指按在凹槽內,打開了房門。
客廳的燈暗著,看起來空無一人。
他出發前給林織發的消息依舊沒有被回復,仇或打開了主臥的門,床上也沒看見青年的身影。
他快速地將房屋大大小小的空間搜尋了一遍,走進主臥內的衛生間後幾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
主臥的衛生間面積同樣很大,內裡放置了一個浴缸。
浴室裡沒開燈,隻有扇小窗讓月光進入。
水面浮著暗光,青年躺在其中,手臂搭在浴缸邊緣,黑長的頭發披散在腦後,在明暗光影中,如同海妖。
林織聽見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和仇或四目相對。
“你的電話無人接聽。”
仇或開口,解釋了闖進的緣由。
“我的手機在外邊,警官,你來的未免太慢了。”
林織語氣裡帶著幾分抱怨,他並沒有真的生氣,但不妨礙他用著點做文章。
“為了等你,我今天的藥都沒有按時吃。”
出於林織的安全考慮,仇或的確說了這樣的話。
不過這話從林織的口中說出,倒是變了一種味道,仿佛他是為了仇或而不是為了自身,才選擇等到現在。
“被事情絆住了腳,”仇或簡單解釋,看向林織問,“現在十一點五十,你泡了多久?”
林織歪頭:“可能一個多小時。”
“那可以吃藥了。”
仇或的這兩句話上下似乎沒什麼關聯,林織在聽到的第一瞬間以為仇或要給他拿藥,然而仇或上前的動作卻表明了潛臺詞。
你已經泡的差不多了,那麼可以起來吃藥了。
林織被仇或從水裡撈起,這個用詞並不誇張,仇或俯身雙手卡住了他的身體兩側,抱小孩似的把他從水裡抱了起來。
林織差一點以為自己又要被扛起來了,好在仇或沒這種打算,託著他在懷裡往上抱了抱,他的腿被迫分開掛在仇或的身上,如果不是林織知道是要去吃藥,很可能會誤解。
現在是夏天他從水裡出來倒也不算冷,他身上湿淋淋,隨著仇或的走動水珠在地上淌成線。
仇或單手摟住他,扯了一旁掛著的浴巾,把林織放在沙發上的時候差不多把人裹住了,不至於讓林織身上的水弄湿沙發。
他彎腰拉開了茶幾的抽屜,問:“哪幾種,怎麼吃?”
仇或是個行動大於語言的人,這一點在他這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裡表現的淋漓盡致。
情況在意料之外,林織難得遲鈍了一下,沒忍住笑出聲。
他告訴了仇或哪種藥要弄多少,那些藥丸出現在仇或的手心裡,他又去給林織倒了杯水,放在了林織面前。
林織接過水,倒是沒從仇或手裡拿藥,而是借著仇或的手把藥倒進嘴裡,分兩次吞下了那些藥丸,
吃好藥後,見仇或要把他抱進臥室裡,林織出聲阻止。
“剛剛貼在你身上,澡算是白洗了,再送我回浴室吧。”
仇或在外忙了一天,身上可算不得幹淨。
他身上的黑色短袖被林織身上的水浸湿,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了肌肉輪廓。
仇或微微挑眉,又把人放回了水裡。
浴室的燈被按亮,林織沒往水裡放精油,裡面清澈見底。
仇或打量的放肆,一點遮掩意味都沒有。
那是純粹的欲,他也給予了最真實的反應。
林織被他看的來了感覺,問道:“一起?”
仇或拒絕道:“太小。”
的確,單人浴缸並不足以躺下兩個成年男人,尤其仇或還很高。
林織以為仇或要做些什麼,他的眼神藏著火,但意外的是他什麼也沒做,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仇或冷不丁問:“我能抽根煙嗎?”
“請便。”
仇或從兜裡掏出了煙,咬在了口中。
浴室的燈忽地暗下,打火機幽藍的光一閃而過,隨後是猩紅的火光,被卷在紙內細密的煙草隨著吸煙的動作明滅。
林織聽見了皮帶啪嗒一聲解開的聲響,仇或的眼裡倒映著香煙的火光,英俊成熟的輪廓染上幾分欲的冷。
在夜色裡,他感覺到仇或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未曾移開。
仇或沒碰他,但比碰了他還來勁。
侍弄的聲響在空間內被放大,伴隨著偶爾響起的吞雲吐霧的聲音,林織舌尖抵著上顎,泡在水裡,手指合攏。
水面浮起絲縷的時候,仇或的煙早就抽完,但還沒結束。
林織按了浴缸智能換水的功能,沒有泡牛奶浴的想法,用了按摩功能,悠悠享受。
等他從浴室裡出去的時候,皮膚早就泡皺了。
臥室飄窗的窗簾拉著,嚴嚴實實,密不透光。
仇或沒拉開,隻撥開了側面的位置,能看見隔壁陽臺的輪廓,他放下手將窗簾拉好。
仇或腦子裡有地形圖,打算明天白天去能看見飄窗位置的地方調查一下。
“他看了你很久?”
“也沒多久,有一陣沒一陣。”
林織懶洋洋地躺在床上,骨頭都被水泡軟了,加上藥效,他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你從什麼時候感覺到?”
“今天……準確地說是昨天,下午那會在橋上的時候。”
也就是浮屍的發現現場,仇或微微皺眉,會是巧合嗎?
如果不是巧合,那麼他們會有什麼關聯?
根據他們的判斷,小夏對本市十分熟悉,很可能工作是外賣小哥或者出租車司機。
可這起案件的犯罪手法和先前不同,側寫出來的兇手性格完全不一致。
除非是特別情況,連環殺手通常不會改變作案手段,留下專屬印記的那一類尤其如此。
馬喜德腿上被解開的繩子、跟隨著林織的目光、兩件看起來完全沒關聯的案子,囊括在馬喜德案兇手活動範圍內的住所……仇或的思緒繁雜,腦海裡似乎閃過了什麼又好像隻是他的空想。
仇或出神了一會兒,將注意力重新放在林織身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