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楚整個人怔住,直到她的身後路過丫鬟,開口喚她,“小姐?”她才恍然回神。
與此同時,屋裡的四人也都抬頭看向虞楚楚。剛剛融洽平和的氣氛因為她的到來就這樣打破了。
“楚楚,怎麼了?”虞嶽景疑惑地問。
虞楚楚喃喃道,“我……”
她差點就要低頭了。
直到她看到孫婉好整以暇地坐在虞夫人身邊,嘴角勾起,溫和而從容地看著她。
虞楚楚恍若被重錘一擊,她向後退了幾步,甩袖離開。
她呆滯地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虞楚楚才發現家裡許多地方都已經改變,處處都是被孫婉調整過的痕跡。
除了她的院子,還是她的地盤,虞家上下已經都是孫婉的了。
虞楚楚回院子又哭了一頓,正巧碰上虞嶽景過來看望她。
“小妹,誰又惹你生氣了?”虞嶽景來到她的床頭,無奈道,“你看看你,是水做的嗎?”
虞嶽景這半年基本一個月才能回家一兩次,兄妹二人很少見面。
虞楚楚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抓住虞嶽景的手,哭泣道,“我不喜歡孫婉,我難受,你能不能趕走她,她欺負我……”
虞嶽景注視著她,他嘆了口氣,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
“小妹,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成親,可如今已經半年有餘,你也看到阿婉將我們家照顧的整理有條,她是我的妻子,我怎能趕她走?”虞嶽景緩聲道,“你可以不喜歡她,但是不能說謊。你這樣的脾氣,天天甩一副冷臉對她,她躲都你來不及,怎麼可能欺負你?”
“我……”虞楚楚啞口無言,隻能一直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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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甩臉子的是她,冷戰的是她,孫婉什麼都沒說過,可為什麼她卻覺得自己被欺負了?
虞楚楚萬般難過都不知如何說出口。過去人人都讓她,愛她,她從未發覺自己竟然如此不會表達。
看她說不出來話,虞嶽景笑道,“好啦,你說你想要什麼,大哥幫你張嘍。”
“那……”虞楚楚抽抽搭搭,她低聲道,“聽說城北的鋪子上了藍花釵,你陪我去買好不好?”
“你也知道大哥最近忙。”虞嶽景無奈地,“我派人去買。”
“那我就不要了!”虞楚楚抬高嗓音。
她伸手一推虞嶽景,自己悶下頭又開始哭。
“好好好,等我有時間了一定陪你去!”虞嶽景連忙說。
虞楚楚這才從枕頭裡抬起頭,她的睫毛哭得湿漉漉的,眼睛也泛著水光。
“真的?”她小聲說。
“真的。”
虞楚楚這才安穩下來。
過了一會,她又低聲道,“大哥。”
“怎麼了?”虞嶽景看向她。
“你為什麼會娶孫婉?”虞楚楚小聲說,“你都沒見過她便成親了,怎知自己是否喜歡她呢?”
虞嶽景伸手撫摸著她的頭發。
“楚楚,我要繼承家業,婚事本來就不由我說的算的。”他溫聲道,“我娶阿婉,不過是她合適而已。”
虞楚楚迷茫了。
“一個人怎麼能用合適來衡量呢?”她喃喃道,“人又不是貨物,不是鞋子……”
“你還小,所以不懂。阿婉願意嫁給我,也是因為對她而言,我是最合適的選擇。”虞嶽景笑道,“但你不會這樣,你一定可以嫁給你喜愛的人。”
虞嶽景陪虞楚楚陪了許久,二人說了許多話。一直到深夜,她哭累了睡過去了,虞嶽景才回去。
一回房間,便看到孫婉坐在床邊,垂眸安靜地繡著衣服。
虞嶽景露出笑容走過去,孫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刺繡。
“生氣了?”虞嶽景伸手摟過孫婉,他笑道,“抱歉,久等了。”
“我沒有生氣。”孫婉放下手中的東西,她低聲道,“你們兄妹情深,我也感動。隻是……你平日那麼忙,一月不過見兩面而已,我想也多看看你。”
“我知道你辛苦。”虞嶽景說,“等忙完這陣子,以後我天天陪你。”
孫婉笑笑。
“有時我真的羨慕楚楚。”她說,“爹娘都那樣愛她,還有你這個好哥哥關懷她,虞家又如此殷實,能讓楚楚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姐。”
她低聲嘆氣道,“我爹娘一心向著大哥,想用我換了彩禮,給他置辦新地娶親。我的大哥更不關心我如何,好似他們三個是一家人,而我卻隻是個暫住在家裡的外人,每日都活得膽戰心驚。”
聽著她說這些話,虞嶽景便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摟緊孫婉,低聲道,“以後不會了,這裡就是你的家,我會好好待你的。”
孫婉抬頭,她笑道,“我知道。我今生最大的幸福便是嫁給了虞少爺,有了你們的愛,我就算去死也知足了。”
“別說這種話。”虞嶽景心疼地說,“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隔日,虞嶽景便又走了。
吃早飯的時候,沒有虞嶽景,虞楚楚也在自己院子裡不出來,便又是虞老爺、虞夫人和孫婉吃飯。
虞楚楚喜歡荷月花,而荷月花每一季的量產又很少,一盆都是昂貴的價格,卻成批成批往她的院裡送。
他們吃著飯,外面劉叔讓人把這個季度到的二三十盆荷月花送往虞楚楚的院子。
孫婉抬起頭,看到那些漂亮不已的藍色和粉色花朵,便有點恍然。
一盆花就是孫家半年的開支,這樣昂貴而漂亮的花,在過去甚至可能比她的命還值錢。
在虞楚楚的院子裡,卻也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花朵而已。
孫婉出神,虞夫人看到,她問,“阿婉,怎麼了?”
孫婉收回目光,她笑道,“娘,沒事。我看那花好看,看呆了一下。”
“荷月花自然好看,楚楚最喜歡它了。”虞老爺握著筷子,他道,“她院子裡得有五六十盆,你若是喜歡,一會給你搬一半過去。”
“爹,我,我不用……這是楚楚的花,拿給我不太好。”孫婉低聲道,“若是能有一盆,我都很高興了。”
“沒事,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見外。”虞老爺安慰道,“我們都說了要把你當閨女看待,這倒是我們的疏忽。楚楚有的,你自然也要有。”
孫婉心下便有些感動和溫暖,低聲應了下來。
吃完飯,虞老爺讓身邊下僕去虞楚楚院子搬花,過了一會兒,僕人滿頭大汗的回來了。
“老爺,小姐她不願意,我們實在搬不了。”他氣喘籲籲地說,“有人要搬花,脖子都被小姐撓破了!”
“什麼!”虞老爺砰地一聲拍了桌子,他蹙眉道,“她如今是越來越自私自利了!”
虞老爺站起來便怒氣衝衝便趕往虞楚楚的院子,虞夫人和孫婉趕緊跟過去。
“爹,我不要那花了,這事算了吧。”孫婉苦苦哀求道,“別和楚楚生氣,都怪我多嘴……”
“不怪你!”虞老爺冷聲道,“連盆花都不願意讓人,這都是我們的寵壞了。”
“你別去了,你去了幹嘛呀你!”虞夫人也著急道,“你不會真因為這點事情就說她吧,你別把孩子嚇著了……”
虞老爺一言不發,誰勸都不行,怒氣衝衝地來到虞楚楚的院子裡,果然看到虞楚楚在和要搬花的下人們撕扯,喊得聲嘶力竭的樣子,像是個潑婦。
“虞楚楚!”虞老爺怒道,“你看看你現在,還有點千金小姐的樣子嗎!”
虞楚楚抬起頭,她誰都沒看見,隻看到了虞老爺身後的孫婉。她便要衝過去,卻便青蘇緊緊地摟緊了腰。
“孫婉,你到底要我如何你才滿意?!”虞楚楚掙扎著,她撕心裂肺地尖叫道,“連我喜歡的花你都不放過,我的一切你都要搶走嗎?我的衣服用脫下來給你嗎?!”
“虞楚楚!”虞老爺震怒。
啪——!
所有人都呆滯住了。他們看著虞老爺扇了虞楚楚一個嘴巴。
“你看看你現在潑婦一般的樣子!”虞老爺怒道,“你從小到大我和你娘缺過你吃穿住行嗎?怎的養出你這樣自私自利的性格,連盆花都要跟你嫂子計較!”
虞楚楚怔怔地抬起頭,她的眼淚如珍珠一串落下。
“這是我的花。”她喃喃道。
“這是我給你的東西,我也可以收回!”虞老爺冷聲道,“我還告訴你,以後你哥哥和你嫂子便是虞家的新家主和主母,以後你有沒有花,還要看他們的同意,用得著你在這裡擺臉色?”
虞楚楚怔怔地低下頭,過了幾秒,她忽然發起瘋來,抓起荷月花盆挨個摔在地上,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老爺……”旁邊的劉叔低聲道。
“讓她摔,使勁摔,我看她能摔幾盆。”虞老爺冷冷地說。
果然,虞楚楚摔了五六盆便摔不動了,她被青蘇扶著,嘴唇顫抖,似是隨時都能暈厥過去。
看到她不動了,虞老爺才揮揮手,“她摔的給她留下,剩下的全都搬走!”
“你這是幹嘛啊,你……”虞夫人著急地低聲道。
虞老爺打定主意要給不懂事又自私的女兒一個教訓,他毫不妥協,看到要搬的差不多了,這才拂袖離去。
看他走了,虞夫人趕緊推劉叔,讓劉叔給虞楚楚剩下十幾盆花。
“楚楚……”虞夫人走過來,想安慰女兒,結果虞楚楚頭往後一仰,竟然直接失去了意識,惹得眾人驚叫起來。
誰都沒想到虞楚楚的性格如此剛烈,竟然氣病一次,氣昏一次。
本來還想就此機會教育她的虞老爺頓時也就心軟了,又來探望關心虞楚楚。
隻是虞楚楚心態已變,過去她隻反感孫婉,如今更是拒絕和父親溝通,連見面都不和他見。
虞老爺心裡又難過又寒心,覺得自己對女兒這麼好,隻是教訓了她一次,她便不肯再理他了。
幸好有兒媳安慰,陪他聊天下棋,讓虞老爺心中安慰許多。
虞楚楚恢復好之後,便越發願意去找望月樓蘇容軒了。至少蘇容軒真心待她,她在家裡傷過的心,都會被蘇容軒療愈。
蘇容軒發現虞楚楚日漸憔悴,眼裡再也沒有往日的光芒,再也不似過去那樣明媚而驕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