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誰知齊遠就嘿嘿笑起來,“也未必就是爹娘。”
見他笑的猥瑣,晏驕好奇道:“那是兄弟姐妹?”
“倒也是妹妹,”齊遠哈哈大笑,“隻怕是情妹妹。”
“少渾說,”龐牧笑罵一句,替他解釋道,“老圖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之前原本是打算打完仗就完婚的,結果他因故在關外駐守兩年,回來後又馬不停蹄跟我來了這裡,一來二去的,就耽擱了。”
晏驕就哇了一聲,“這也太浪漫了!”
沒想到圖擎整日裡端著那張娃娃臉,硬是擺出一副冷硬的模樣,背地裡竟然早已名草有主了!
“狼什麼慢?”龐牧費勁的學了遍,隻是不明白什麼意思。
“哎呀那不重要,”晏驕擺擺手,突然就特別感興趣,“圖大人的未婚妻幾歲了呀,是不是特別好看?那他們兩個現在分隔兩地,什麼時候才能成親啊!”
龐牧意外發現了一個比較嚴肅的問題,“晏姑娘,你貌似對容貌頗為看重?”
之前的廖無言是,廖夫人也是,如今就連圖擎的未婚妻子也沒逃過。
最要緊的是,後面那兩位都是女子呀!
晏驕毫不遲疑的點頭,雙眼發亮,“難道你不喜歡長得賞心悅目的人?”
心靈美固然重要,可要是外表也美的話,豈不是完美?
龐牧略顯遲疑的點了點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若說不喜歡,那就是說謊了。”
不過,他現在明顯在考慮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那麼晏姑娘,你與我,咳咳,我等這樣要好,”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心情復雜的問,“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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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驕一愣,繼而失笑,然後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低聲音,小小聲的說:“你也好看,你們都好看。”
龐牧就覺得眼前一片明亮,眉眼都跟著舒展開了。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對自己疑似“憑臉取勝”這種結果深感意外,但……感覺不壞!
井邊的齊遠憤憤的別開臉:欺負老子一個孤家寡人是不是?
“我說怎麼一個兩個有去無回,感情是都被抓了壯丁。”活兒幹的差不多的時候,廖無言也笑著找來了。
天冷,他又是個文人,體質要比龐牧他們弱些,就很應景的披了一件繡鶴紋的廣袖對襟薄棉袍,走起來袍角翻飛,煞是飄逸好看。
“廖先生來了,先生快坐!”晏驕趕緊擦擦手站起來,還親自替他倒了茶,在石凳上鋪了坐墊,“先生冷不冷,要不要加個手爐?”
廖無言笑著坐下,也施施然接了茶,“我倒也還沒那般體弱,多謝姑娘美意。”
那頭兩個幹活的壯丁對視一眼,頓時生出一種難兄難弟般同病相憐的憤慨:
都是活人,這待遇也差的忒多!
晏驕笑道:“才剛聽說廖先生接了家書,怎的還有空過來?”
廖無言喝了口茶,“已寫了回信,本想找大人說話,不曾想原來都在這裡待著。”
“先生與妻兒分居兩地,也是辛苦。”晏驕唏噓道,“先生受累了。”
兩壯丁無聲哀嚎:我們也累!
“正要說起此事,”廖無言放下茶杯,衝廚房裡燒火的龐牧道,“大人,拙荊與兩個孩子今年想來與我團圓,不知可否?”
“這是好事,先生何必這樣客氣!”龐牧也替他高興,當即丟下柴火和風箱,走出來道,“隻怕老圖的未婚妻,那也是個莽丫頭,回頭聽到風聲,必然也不肯苦候。既如此,不如將衙門對門那兩座三進宅院都買下來打通了,嫂夫人他們來後也好有個安置的居所,先生也過去住著,一來便宜,二來也安全些。”
衙門到底雜亂狹窄了些,嫂夫人也是大家閨秀出身,想必行李隨從都少不了。沒道理他們千裡迢迢拖家帶口來了,反而要在這裡窩著。
廖無言十分歡喜,忙起身謝過。
齊遠就道:“棘兒那小子虛歲都十一了吧?上回我見榛丫頭時已然是個美人坯子,這次隻怕又要長高了。”
“先生與嫂夫人是對少有的神仙眷侶,才貌雙全,養的子女必然也是青出於藍。”龐牧顯然對這位嫂夫人也十分推崇,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一點勉強。
廖無言拱了拱手,呵呵笑道:“過獎過獎,謬贊謬贊。”
話雖如此,可他明顯也頗自得,兩隻眼睛都笑眯了。
等晏驕的麻辣鴨脖、鴨翅、鴨腸等一系列下鍋,並開始翻滾時,姍姍來遲的圖擎終於填補了小院內三缺一的空白。
“什麼味兒?”他剛說完,就一連打了七、八個噴嚏,最後眼淚汪汪的停下來。
齊遠帶頭拍著大腿狂笑,又特別幸災樂禍的說:“老圖這個鼻子啊,好使的時候是真好使,可難受的時候也是真難受。”
大約是未婚妻來信,圖擎的心情非常明朗,難得沒上去打人。
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後,圖擎果然也說了自家未婚妻要來過年的事。
“那丫頭野慣了,連個招呼也不打,隻說要與嫂夫人他們一並過來,隻怕要給大家添麻煩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就很溫柔,顯然也是很期待。
龐牧自然更不往心裡去,反而十分贊同的樣子,“這樣也好,兩家一起走,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齊遠也跟著點頭,“正是這話,嫂夫人是個閨秀,兩個孩子尚且年幼,出遠門難免叫人掛心;白家的丫頭是個野的,到底出身武將世家,一眾隨從都是可靠的,且自己也會武藝,他們湊成一堆兒,相互看顧,真是再好不過了。”
晏驕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說的白家姑娘,可就是圖大人的未婚妻子麼?”
圖擎自己嗯了聲,甚至還主動說了許多話。
“她是白老將軍的幼女,上頭三個哥哥,自小一並跟著舞刀弄槍,寵的膽大包天,不曉得怕字怎麼寫。”說到這裡,圖擎自己也笑了,忽然又看向晏驕,“真要說起來,或許你們倆頗能處得來。”
他之所以現在也慢慢接受了晏驕,一來是對方確實有本事,二來麼,便是漸漸發現她與自家未婚妻的性格與行事作風頗有相似之處,難免愛屋及烏,覺得她的來歷也未必就有他們最初猜測的那樣復雜和不單純。
晏驕笑道:“那就更好了。”
她還從沒見過正經的大家閨秀呢。
難得圖擎願意多說,晏驕又興致勃勃的問道:“聽說那白姑娘與你是青梅竹馬?”
圖擎沒否認,“我家中多有文官,偏我好武,祖父便特意帶我去白老將軍家拜師,當時白家三哥和她也在,一來二去的,也就熟絡了。”
晏驕哦了聲,忽然又看向安靜坐著的廖無言,“那廖先生是如何與夫人相識的呢?”
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想想就很激動了!
然而她這麼一問,其餘三人就都笑了,連帶著廖無言自己臉上也帶了笑意。
見他們隻是笑,也不說話,晏驕越發好奇,下意識看向廖無言。
廖無言也是個坦蕩的,當即拱了拱手,懶洋洋又帶點兒嘚瑟道:“區區不才,乃是泰山大人慧眼識珠,榜下捉婿促成的一段佳緣。”
晏驕先是一愣,然後也跟著笑起來。
以前隻是看那些影視作品,沒想到原來還真有啊!
見廖無言主動說了,龐牧這才向晏驕娓娓道來:
原來廖無言年輕時便早有才名,早在剛中解元時便被現任嶽父盯上了,隻是世間多有一鳴驚人,繼而江郎才盡者,他老人家也隻是暗中觀察。
後來廖無言又中了會元,名聲正式傳入京中,他又入京備考,憑一篇《論今賦》和燦若蓮花的口舌橫掃四野,一時風頭無兩。嶽丈十分高興,還故意去學子們常去的地方偶遇幾回,順便考核,然後越看越滿意,最後甚至還偷偷把自己的姑娘帶去……
廖無言也不是傻子,幾次三番之後就回過味兒來,而這個時候他已經跟現在的妻子互有好感,於是發榜之日,嶽丈大人家的侍衛老早就將他團團圍住,待名次一揭曉,廖無言直接就很配合的在眾護衛的保護下去上門提親了。
事後嶽父還說,即便之前他沒看過自家姑娘,隻怕也要直接捉來的。倒不如他乖乖就範,還能少吃些苦頭,大家都省些力氣。
晏驕聽得大笑不止,中間又去取了好些鴨頭鴨脖鴨腸等與眾人分享,一邊吃一邊說,雖然不大雅觀,但著實享受。
她特意調的甜辣口味,微微發麻,不算很辣,適應度很高。就連最不能吃辣的圖擎也吃了不少,最後嘴巴都微微紅腫了,還在非常锲而不舍的對付那塊鴨脖子,並揚言定要掏出裡頭的脊髓來。
廖先生分外鍾愛鴨頭,自己就吃了兩三個,尤以能完整挑出裡面的鴨腦為樂,還笑呵呵的當場做了兩首詩。
晏驕震驚無比,這也能行?
為甜辣鴨頭作詩,你們才子都這麼接地氣的嗎?
齊遠就小聲嘀咕,“吃什麼補什麼,廖先生本就能說,如今吃了鴨頭鴨嘴,越發文思泉湧,隻怕趕明兒還要寫一大本詩集出來哩!”
眾人齊刷刷看他:你也有臉說別人!
眾人邊吃邊說笑,一眨眼一個多時辰過去,這才帶著滿身香氣,意猶未盡的陸續散去,走的時候還都抓著個大小不等的油紙包。
龐牧照例落在後頭,等人都走光了,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個螺鈿雕漆的扁平匣子遞過去。
晏驕微怔,笑道:“這算是給的飯錢?”
說的龐牧也笑了。
他難得有點別扭的道:“算是物歸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