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驕驚訝道:“竟連客棧都炸塌了?”
龐牧點頭,“可不是麼!第一波炸起來的時候,好些人都懵了,馬都嚇跑好幾匹。”
若是普通火藥自然不會有這種威力,可那兇手不知何方神聖,也不知是對上次的爆炸結果不滿意還是怎的,竟又在這短短幾日裡對火藥進行了提純!更特意將土炮內包裹的碎瓷片、石子打磨的格外尖銳,殺傷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有幾個士兵太靠前,躲閃不及,直接就被炸下樓來,若不是穿著鎧甲,隻怕這會兒人就沒了!
晏驕聽得都驚呆了,“還能提純?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個謎底隻怕要過幾日才能揭曉了,”龐牧顯然也十分好奇,“她功夫不輸一般士兵,又有土炮,更以百姓性命要挾,兄弟們為速戰速決,下手難免重了些,還動了迷煙。她到最後頗有同歸於盡的意思,若不是迷煙生效,老齊上去一腳踢遠,咱們這會兒運回來的也隻會是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饒是這麼著,她也把自己炸的夠嗆,傷上加傷,失血過多,還中了迷藥,醫官說怎麼著也得兩天後才能醒了。”
他說的簡單,也沒有過多修飾,可饒是這隻言片語中,晏驕也不難想象當時的緊張。
她忍不住看向龐牧,上上下下的打量,生怕看漏了什麼,“那你有沒有事啊?”
見她一張小臉兒都嚇得皺巴了,龐牧便笑著高舉雙臂,站在原地轉了個圈,“我自然沒事,且好著呢。”
他老大一個人,身上還穿著滿是血汙和灰塵的甲胄,偏要做出這種企鵝似的動作,實在好笑。
“行啦,我看完了,”晏驕笑著推了他一把,“快去洗漱更衣,等會兒叫上齊大人他們,今兒吃骨湯鍋子呢!”
本來呢,這樣冷的天,合該吃點辣辣的發汗,可圖磬和廖無言都是不太能吃辣的,隻好先做香醇骨湯,回頭再找張鐵匠另打一口鴛鴦鍋。
不過也不錯,這些日子大家通宵達旦的,都有些上火了,正好用溫和滋補的骨湯養一養。
見晏驕終於帶了笑模樣,龐牧又想起來剛才兩人跌在一處的情景,心頭就有些痒痒的。
他搔搔鼻子,忽然小聲道:“再給拉個手唄。”
風太大,他的聲音又太小,晏驕竟沒聽清,隻是本能的睜大眼睛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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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牧忽然覺得心跳的特別快,臉上也熱乎乎的,竟有點不大敢直視她的眼睛,忙幹咳一聲,別別扭扭的道:“就,拉個手……”
之前隻是他自己有這個心思也倒罷了,可如今,眼前的姑娘在眾人面前大大方方表達了自己的情誼,得到回應的他狂喜之餘,竟突然患得患失起來,反倒不如以前放得開了。
聽清對方的話之後,晏驕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年頭的人都這麼純情的麼?你好歹也是威風堂堂一個大人物,現在竟然連拉個手都要打申請?
她忍住笑意,故意板起臉逗他,“那我要不給呢?”
“啊?”龐牧的嘴角都耷拉下去了,不過還是故作無所謂的道:“那,那就不拉……”
話是這麼說,可這老大一副身軀都由內而外的散發了點委屈和失望。
咋就忽然不給拉了麼!
唉,想拉手!
晏驕終於沒忍住笑出聲,抿著嘴兒往前一伸手,“嗯。”
“嗯?”龐大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轉折驚住了。
然後晏驕就親眼看著他的五官從下垂狀態刷拉拉提上去,眼睛裡都要冒出星星來了。
他咧著嘴笑了幾聲,有點兒緊張的搓了搓手,仿佛碰什麼易碎寶貝似的小心翼翼的拉住,又飛快的瞟了下晏驕的臉色,然後才一點點握緊了。
啊,真好啊!
雖然是寒冬,可龐牧還是覺得好像有一朵朵嬌嫩噴香的小花兒,從兩人交握的手那兒迅速綻放,一路開到他心裡去啦!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笑,隻覺得其實寒冬臘月也並不難熬。
“大人成功捉了連環滅門慘案的兇手,可算大功一件呢!”晏驕笑道。
“嗨,什麼功勞不功勞的,”龐牧搖頭,“能趕緊把案子結了,大家伙兒都安心過個好年才是正經,不然這吃飯都沒滋味了。”
功勞什麼的,他還不夠多嗎?早就封無可封,君不見聖人已經提前連他兒子、閨女的爵位都許了嗎,實在無甚滋味。
哎,等會兒,那才一子一女,可回頭自己要是跟晏姑娘生多幾個,豈不是不夠分的?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龐大人嚴肅的想著,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兒正經挺要緊,兩隻眼睛就有點不受控制。
嗯……晏姑娘這腰肢細細的,可屁股……
“哎呦!”耳朵上突如其來的疼痛瞬間喚回國公爺的思緒。
晏驕擰著他的耳朵,雙頰泛著紅暈,磨牙道:“看哪兒呢!”
虧她才說了老實,結果一個錯眼,就發現這人竟偷偷打量起來,真是的,還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龐牧趕緊搖頭,“沒,沒看哪兒!”
晏驕又狠狠擰了下,這才撒開,又甩開他抓著自己的另一隻手,“色狼!”
說完,竟丟下龐牧跑了。
龐大人緊趕著追了兩步,還沒跑出去多遠呢,齊遠這沒眼色的又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抓著他問:“哎大人,我那刀是不是在您那兒?”
刀個屁!
現在誰還管你的刀!
晚上衙門上下都加了餐,一片喜氣洋洋,龐牧他們也過來吃鍋子。
骨湯熬了整整一下午,大油都撇幹淨了,隻剩下純白濃湯,裡頭又加了紅棗、菌菇並三色防風驅寒滋養補體的藥材,香的嚇人。
晏驕提前做了凍豆腐,炸了酥肉,泡發了木耳、銀耳和其他幾樣菌子,又切了幾斤羊肉、豬肉片,並一些個內髒,買了豆芽、胡瓜等幾樣洞子貨清口,滿滿當當堆了一桌子。
往鍋裡下菜之前,眾人先各自舀了一碗湯底慢慢喝。
幾口下去,從外面帶進來的寒氣逐漸被驅逐,身上竟漸漸有些發汗的意思。
廖無言便笑道:“且不說鍋子,如今天寒,每日喝喝這湯也不錯。”
圖磬夾了酥肉吃,難得主動在飯桌上發表評論,“這肉這麼做著,滋味兒倒好。”
晏驕笑道:“這不值什麼,回頭兩位的家眷來了,咱們再吃鍋子,再炸酥肉,人多聚在一處豈不更熱鬧?”
說的兩人都笑了,齊齊點頭,“確實。”
火苗不斷舔舐鍋底,湯慢慢沸騰起來,把裡頭的紅棗顛的上下起伏。
是時候下菜了。
肉片很薄,隻是夾在筷子尖兒上往鍋裡飛快的涮幾下,待它微微變色卷曲就能入口。若是動作不夠利索,煮的老了,就不好吃了。
倒是凍豆腐可以先丟下去,慢慢地煮,不然不入味呢。
晏驕看了會兒才想起來缺什麼,粉皮啊!
大祿朝已經有了紅薯,隻是才剛興起來不久,百姓們大多做了主食,哪裡會有人想到精加工?
晏驕一邊嚼著羊肉卷一邊飛快的想著:粉皮咋做來著?
齊遠龇牙咧嘴的吞了一塊滿是汁水的凍豆腐,又喝一口酸甜冰涼的山楂飲,這才長長地吐了口氣,笑道:“可算抓著了,這一個月來都急的什麼似的,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嘴上都起了好幾個大泡,如今總算能喘口氣。”
大家紛紛點頭,顯然深有同感。
前些日子辛苦,廚房也有意改善伙食,趙嬸子的廚藝生生給逼的進步不少,可因為大家都心神不寧,根本嘗不出味兒來。
如今重擔放下,總算是有心情生活了。
晏驕往鍋裡下了幾個雞肉丸子,“旁的也就罷了,可竟是個女人,實在是意料之外。”
那樣的身手,那樣的狠辣,大家都本能地以為是個男人了。
“誰說不是!”齊遠拍著大腿道,“前頭那證人也不知怎麼看的,生生給咱們帶跑偏了,要不是那什麼狗鼻子有兩下子,回頭咱們隻盯著男人們,誰知得抓到猴年馬月去!”
“第一眼你認出來了?”圖磬戲謔道。
齊遠一時語塞,砸吧下嘴兒,撓頭道:“這倒也是。”
他們這提前得到消息的見了,頭幾眼都沒敢認呢,更別說是匆匆一瞥的證人了。
廖無言沒去現場,倒也聽得入神,笑道:“既如此,大人還需重獎那狗鼻子。”
龐牧也笑著點頭,“自然,你們都是知道我的,英雄不問出處,隻管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如今他立了功,賞銀自然少不了。”
廖無言頷首笑道:“回頭其他人見了,必然十分豔羨,又見大人您言出必行,說不得也要使出渾身解數的為衙門做事。如此一來,不僅咱們有了耳目,他們有了正經活計,自然沒空繼續為禍鄉裡,當真是一舉兩得。”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稱是。